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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卒的權力變化

在使一個人的意志屈服時品嚐到的權力滋味,遠勝於贏得他的心。

——埃裡克·霍弗,《心靈的激情狀態》

我們有些志願者被隨機指定扮演獄卒角色後,很快便開始濫用新取得的權力,他們殘酷成性,日夜無休地貶低、鄙視、傷害「囚犯」。他們的行動符合我在第一章中對邪惡的心理學定義。其他獄卒雖然並未特別有虐待傾向,但是顯得冷酷、苛求,對於受難同袍們的處境極少流露出同情。只有少數獄卒可被歸類為「好獄卒」,他們抗拒了權力的誘惑,而且有時候能為囚犯的處境著想,多少為他們做點事,比方說賞個蘋果或塞根香煙給人之類。

儘管在製造恐懼和複雜性程度上,斯坦福監獄實驗和納粹集中營系統間有著極大差距,但奧斯維辛死亡集中營中的納粹黨衛軍醫生和我們的斯坦福監獄實驗獄卒間還是有個有趣的相似性。納粹黨衛軍醫生和實驗中的獄卒一樣,也可以分成三種群體。根據利夫頓於《納粹醫生》的描述,「愛國者熱切地參與處決過程,甚至為了殺人而自願『加班』;有些人則多少可說是按照條理工作,只做覺得自己該做的事;剩下的人則是不情不願。」

在我們的研究中,勉強扮演自己角色的好獄卒意味著「不作為即善」(goodness by default)。與其他值班同伴的惡魔行為相較之下,給囚犯們施點小恩小惠。正如先前提到的,他們之間沒有人曾介入阻止「壞獄卒」們虐囚;也沒有人跟工作人員抱怨、遲到早退或是拒絕在緊急情況下加班,甚至沒有人為了必須做這些討厭的工作而要求加斑費。他們只是「不作為之惡綜合征」(Evil of lnaction Syndrome)的一分子,這部分將會在後面篇章中完整討論。

我們回想最好的獄卒喬夫·蘭德裡,他和最壞的獄卒赫爾曼一起輪小夜班,但他從來不曾嘗試讓赫爾曼「冷靜下來」,或是試著提醒他「這不過是個實驗」,這些孩子只是在扮演囚犯的角色,沒必要讓他們受這麼多苦。喬夫只是默默承受痛苦——跟囚犯們一起受苦。如果他的良知能夠激勵他做些有建設性的行動,那麼這位好獄卒也許可以發揮相當的影響力,改善在他值班期間日益升高的虐囚現象。

從我在許多大學中的多年教學經驗,我發現大多數學生並不關心權力的議題,因為他們在自己的世界中擁有許多資源,可以憑借才智和辛勤工作來達成自己的目標。只有當人擁有許多權力而且想要繼續享受權力,或是沒什麼權力卻又想要更多的時候,權力議題才會受關注。然而權力之所以成為許多人的目標,主因是享有權力的人可以任意支配資源。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曾經這樣描述權力的誘惑:「權力是春藥」。權力的誘惑吸引著年輕貌美的女性投向又老又醜的權威人士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