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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性及去個人化

除了規定和角色權力之外,由於制服、裝束和面具的採用,掩蓋了每個人的一般面目,從而促成匿名性的出現並降低了個人責任歸屬,情境力量也變得更有權威性。當人在情境中覺得自己擁有匿名性,也就是覺得沒有人會意識到他們的真正身份(所以也沒有人會在乎)時,反社會行為就比較容易被誘導出現。假如情境本身又允許個人衝動、服從指令,或者鼓勵建立一些一般情形下會受鄙視的行為方針,情況更是如此。銀色反光太陽鏡就是這種工具,它讓獄卒、典獄長和我在與囚犯往來時顯得更高不可攀、更缺乏人情味。制服則賦予獄卒一個共同身份,必須稱呼他們「獄警先生」也是一樣的道理。

有大量的研究資料證實,去個性化助長了暴力、破壞公物、偷竊等越界行為(將在後面的篇章中進一步討論),尤其當情境支持這類反社會行為時,這對孩童造成的影響並不亞於成人。在文學作品,如威廉·戈爾丁(William Golding)的小說《蒼蠅王》中找到這類過程描述。當群體中所有人都處在去個性化的狀態下,他們的心智運作方式會改變:他們活在一個延伸現在的時刻中,使得過去和未來都變得遙遠而不相關。感覺會支配理性,行動能凌駕反思。在這種狀態中,導引他們行為不偏離社會正軌的一般性認知和動機激發過程已不再發揮作用。阿波羅式的合理性及秩序感被迫讓位給戴奧尼索司式的過度放縱甚至混亂。接下來,人們不再考慮後果.發動戰爭就會變得像做愛一樣容易。

於是我想起來自越南的一行禪師的啟發:「為了彼此鬥爭,同一隻母雞生下的同一窩小雞,臉上的顏色不會一樣。」這是個妙喻,可以用來描繪去個性化在助長暴力上所扮演的角色。在伊拉克虐囚監獄阿布格萊布中臭名遠播的1A層,一位獄卒曾模仿搖滾團體「跳樑小丑」(Insane Clown Posse)以銀色和黑色彩繪自己的臉,當時他正在值勤,並且為了拍照而擺著姿勢,因而拍下了一張記錄虐囚事件的照片。關於去個性過程如何參與阿布格萊布監獄虐囚事件,我們稍後還會有許多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