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異類:不一樣的成功啟示錄 > 第3章 天才之憂(上) >

第3章 天才之憂(上)

「僅靠智商很難區分兩個聰明孩子。」

超級智商

2008年,美國智力競猜電視節目「以一敵百」(1 vs.100)邀請到了一位特殊嘉賓,他的名字叫克裡斯托弗·蘭根(Christopher Langan)。

「以一敵百」是一個類似於「誰想成為百萬富翁」(Who Wants to Be a Millionaire)節目的真人秀電視節目。每期節目都邀請100名普通觀眾組成「大眾團」,他們每週需要與一位特邀嘉賓比拚智力,獲勝方將贏取100萬美元獎金。這位特邀嘉賓要足夠聰明,他必須比「大眾團」答對更多的問題。以這樣的標準,特邀嘉賓中沒有幾個能與克裡斯托弗·蘭根的戰績匹敵。

「今晚,『大眾團』將面臨最最激烈的競爭,」主持人說道,「有請克裡斯托弗·蘭根,大家公認的全美國最聰明的人。」隨後一位50多歲,個頭不高,肌肉結實的男人出現在畫面中間。「普通人的智商是100,」主持人繼續說道,「愛因斯坦為150,而克裡斯托弗的智商達到了195,目前他正致力於宇宙萬物的理論研究。今晚,克裡斯托弗超大號的腦袋能否戰勝『大眾團』的集體智慧,最終獲得100萬美元呢?讓我們拭目以待——歡迎收看『以一敵百』!」

蘭根在熱烈的掌聲中大步走上舞台。

「請問,你是不是覺得像我們這樣的節目,你不需要動用你的高智商就能做得很好?」主持人鮑勃·賽奇劈頭蓋臉問道。他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蘭根,就好像蘭根是剛從實驗室跑出來的怪物。

「實際上,我覺得高智商有時反而是累贅,」蘭根用深沉而堅定的音調回答道,「智商高的人,做事傾向於專注,思考更深入,並忽略無足輕重的細節。但是現在,我看到這期的『大眾團』,我覺得我能做好。」他瞥了一眼「大眾團」,目光中似乎流露出一絲不屑。

過去這10多年,克裡斯托弗·蘭根從默默無聞變至聲名鵲起,他成為美國天才的代言人,「異類」中的名流。他在電視新聞和雜誌人物傳記中頻繁出現,甚至成為導演埃洛爾·莫裡斯紀錄片中的主角,這一切都源自他有著智力超凡的大腦。

一次,一個名為「20/20」的新聞節目請來神經心理學家給蘭根做智商測試,然而,因為蘭根得分太高,超出測試表格範圍,此事最終不了了之。還有一次,蘭根參加專測超常人智商的超級IQ測試,最終僅差一題便全部答對[19]。他6個月大時開始說話,3歲時收聽週末廣播中的笑話還能跟著學,進而發展到可以自主閱讀。到了5歲的年紀,他就開始問祖父諸如「上帝是否存在」這樣的問題,並且在得到不滿意答案時還會表現出滿臉的失望。

等到了上學的年齡,蘭根可以在完全不上課的情況下參加一門外語考試,他只需要在監考老師來之前瀏覽一下教材,就能在考試中得A。當他剛滿10歲,還在家裡農場幹活的時候,他就開始博覽物理學理論著作,16歲的時候,他還自學伯特蘭·羅素和阿爾弗雷德·諾斯·懷特默德合著的深奧難懂的著作《數學原理》(Principia Mathematica)。他在SAT考試中甚至睡著了,但最後還拿了高分。

「他先學1小時數學,」蘭根的弟弟馬克在談到蘭根高中暑假都做些什麼的時候說,「然後學1小時法語,然後是俄語,然後是哲學。他做這些事的時候全心全意,整個暑假每天如此。」

