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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擊炮攻擊的靶心

阿布格萊布監獄中央聳立的400英尺高塔很快成了附近建築物頂端架設的迫擊炮所對準的靶心,每天夜裡都遭受炮火攻擊。2003年8月,一枚迫擊炮炸死睡在院外「無屏護區」的11名士兵。而在另一次攻擊行動中,一枚爆裂物狠狠衝進一座塞滿士兵的兵營,當時美國陸軍上校托馬斯·帕帕斯(Thomas Pappas)也正在這座兵營內,他是派駐在該監獄的某個軍情旅的首長。雖然帕帕斯毫髮無傷,但是擔任他駕駛員的年輕士兵卻被炮火炸成了碎片,與其他軍人們一起陣亡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恐怖經歷嚇壞了帕帕斯,從此不敢脫下身上的防彈背心。有人告訴我,就連在淋浴的時候他也穿著防彈衣、戴著鋼盔。帕帕斯後來因被判定為「不適於作戰」而解除了職務。他的心理狀態每況愈下,已經讓他無法勝任迫切亟需的管理任務、繼續監督屬下在獄中的工作了。在這次駭人的追擊炮攻擊過後,帕帕斯將他所有的士兵安置在監獄牆內的「屏護區」,也就是說他們通常得睡在狹小的囚室裡頭,就跟那些犯人一樣。

陣亡同袍的故事以及持續不斷的狙擊子彈、手榴彈和迫擊炮攻擊,在被指派到該座監獄值勤的軍人間製造出一種恐怖氣氛,他們在一個禮拜間要遭到多達二十次的敵對攻擊,包括美國士兵、伊拉克囚犯及被拘留者都在這些猛烈炮火中陣亡了。隨著時間過去,攻擊行動摧毀了某部分監獄設施,視線所及之處均遍佈著被燒燬的建築物及破瓦殘礫。

如此頻繁的迫擊炮攻擊構成瘋狂的阿布格萊布超現實環境的一部分。喬·達比回憶,當他和弟兄們在聽到炮火發射的隆隆聲後,他們會開始討論,試著猜測迫擊炮的降落地點及它的口徑大小。然而面對死亡的麻木心理無法一直持續下去。達比承認,「就在我的單位即將離開阿布格萊布的幾天前,大家忽然第一次開始憂心追擊炮的攻擊。這實在太詭異了。我發現他們縮成一團一起靠在牆上,而我自己則蹲在角落裡禱告。忽然之間,麻木感消失了。當你看著這些照片時,你必須記得這件事,我們所有人都以不同的方式變得麻木不仁。」

根據一位曾在該地服役數年的高階知情人士說法,無論在此工作或被收容於此,這個監獄都是個極其危險的地方。在2006年,軍隊指揮部終於決定放棄這座監獄,然而為時已晚,當初重建它的決定所造成的破壞再也無法挽回了。

飽受戰火蹂躪的阿布格萊布監獄沒有污水處理系統,這更加重了士兵們的不幸與痛苦,因為他們只能蹲在地上挖好的洞或是到流動廁所去解決生理需求。即便如此,外邊也沒有足夠的流動廁所可供囚犯和軍人使用。這些廁所並未定期清理,裡面糞尿四溢,夏天高溫催化,所有人無時無刻不受惡臭侵襲。監獄中的淋浴設施也不足,用水限量供應,沒有肥皂,因為缺乏可信賴的營運發電廠,電力供應還會定期中斷。囚犯們散發惡臭,監禁囚犯的監獄設施一樣是臭烘烘。夏天驟雨之下的氣溫常上升至超過45℃,監獄就成丁烤爐或三溫暖。每當暴風來襲時,細微的粉塵鑽進每個人的肺部,造成肺充血和氣管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