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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實驗中可能存在自利偏向

在我們進入這個研究的細節之前,我必須事先警告,每個人都可能帶著偏見,無法從所讀資料中得出正確的結論。大多數人都會建立以自我為中心的自利偏向(self-serving bias),這可以讓自己覺得與眾不同,處於「一般水平」之上。這樣的認知偏向有助於維持尊嚴和幫助我們抵禦生命中的重大打擊。我們運用自利偏向替失敗找借口,將成功歸功於自己,做出錯誤決策時則用來推卸責任,所認知到的主觀世界就像生活在彩虹中一樣美好。我舉個例子,研究顯示有86%的澳大利亞人自我評估工作表現為「水準之上」,而90%的美國企業經理認為自己的工作成果優於某位表現中庸的同儕(我真同情那位可憐的中庸男)。

不過這些偏見也可能造成適應不良,讓人看不見自己和其他人的相似性。使人疏遠真相。真相是,在某些惡劣的情境裡,人們真的是見不得他人好。這樣的偏見也意味我們會疏於防備自己行為所造成的不利後果,因為我們總覺得這種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於是我們做許多冒險的事,常常從事危險性行為、冒險開車,賭博,甚至拿自己的健康當賭注。最極致的表現就是,大多數人會相信自己比其他人更不容易受到自利偏誤誤導,即使我們才剛學到這一課也一樣。

這也表示,你在讀到斯坦福監獄實驗或許多其他研究後,可能會得出一個結論:你不會像大多數人一樣做出那種事,如果有例外,你當然就是那個例外。而正是因為你高估了自己而低估了對手,所以這個在統計上顯得十分不合理的信念(因為大多數人都相信)甚至會使你更容易受到情境力量影響。你確信自己會是個善良的獄卒、敢於反抗體制的囚犯、反抗者、異議分子、不從俗的人,更是一名英雄。也許的確如此,不過英雄是人類中的稀有品種,我們將在最後一章中見見其中幾位。

所以我現在請各位暫時把偏見擱在一旁,試著想像自己極可能跟實驗中大多數人做出一樣的行為。或者請你至少認為如果跟一般研究參與者異地而處,你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會一樣輕易被誘惑。我請你回想囚犯克萊416,香腸反抗事件中的英雄,當他與折磨他的獄卒一起接受訪問時曾說過的話。當被嘲弄地問道:「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你會是什麼樣的獄卒呢?」他謙遜地回答:「我真的不知道。」

只有當我們認知到,所有人都不能免於受到人性中這些相似動力的影響。也只有當我們瞭解,謙遜的態度永遠優於毫無理由的驕傲,才有可能承認我們在情境力量底下不堪一擊。讓我們秉持這樣的立場,回想約翰·多恩(John Donne)對人性共通的相關性和依存性提出的有力觀點:

所有人都出自同一作者,屬於同一本書;一個人的死亡不會讓書頁成灰,只是被譯成更美的語言;沒有一頁會被遺漏……喪禮的鐘聲響起,鐘聲召喚著牧師,也召喚著會眾:鐘聲召喚著所有人……沒有人是座孤島,可以遺世獨立……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減損,我和人類的命運共存;所以請別再問,喪鐘為誰而敲響,喪鐘為你敲響。(《冥想》第17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