蘭根的另一個弟弟傑夫說道:「當克裡斯托弗十四五歲的時候,他常以畫畫作為消遣,他的畫逼真得跟相片一樣。15歲那年他就能像亨德裡克斯[20]那樣彈奏吉他。很多時候,克裡斯托弗不需要去學校,就能在考試中獲得最優異的成績。我們也覺得不可思議。通常,一個學期的教科書他兩天就看完了,這不耽誤他每天做該做的事,也不耽誤他做其他感興趣的事兒。」[21]

讓我們再回到「以一敵百」現場,此刻的蘭根沉著而自信。他壓低聲音說話,雙眸放射出犀利的目光。他說話不繞圈子,從不用刻意尋找確切表達,也不會重複問題來拖延時間。他也不說「嗯」、「呃」這些語氣詞,他說話好像急行軍,一句接一句,優雅而利落。主持人賽奇拋給他的每一個問題他都輕鬆拿下。當贏到250 000美元的時候,他顯然暗中盤算了一下,再玩下去有可能失去前面所得一切,這個風險開始大過繼續得分的可能。忽然,他停下了。「我現在退出比賽,提取獎金。」他說。他堅定地握了握主持人的手走下台去——在最巔峰的時刻收手,這正是天才們的行事方式。

超常「特曼人」

第一次世界大戰剛結束,斯坦福大學心理學教授劉易斯·特曼(Lewis Terman)開始觀察一個特別聰穎的男孩亨利·考埃爾。考埃爾出生在一個貧窮的下層社會家庭,因為和同齡的孩子合不來,他從7歲開始就不再上學。後來考埃爾待在離斯坦福校園不遠的一個小校舍當看門人,白天的時候他常常開小差溜出去玩兒,或者溜進學校教室偷偷彈鋼琴。然而,他彈的每一首曲子都很動聽。

特曼尤其擅長設計智商測驗;在隨後的許多年,有數以百萬計的人做了名叫「斯坦福–比奈」的智力測驗,特曼就是這個測驗的發明人。現在他準備為考埃爾做智商測驗。這個男孩思維嚴謹,說話行事條理性強,十分聰明。他的智商測驗得分是140分,這可是天才級別的得分。特曼不禁悵然,有多少天才少年被埋沒在塵世之中啊!

於是,特曼開始有計劃地尋找天才少年。他找到了19個月能遍識字母表的女童,以及4歲能讀狄更斯和莎士比亞作品的女童。他還發現了一個被法學院的教授趕出學校的年輕人,他被掃地出門的原因是教授不相信有人能靠大腦逐條背誦大段法律條文。

1921年,特曼開始研究天才人物的人生歷程。在一筆聯邦基金的支持下,他組織了許多現場調查組,深入加利福尼亞州所有的中小學進行研究。他先讓教師們挑出班裡最聰明的學生,並對這些學生進行第1輪智力測驗;然後把得分排在前10%的學生抽出來做第2輪測試;再把第2輪得分超過130的孩子組織起來進行第3輪測試。特曼認為,經過這樣的層層篩選,他可以挑選出最優秀最聰明的學生。大規模的調查結束後,特曼從25萬中小學生中挑選出1 470個智商介於140到200的孩子。這些被挑選出來的天才少年,正式成為歷史上最著名的心理學研究的對象,他們被統稱為「特曼人」。

在隨後的歲月裡,特曼成了堅守職責的「老母雞」。他跟蹤、測試、測量,分析「特曼人」的人生經歷。他們的教育程度、婚姻狀況、疾病情況、心理健康、工作陞遷等,特曼一五一十記錄下來。他甚至為「特曼人」寫工作推薦或研究生入學推薦,給他們提供生活中的建議與指導。最終他將研究報告寫成厚厚的紅皮捲著作——《天才基因的研究》(Genetic Studies of Genius)。

