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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TA心理治療

心理治療是一種設計好的過程,可以幫助人改變自己。本章要談以TA的方法進行心理治療時,有什麼特色和技巧。

自我治療

如果你詳讀本書,仔細做每一個練習的話,就已經做了自我治療。你已經檢視自己的行為、感受、想法,有些什麼典型的型態,還學會運用TA提供的許多分析工具,瞭解什麼是不合時宜的兒童自我的方式,也知道這種方式對已成人的你並不是最有效的方法,而更積極地學到新的、更成功的方法來取代舊有方式。

有幾位TA學者很注重如何把TA運用到自我治療上,最有名的就是慕瑞爾·詹姆士,她因為《自我撫育》(Self-reparenting)這篇文章贏得伯恩紀念科學獎,她的方法是為自己建立一個「新的父母自我」,藉此提供新的正面訊息,以克服過去從真實父母接受的負面的、自我設限的訊息。她的方法綜合了很多技巧,包括問卷、訂合約、幻想與心像,以及改變行為的作業。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所有心理治療都是一種自我治療,因為TA認為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想法和感受負責,沒有人可以使你有什麼感受,也沒有人可以使你有什麼改變,唯一能改變你的,就是你自己。

為什麼要接受心理治療?

既然人要為自己的改變負責,為什麼還需要治療師呢?

原因和漠視與參考架構有關。每一個人從小就有自己對世界的看法,遇到與自己看法不合的事實,就會予以忽略。成人時,每當我進入腳本,就會以漠視來維護自己的參考架構,如果我想解決問題,並達到有效的改變,就需要覺察到以前忽略的事實。

這就是弔詭的地方。既然我漠視某些事實,而這些事實就是我的盲點,也許藉著成人自我的努力,我可以發現並矯正自己的漠視。TA所用的分析工具,是我藉以自助的利器。

可是對兒童自我來說,某些攸關生存的重要參考架構是很難突破的,因為我會盡全力來防衛。當然,自己也是不自覺地對某些事實保持盲點,不讓自己發現這些重要的漠視。為了扭轉這種現象,我需要沒有這些盲點的人來提醒我。

朋友和家人都不適合提供這方面的訊息,一同長大的家人常常會有相同的盲點。至於和我接近的朋友、我的配偶或情人,都可能和我有類似的盲點,彼此才會在一起。需要治療師或是參加團體治療的原因之一,就是可以從沒有相同盲點的人得到回饋。

如果我持續接受這些回饋,參考架構就會逐漸改變,這時兒童自我很容易覺得害怕,所以在改變的過程裡,我需要支持和保護。在改變的過程中,我也會不自覺地用各種方法抗拒改變,這時需要別人向我面質。如果我能得到別人的安撫和鼓勵,改變會比較順利,並建立新的模式。治療師或治療團體可以提供以上所提的各種好處。

誰能從治療中獲益?

TA強調:「想要更健康,不必要先生病。」不是只有無能為力、陷入痛苦、感到困擾的人才需要接受治療,事實上,即使你沒有問題,也可以從治療中獲益。如果你是個功能很好、自我實現的人,接受治療能使你得到更充實的人生。沒有人是百分之百不受腳本影響的,不管你的父母多好,大多數人還是會在生活的某些部分陷入腳本而產生問題。你會發現,還是值得花時間、金錢、承諾來接受治療,以解決這些腳本的問題。

對任何想解決個人問題的人來說,TA治療都是很好的方式。從人際關係、工作上的問題,到嚴重的心理困擾,都可以藉助TA若是很嚴重的問題,有時需要配合精神科一起治療。

TA治療的特色

如果你決定接受TA的治療,第一步就是尋找合格的治療師,訂下合約,參加數次會談,也許是以個別治療的方式,也許是加入治療團體。伯恩當初發展TA時,主要是以團體治療來進行,只要條件許可,大部分溝通分析師也傾向使用團體的方式進行治療。

其實從本書的內容,你已經瞭解TA治療有些什麼特色,這裡再做個回顧。

TA治療的運用,是根據一套合理的理論架構,整個架構的主要部分是自我狀態模式和人生腳本的觀念。

個人的改變則是以決定模式來看,從本書第四篇的內容,可以瞭解我們小時候,根據腳本裡的行為、想法和感受的型態而做出決定。TA治療中,最重要的觀念就是,這些早期決定都是可以改變的。

