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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憑道德感完成自我救贖

埃麗卡從來沒見過酒店走廊裡的所有人都對著隱藏的對講機講話的景象。她來到了紐約拋物線豪華酒店的頂層,從這裡可以俯瞰中央公園。離開電梯的時候,她看見保鏢們跨過大廳對面的一扇扇門,表情冷漠地互相看著,偶爾對著對講機講幾句話,更新日程信息。在這裡入住的有沙特親王、俄羅斯寡頭和中國的億萬富翁,每人的房間外都站著一群肌肉結實的隨從,這既可以炫耀排場又便於保護主人。

酒店禮賓員領著埃麗卡來到她的總統套房,這個套房被奇怪地命名為印度套間。禮賓員像太監在天子面前那樣卑躬屈膝、誠惶誠恐,領著她走進了一個陳設講究的房間,這裡比她兒時居住的整套公寓還要大四五倍。整個房間完全像是拉爾夫·勞倫的私人天堂一樣——這裡有巨大的英式胡桃木鑲板,各式各樣用大石頭砌成的壁爐,散落在壁龕周圍的英國俱樂部常用的椅子,以及擺放在角落裡的巨型大理石棋桌。浴室裡居然安排了兩個可以洗鴛鴦浴的浴池,讓入住者可以在其中一個浴池裡洗頭,在另一個浴池裡護養皮膚。她在複雜精巧的套房裡徘徊,流露著難以置信的詫異神情,心裡揣摩著屋裡沒有鱒魚游弋的溪流之類的事情。

禮賓員慇勤得有些過分了。在某些高檔消費環境中,禮賓員和服務生會對你的每個需求過度服務,他們為你做得越多,你的生活反而會變得越不方便。你每喝一口咖啡,他們都會慇勤地跑來為你續杯,結果你不得不再次往咖啡裡加糖加奶,以維持適宜的口感。當你想要穿外套的時候,卻發現連夾克都被他們拿去洗了。這一次,禮賓員堅持要為埃麗卡拿行李,幫她的電腦連接好無線網,埃麗卡幾乎想掏出高壓電眩暈槍把這個傢伙轟走。

這一切都是東道主的精心安排,這個東道主被她稱為「假想先生」。多年以來,她一直通過商務雜誌的封面專題關注著這個人的事業,後來當他們在一次慈善活動上偶遇時,他主動邀請她加入他的董事會。

假想先生對埃麗卡表現出異乎尋常的興趣,經常約見她,真誠地咨詢她的意見,甚至還在聖誕節送她禮物。每年聖誕節,他都會給他最親近的朋友們寄一個裝滿了禮物的巨大盒子,盒子裡的禮物可能有筆記本電腦、自命不凡的私人傳記、摩洛哥羽絨被套、堪稱古董的威尼斯版畫以及其他各式各樣的奢華物件,這些東西彰顯了他的品位和鑒賞力。

假想先生運營的業務是全球性的,有一定歷史淵源。他在伊利諾伊州南部的荒郊白手起家,現在已經將自己塑造成了主宰宇宙的總裁。他身高一米八五,兩鬢斑白,有時出現在馬球場上,有時主持慈善活動。

他的座右銘是「永遠不要像僱員一樣思考」。似乎從很早的時候開始,他就堅信他將會擁有和管理一家大公司。他在大學裡就開始了他的商業生涯,用巴士把學生們送到勞德代爾堡度過春季假期。幾十年後,他已經收購了無數企業,包括一家他自己擔任總裁的龍頭航空公司,但他似乎也要花不少時間忙於各種活動:在馬特宏峰頂擺姿勢拍聖誕照,談判購買歐洲頂級足球俱樂部,出席為支持兒童糖尿病研究而舉辦的但丁歌劇《地獄》慈善義演活動,與他5個完美的兒子奇普、瑞普、迪普、必普和利普一起出席F1方程式賽車。

假想先生沒法安靜地坐下來。他的一舉一動都表現出他相信自己是蒙受上帝特殊照顧的寵兒。他研究肯尼迪總統的照片,花大量的時間在鏡子面前模仿當年在1000碼距離之外開槍刺殺總統的那個「命中注定的人」凝望的眼神。然而每隔幾分鐘,他都會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好像沒法相信他自己正過著如此奇跡般的人生。這就像是看著「小鬼阿丹」每隔幾分鐘就驚醒,發現自己成為了羅馬教皇一樣。

他在參加「阿斯彭戰略」和「三邊委員會」時有一天的空閒時間,所以他邀請埃麗卡前來進行咨詢。每年他都會把航空公司的發展目標寫到一張紙上,這次他想讓埃麗卡幫他決定哪些需要優先考慮,哪些暫時不必考慮——升級網上購票流程、改革僱員健康保險金計劃、更換首席財務官,或者減少美國中西部地區北端的航班數量。將埃麗卡安排在這個套間裡下榻,是他過於慇勤的待客風格的典型表現之一。

他們就在她的套房裡進餐,因為假想先生認為他自己太有名了,到樓下用餐的話會被那些慕名而來的追星族們打擾得沒辦法專心吃東西。他訂了「俄羅斯河谷」牌紅酒,還配了來自葡萄牙的薄脆餅,在這一過程中,他表現出了讓埃麗卡心煩不已的洞察力——就像是過分炫耀自己的品位。他們談到了企業使命,也談到了中國的人民幣問題、風力發電、瑜伽、曲棍球,以及他對主角在最後死掉的小說的熱愛——他把這樣的小說稱為羅伯特·喬丹式的經典。

儘管這是一次商務午餐,埃麗卡還是任由臥室門敞開著。她任由鞋子從自己腳上滑落,用穿著襪子的腳在地毯上撥弄著它們。她有點兒被這個男人迷住了。兩人在談話的時候都會緊張地輕敲手指。讓她在那天夜裡跟他同床共枕的並不是她婚姻的焦灼狀態,也不是她內心深切的孤獨。她這樣做的主要原因是與一個出現在《福布斯》雜誌封面的男人發生關係的新鮮感,以及體驗這種她會永遠回味的事情的興奮感。

如果說她對這位假想先生還有更深一層的渴望的話,那就是她過去曾經有過的幻想:成為新聞頭條夫妻檔的一員,與另一半互補,就像企業界中的弗朗西斯·斯科特和塞爾達。

他們的午餐持續了兩個小時。他最後用他的虔誠展開了對她的攻勢。當他們在客廳裡站得很近時,他告訴她,她是他最珍視的咨詢顧問。他繼續說,珍視程度略次於已經指點了他35年的神甫。通過這位神甫,假想先生開始在天主教慈善機構、哥倫布騎士會和羅馬教皇基金會和其他一些天主教團體裡活躍起來。這真是他的典型做法:為了與一個已婚婦女上床,他居然大談特談他對梵蒂岡教廷作出的貢獻。他並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會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埃麗卡借助自己的肢體語言表示,她是他唾手可得的獵物,而按照他的原則,假想先生自然不會讓任何一個機會從身邊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