「除了道德之外,沒有什麼比人的智商對人生的影響更重要了。」特曼在一次發言中說道。他認為,正是那些高智商的人「領導了從科學到藝術,從政治到教育,再到社會福利等領域的全面進步」。隨著「特曼人」慢慢長大,特曼不斷收集「特曼人」獲得的非凡成就,加入其編年體著作中以證明他的觀點。當被測學生們還在高中階段的時候,他這樣寫道:「在你翻看報紙,尋找任何有我們『特曼人』參加的競賽、活動的時候,你總能在優勝者中找到幾個『特曼人』的名字。」他把「特曼人」中有文學素養的學生寫的作文拿過來,與著名作家的早期作品放在一起比較,他認為兩者差不多。他說,所有跡象表明,「特曼人」命中注定是美國未來各行業的中流砥柱。

今天,特曼當年的思想仍舊主宰著人們對成功的看法。一些學校設有「天才班」,學生想考取重點大學就必須通過智力測試(如SAT)。今天的高科技企業,諸如谷歌和微軟,也對求職者進行認知能力測試。這一切都出自這樣的理念:智商高的人具有更大的潛力。最著名的要數微軟公司對求職者進行的一系列智力測試,其中一道經典題目是這樣的:「為什麼井蓋是圓的?」如果你回答不上來,你就進不了微軟公司。[22]

如果我有某種神秘力量,能將你的智商提高30分,你會說謝謝,太好了——對麼?你覺得你可以借此在生活中搶佔先機。每個人第一次聽說克裡斯托弗·蘭根故事時的本能反應,與一個世紀前特曼遇見亨利·考埃爾時的反應一模一樣:我們對此深感敬畏。天才的確是終極程度的「異類」,我們確信這根本不在人力範圍之內。

但是,這是真理嗎?

到目前為止,本書討論的主旨是,與其說非凡的成就取決於天賦,不如說這取決於機遇。在本章,我將深刻挖掘下面這個主題:為什麼那些「異類」看上去總像是純粹依靠他們自身的天賦取得成功。一直以來,我們總是從特曼那樣的人那裡獲得對高智商人群的感性認識。但是,我即將要說明的是,特曼的判斷出錯了。假如他對「特曼人」的錯誤判斷延伸到16歲就看《數學原理》的克裡斯托弗·蘭根身上,他判斷的結果也一樣會出錯。特曼並沒有真正理解現實世界中的「異類」,而這種錯誤理解仍舊在現代人的觀念中流傳。

智商的門檻效應

我們常見的智力測驗中有一種叫:瑞文標準推理測驗(Raven』s Progressive Matrices)。這種測驗並不考察特定語言技能或已掌握的特定知識體系,僅考察人的抽像推理能力。瑞文測驗包含48道題,題目難度逐級增加,你的IQ得分取決於正確答案的數量。

以下是一道典型的瑞文測試題:

怎麼樣,做出來了麼?我想大多數人都能。這道題的正確答案是C。但是下面這道題就比較難了,這是瑞文測試中排在最後的難題:

這道題的正確答案是A。我得承認我沒有做出來,我想大多數人也沒能做出來。然而克裡斯托弗·蘭根一定做得出來。當我們承認像蘭根這樣的人真的十分聰明的時候,我們的本意是指,這些人可以做出像第2道題一樣難的智力測驗題。

多年以來,人們做了大量研究,探討高智商者能否在其人生中獲得成功的課題。人們普遍認為,智商測試的低分者(70分以下)存在生理缺陷,而普通人得分一般會在100分左右;當然人們要是有更高一點的智商,便可以更順利地完成高等教育。想成功完成競爭激烈的研究生課程,智商起碼需要115分。一般來說,一個人IQ得分越高,受教育程度越高,則工資也越高——你可能還不知道,這樣的人壽命也更長。

但是這裡面還另有玄機。智商與成功只在一定程度上相互關聯,一旦某人的智商超過120分,此時更高的智商並不意味著同比轉化成更多的現實優勢[23]