第26章介紹TA治療是根據訂合約的方式,案主和治療師同時擔起達到合約目標的責任。並如第27章所談,這些目標是為了促進我們脫離腳本,達到自主。

TA的治療關係是根據「人都是好的」這種觀念,案主和治療師彼此是對等的,沒有一方在上、一方在下的情形。

開放的溝通也很重要,治療師和案主說的,都是日常的用語,就像本書所提到的簡單字彙。我們鼓勵案主學習TA的理論,治療師通常會問案主是不是願意參加基本課程,或是閱讀相關書籍(例如本書);案主也可以閱讀治療師所做的治療紀錄。藉著這些方式,案主可以瞭解整個治療過程,並積極主動地參與。

TA治療還有一個特色,它的目標不只是單純地希望案主得到領悟力,而是更進一步希望案主產生改變。當然了,TA也很強調要瞭解問題的來源和本質,但是瞭解絕不是終點,而是藉著瞭解進入積極改變的過程。改變本身就意味著決定和以前有所不同,並進一步實踐這個決定。

基於這種態度,溝通分析師並不鼓勵長期的心理治療,我們不認為案主在有所改變以前,需要經年累月地接受治療以得到領悟力,所以伯恩經常向案主強調:「先改善你的情形,之後如果你還想繼續,我們再來分析。」

當然了,TA也不只是以「短期治療」為導向,有些問題是需要治療師和案主建立好長期的關係,才能解決的,這些需要長期治療的案主一樣可以藉TA的架構來進行。

TA的三個學派

現在的TA,通常被分成三個主要的學派,每一個學派各自強調不同的理論,也各有偏好的治療技巧。

可是在實際運用的時候,很少有人單純使用一個學派,而自外於另兩個學派。事實上,在專業訓練的過程中,治療師必須三種學派都學,自由地運用三者的理論和技巧。以下的描述,刻意強調三個學派各自的中心思想和特色,事實上彼此間並沒有這麼強烈的差別。

古典學派

之所以稱為古典學派,是因為這個學派的理論依據,大多承襲早年伯恩等人剛發展TA時的治療方式,以各式各樣的分析方法來加強成人自我的瞭解,同時誘發兒童自我的動機。這些分析方法有戲劇三角形、自我圖、安撫圖、選擇方案等,在本書開頭幾章都有介紹。

傳統治療方式的第一步,就是讓案主瞭解自己是怎麼引發問題的,然後訂下改變行為的合約,從舊有的腳本型態走出來,得到自主性。當案主改變行為的時候,也會開始有不同的感受,不過,古典學派並不特別鼓勵表達新的感受。

古典學派很喜歡以團體方式來治療,而且非常重視團體進行的過程,認為藉著案主與其他成員間的互動,可以重現案主想要處理的問題,其實就是重現案主幼時未得解決的問題。治療師的角色讓團體的過程得以發展,然後介入,以幫助成員察覺到,在自己與其他成員、與治療師的關係中,出現了什麼樣的心理遊戲、扭曲的表現或是其他與腳本有關的模式。

從古典學派的角度來看,治療師還有一項重要的功能,就是給案主新的父母訊息。帕特·克羅斯曼(Pat Crossman)認為有效的治療師要能提供案主三P:許可(permission)、保護(protection),效能(potency)。

所謂許可,是指治療師給案主的訊息可以積極地駁斥腳本裡的禁止訊息和負面的應該訊息。治療師會以口語傳達許可的意思,例如:「沒關係,你可以表達自己的感受。」或是「不要再那麼努力工作了。」也可以藉著治療師本身的示範傳達許可的訊息。

如果案主接受治療師許可的訊息,就會從兒童自我裡感受到治療師的父母自我比傳遞負面訊息的真實父母更有效能,也會認為治療師能保護案主,不會因為違反原有父母的負面指令,而面臨可怕的後果。

再決定學派

鮑伯·葛丁與梅瑞·葛丁把TA的理論與完形治療的技巧結合起來,而形成再決定學派的治療方式。完形治療是由佛來德瑞克·皮爾斯(Frederick Perls)創立的心理治療學派。

葛丁夫婦指出早期決定主要是來自感受,而不是以思考為主,所以要想從腳本跳出來,必須先處理兒童自我裡早期決定時的感受,藉著表達那些感受,來處理未竟之事,進而改變早期決定,重新做出新的、恰當的決定。處理的技巧可以藉由幻想、夢境或是早年的景象,使案主想起童年的創傷,重新體驗當時的情境。