「有充足的實例證明,智商170分的人比智商70分的人的思維更加縝密,」英國心理學家利亞姆·哈德森(Liam Hudson)寫道,「即便是分值差異小些,但只要存在差異(如100分和130分),情況就都差不多。但是,當兩個人的智商都很高,這種規律就被破壞了。一個智商130分的科學家跟一個智商180分的科學家都一樣可以獲得諾貝爾獎。」

用哈德森的話說,智商值更像籃球隊中球員的身高值。身高為1.68米的人能不能進職業籃球隊?這個可能性幾乎沒有。想進入職業球隊打球,身高起碼要1.83米,當然1.88米優於1.85米,1.91米優於1.88米。但是自身高超過某一高度後,身高的作用就會驟減。一個2.03米的球員並不一定會優於一個1.98米的球員。(偉大的籃球運動員邁克爾·喬丹,其身高就是1.98米。)一個籃球運動員只需要身高足夠高,超過職業隊的身高門檻就可以了。同樣的,智力也是如此,智力門檻同樣存在。

本章一開頭提到的「以一敵百」節目裡說,愛因斯坦的智商是150分,蘭根的智商為195分。但你不能說因為蘭根的智商比愛因斯坦高30%,蘭根就比愛因斯坦聰明30%。這種類推是荒謬的。我們根據智商所能得出的結論是,若要研究類似於物理這樣複雜的學科,他們兩個都足夠聰明,都能夠勝任。

說智商存在一個門檻,這可能有違許多人的直覺。我們總是認為,諾貝爾獎得主的智商一定極高,他們在大學入學考試中一定得滿分,他們一定獲得學校所有獎學金;他們在高中時代一定名列前茅,總是被各大名校爭相錄取。

但是請仔細看一看下表,表中列明的是美國近年(自2007年起)25位諾貝爾醫學獎得主大學本科所在學校名單:

安提亞克學院
布朗大學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
華盛頓大學
哥倫比亞大學
凱斯理工學院
麻省理工學院
加州理工學院
哈佛大學
漢密爾頓學院
哥倫比亞大學
北卡羅來納大學
迪堡大學
賓夕法尼亞大學
明尼蘇達大學
聖母大學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
耶魯大學
聯合學院肯塔基分校
伊利諾伊大學
得克薩斯大學
聖十字學院
阿默斯特學院
蓋茨堡學院
亨特學院

很明顯,並不是所有大學都是美國頂級名校。諸如耶魯、哥倫比亞和麻省理工這些自然是頂級名校,但是迪堡大學、聖十字學院和蓋茨堡學院只能算是說得過去,而這就是「好」學校的名單。

同樣的,下表是美國近年25位諾貝爾化學獎得主大學本科所在學校名單:

紐約城市學院
紐約城市學院
斯坦福大學
俄亥俄州的戴頓大學
佛羅里達州的羅林斯學院
麻省理工學院
格林內爾學院
麻省理工學院
麥吉爾大學
佐治亞理工學院
俄亥俄衛斯理大學
萊斯大學
霍普學院
楊百翰大學
多倫多大學
內布拉斯加大學
達特茅斯學院
哈佛大學
伯裡亞學院
奧格斯堡學院
馬薩諸塞大學
華盛頓州立大學
佛羅里達大學
加州大學河濱分校
哈佛大學

很明顯,要想獲得諾貝爾獎,你起碼要有足夠高的智商,能被聖母大學或伊利諾伊大學這樣的學校錄取,情況就是如此[24]

說起來有些偏激。設想一下你女兒拿到兩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一所是哈佛大學,一所是位於華盛頓的喬治敦大學。你想讓她去哪家?我猜你會選哈佛,因為哈佛更有名。哈佛學生的入學成績要比普通學校高10%至15%。

人們通常認為學校和參加賽跑的選手一樣,可以通過排位確定優劣,人們約定俗成地用這種方法分辨智商高低。但是我們這種認識是不合理的。喬治敦大學的學生在智力測驗的絕對值上可能沒有哈佛學生的高,但是我們從以上兩個表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兩所學校的學生同樣聰明,諾貝爾獎得主不僅來自哈佛,也可能來自喬治敦。