葛丁夫婦引用皮爾斯的看法,認為當一個人卡在某個問題時,就表示人格的不同部分正往不同的方向拉扯,造成案主耗費大量的精力卻無所得,這種處境稱為癥結(impasse),葛丁夫婦以不同自我狀態間的掙扎來解釋癥結。治療時常以完形學派的技巧「雙椅法」來化解癥結,讓案主想像內在衝突的兩部分,分別坐在不同的椅子上,案主輪流扮演雙方,針對衝突進行對話,來化解衝突。藉著這種方式,常常能把兒童自我裡受到壓抑的感受表達出來。

再決定學派的治療師比一般溝通分析師更強調個人的責任,所以治療合約並不是案主與治療師雙方達成的協議,而是案主自己做的承諾,治療師只是見證人。也不是由治療師給予案主「許可」的訊息,而是藉著治療師的正面示範,由案主許可自己以新的方式來表現和感受。至於「效能」,則是案主本身已經擁有的,不是治療師提供的。

這個學派也是以團體治療為主,但是並不重視團體進行的過程,而是在團體裡進行個別治療,其他成員則是提供正向安撫以鼓勵、強化案主改變的見證人。

雖然這個學派把焦點放在感受的表達,可是治療師也強調案主領悟的重要。通常在處理完感受以後,會立刻以成人自我來討論,並請案主訂下改變行為的合約,來練習並落實新的決定。

能量學派

本書第五篇提過能量學派(或譯為貫注學派,Cathexis School)對TA理論的重要貢獻,席芙夫婦原先創立能量學派中心是為了治療精神病患,他們以「重新撫育」的方式治療病人,這個方式所依據的前提是,所謂「瘋狂」是肇因於具有破壞性、前後矛盾的父母訊息。

治療時,先讓案主退化到小嬰兒的階段,然後把瘋狂的父母自我裡的能量去除,再以治療師提供的正向、前後一致的父母自我來照顧小孩,重新成長一次。第二次成長則不必像第一次成長花那麼久的時間。即便如此,「重新撫育」意味著這些已經是大人的「嬰兒」必須依賴新的「父母」一段時間,所以這種治療方式需要特殊的治療環境,也需要治療師高度的使命感,還要精神科專業人員的協助。

能量學派剛成立時,席芙夫婦合法認養了那些「小孩」,現在已經成為「席芙家庭」,這些人有些也成為當代TA很有貢獻的理論家、治療師和老師。

席芙的方法對非精神病患也很有效,他們強調要不斷面質漠視和再定義這兩種情形,促使案主不再被動,而能主動思考並付諸行動,以解決問題。

上面說的以強烈的治療使命感重新撫育的態度,並不適合非精神病患,但是能量學派治療師還是可以和案主訂下具有撫育性質的合約,承諾案主可以在限定的時間裡隨時找治療師,也給案主新的、正面的父母訊息,以取代真實父母提供的訊息。

能量學派的團體治療是以團體提供敏感的環境,也就是說,所有成員(包括治療師)都要積極對其他成員的方式做反應,比如你在團體裡做了某件我不喜歡的事,我就會告訴你:「我不喜歡你的做法,我希望你能以某某方式來做。」如果有成員表現出被動行為或是有漠視,其他成員會立刻面質,請他主動解決問題。

所謂「面質」並不是以迫害者的態度對人,而是從「我好,你也好」的態度,直接表達對別人的要求。面質的人必須存有照顧自己也幫助別人的真實動機,席亞·席芙(Shea Schiff)以「照顧的面質」這個名詞來表達他們的理念。

超越這三個學派

很多當代溝通分析師並不受限於這三個學派的界限,最突出的例子就是提出「扭曲的系統」的厄斯金和查克曼,還有提出「迷你腳本」的凱樂,這幾個理論模式都有各自獨特的治療方式。

TA最正面的特性就是,它的理論能融合其他心理學派的理念和技巧,使當代溝通分析師能擁有各式各樣的技巧,根據案主不同的需要來運用。大多數溝通分析師也會接受其他心理學派的訓練,並應用到TA的治療裡,比如再決定學派把TA和完形治療結合起來就是最好的例子。溝通分析師也會根據自己的背景和興趣,運用精神分析、短期心理治療、生物能(bioenergetics)、神經語言學(neuro-linguistic programming,簡稱NLP)、系統理論、心像與改善自我形象的技巧、艾瑞克森的人本心理學、行為學派、發展理論等等各種領域的理論和技巧。通常則是以自我狀態模式和人生腳本的理論做整合的原則,然後以TA的架構運用各學派的技巧,進行心理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