心理學家巴裡·施瓦茲曾經發出倡議,建議名牌大學放棄統一的入學考試,通過搖獎方式在符合條件的申請者中確定入學者名單。「僅把學生分兩類,」施瓦茲說,「符合要求的和不符合要求的。符合要求的進入搖獎池,不符合的退出。」施瓦茲承認這種建議的可行性不高。但是,他的意見絕對正確。這正如哈德森在其著作中所寫(請不要忘記,他的研究對象是20世紀50年代到20世紀60年代,英國頂尖的男生寄宿學校的學生[25]),「僅靠智商很難區分兩個聰明孩子。」[26]

讓我再舉一個「門檻效應」的例子。與美國其他精英學校一樣,密歇根大學法學院在招收有特殊背景的學生時會有一些政策上的照顧。該校法學院每年會招收大約10%的少數族裔學生[27],對他們的招收條件和入學分數會適當調低——一般約低於3%。如果將少數族裔和非少數族裔學生的學習成績進行比較,很明顯白人學生要更優秀。這並不奇怪:如果這些本科生入學成績高,那麼他們在校學習成績也會相應較好。這也是平權行動[28]備受爭議的一個原因。實際上,美國高等法院正就密歇根大學的平權行動引發的問題進行討論。精英學校招收資質差的學生讓許多人感到不快。

多年以前,密歇根大學曾就法學院少數族裔畢業生就業情況進行過調研。調研內容包括收入水平、職位、對職業的滿意度、對社會與社區的貢獻度、獲得社會認可程度等,這些指標都是社會公認的成功的標準。研究結果令人吃驚。

「我們瞭解到,我們少數族裔學生中的大多數人畢業後過得十分不錯。」密歇根大學調研報告作者之一的理查德·蘭伯特說,「我們本來以為會有一半,甚至2/3的學生發展得沒有他們的白人同學好。但是,結果完全出乎意料。我們發現他們發展得和白人學生一樣好,我們沒有發現他們和白人學生有任何區別。」

蘭伯特的敘述所依據的是法學院唯一關注的標準——即畢業生現實生活情況,其結論是:少數族裔學生一點都不比白人學生差,他們和白人學生一樣優秀。為什麼?原因是,儘管法學院少數族裔學生入學成績比白人學生稍低,但是他們依然足夠聰明,能達到入學的基本門檻。也就是說,僅靠法學院入學成績很難區分兩個差不多聰明的法學學生。

充滿想像力的心靈

讓我們對「門檻效應」這個概念進一步進行探討。既然智力因素僅在某種程度上發揮作用,那麼超越這一程度,智力發揮不了作用的時候,另外一些因素就開始發揮作用了。這又有點像打籃球:一旦你的身高足夠高,人們就開始關注你的速度、球感、靈活性,以及球技和投籃準確性了。

那麼,另外一些因素是哪些因素?現在,我不再給你智力測試題,我會給你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測試。

請看下面兩件物品,盡可能多地寫出它們的不同用途:

1. 磚塊
2. 毛毯

這是一道所謂的「發散性思維測試」。(這與瑞文標準推理測驗是不同的。那類智力測試要求你將可能性分類,排除其他可能性,並努力找到唯一答案,屬於收斂性測試。)發散性測試要求你運用想像力,尋找盡量多的不同的可能性。在這類測試中,不存在唯一答案;測試的目的是得出你答案的數量和獨特性;測試分析的不是你的智力,而是你的創造力。發散性測試和收斂性測試一樣具有挑戰性,如果不信,你可以試試這個「磚塊–毛毯」測試。

下面是利亞姆·哈德森收集的關於「物品用途」答案。答題者是英國頂級中學的一名學生普爾。

磚塊:入室搶劫;蓋房子;俄羅斯輪盤遊戲[29](10步以外,拿磚的人轉圈並扔出磚,其他人不許躲);繫在鴨絨被四角當墜子;砸扁可口可樂空瓶罐。
毛毯:床上使用;在野外偷情時可以遮羞;點燃後冒煙做帳篷用;做信號;做船、馬車或雪橇的帆;當毛巾用;近視眼人進行射擊練習的靶子;接住從失火大樓跳下來的人。

我們通過答案可以對普爾的具體思路有個大致概念。他很有趣,有顛覆性,也有點好色,具有某種引人注目的天資。他的點子從暴力,跳躍到性,跳躍到失火的大樓逃生的人,竟然還有繫在鴨絨被四角當墜子,他的想法都是些具體形象的事物。如果再給他些時間,他肯定會再多想出20個用途來[30]

現在,作為對照,我們看看另一個叫弗洛倫薩的學生的答案。哈德森介紹說弗洛倫薩是個神童,是他們學校智商最高的學生。

磚塊:建造物體;投擲。
毛毯:保暖;滅火;綁在樹之間並睡在上面(像吊床一樣);做擔架。

弗洛倫薩的想像力到哪裡去了?他僅僅指出磚塊和毯子最普通、最常用的功能就沒下文了。弗洛倫薩的智商比普爾高,但在這裡似乎不起作用,它只能說明兩個學生都有資格進入頂級中學讀書。讓我們感興趣的是,為什麼普爾的想像能從暴力跳躍到性,跳躍到失火大樓逃出來的人,而弗洛倫薩卻不能?現在請設想一下:他們兩個人中,哪一個更有可能成為富有創造力的諾貝爾獎得主?

這正是聖十字學院也能像哈佛一樣出諾貝爾獎得主的另一個原因。因為哈佛挑選學生從來不依據「磚塊用途測試」——實際上,「磚塊用途測試」很可能是潛在諾貝爾獲獎者的試金石。這也正是密歇根大學法學院沒有發現受特殊政策照顧的學生和其他學生區別的另一個原因。一個成功的律師需要的是比智商更重要的許多東西,其中就包括像普爾腦子裡那豐富多彩的想像力。這也說明,密歇根大學少數族裔學生即便入學成績稍為落後,這也不意味著他們缺少其他方面的長處。

事與願違的試驗結果

特曼錯了。他過於固執地推崇處於智力金字塔尖上的「特曼人」(1%的佼佼者中精選出來的1%),而忽略了一個事實——智力在現實中的作用並沒有那麼大。

等到「特曼人」成年,特曼結論的謬誤性就顯現出來了。這些天才少年長大後有幾個後來出書,寫文章,在商業方面獲得成功;另外幾個擔任公職,其中有兩個擔任高等法院法官,一個擔任市法院法官,還有兩個在加利福尼亞州議會供職,最出色的一個在州一級政府擔任高官。但是,「特曼人」之中很少有全國知名的人士。他們的收入還算可以,但並不屬於高薪。他們中大多數人的職業只能算是普通,其中一個人的職業成就即便按照特曼自己的標準也算是完全失敗的。這些被挑選出來的天才最終沒有一個成為諾貝爾獲獎得者。實際上,特曼的調查組當年也測試過兩個小學生,他們後來成為諾貝爾獎得主——威廉·肖克利和路易斯·阿爾瓦雷斯。但是當時他們兩個都沒有被選中,因為他們的智商「不夠高」。

社會學家皮特裡姆·索羅金在一篇犀利的批評文章中寫道,如果特曼當年隨機選取和「特曼人」有相同背景(摒除智商因素)的學生作為觀察對象的話,多年以後這些學生的成就可能跟他精挑細選出來的差不多。「沒有想像力或其他天賦條件,」索羅金說,所謂的『天才群體』也只不過是一個『有天賦的』群體。」當特曼出版第4卷《天才基因的研究》時,「天才」一詞幾乎從他的文字中消失了。「我們發現」,特曼帶著失望總結道,「智力與成就之間並不是真有那麼大的關聯。」

我在本章開頭介紹的克裡斯托弗·蘭根的超常智力,對於理解他在社會中能否成功沒有多大幫助。是的,他有一顆萬里挑一的頭腦,16歲就能夠讀懂《數學原理》,他說話清晰有序,抑揚頓挫且富有感染力。但是,然後呢?如果我們想瞭解他能否成為真正的「異類」,我們還需要知道他生活中更多的故事。

[19] 超級IQ測試由羅納德·K·霍夫林開創。他本人也具有超高智商。我們從「同類詞」單元選出一題如下「牙齒:母雞,鳥巢:?」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可別來問我,我對這些題是毫無概念。

[20] 吉米·亨德裡克斯(Jimi Hendrix),一位著名的美國吉他手、歌手和作曲人,被公認為是流行音樂史中最重要的電吉他演奏者。——譯者注

[21] 為了更好解讀蘭根這個人,我們這裡舉一個類似案例:有一個名叫「L」的男孩兒,他的智商和蘭根一樣,也是200左右。這份研究結果來自莉塔·斯泰特·霍林沃斯,她是第一批研究超常兒童的心理學專家。智商達到200的確是相當高的分數:「小L的博學令人驚歎。他對學術精確性和完整性有著近乎完美的要求。他的確完全符合『教授』這一稱號。他的態度與學識受到同學和老師的一致肯定。他經常就一些專門課題進行長達1小時的演講,內容涉及鐘錶的歷史,古代引擎結構理論,數學與歷史。他用零零碎碎的小東西(例如打印機色帶軸)做了一個家用鐘的鐘擺模型,用以演示計時法原則。他在上『時間與計時』這門課的時候就拿出這個自製鐘擺演示他所理解的計時原則。他的筆記本對此都有詳細而充滿學究氣息的解釋。他覺得『運輸』課關於路上運輸討論得太少。他認為是時間不夠所以討論有失偏頗,但他堅持『至少應該論及古代運輸理論』。作為對這一不足的彌補,他自願『帶來詳盡的繪圖以及詳細列明古代引擎、機車理論的表格』……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年僅10歲。」

[22] 答案是,圓形的井蓋無法掉進井裡,無論你怎樣滾動、轉動它都不會掉下去;而有稜角的井蓋只要掀起一角兒就能掉下去。知道這個你就有機會進微軟公司了。

[23] IQ學派教旨主義者亞瑟·詹森在其於1980年出版的著作《智力測驗中的偏見》(Bias in Mental Testing)第113頁寫道:「智力商數所衡量的社會和個人生活領域最重要的4個區域,決定了不同智力水平的人之間的差異:這4個區域分別是:進入普通學校就讀(智商需達50分);掌握小學的基本科目(智商需達75分);在高中階段順利修讀完大學的預備課程(智商需達105分);順利從四年制大學畢業,從而具備成為專業人員或進入研究生院深造的資歷(智商需達115分)。超過這一範圍,智商值對普通職業成績和一般意義的成功已經不再發揮決定性作用。這並不是說智商115分和150分,或是150分和180分的人之間沒有差別,但在這個級別上智商差異發揮的作用遠比不上個人因素差異發揮的作用,這和普通人的感覺相去甚遠,個性與性格在這裡發揮了更重要的作用。」

[24] 上表很清楚表明了,哈佛大學的諾貝爾獎得主的確比其他學校多。哈佛出現在兩個表中總計3次。聖十字學院只出現過1次。但是像哈佛這樣的學校理應產生更多的諾貝爾獎得主,畢竟哈佛是有史以來資金最雄厚、最有聲望、擁有最優質生源的學校。

[25] 作者在此想說明,哈德森的研究對象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其結論極具說服力。——譯者注

[26] 為了進一步說明常春籐大學入學制度之不合理,在此舉統計數據為例。2008年,全世界有27 462名優秀的高中畢業生申請哈佛大學。這些學生中,有2 500人SAT考試閱讀部分得800分(滿分),3 300人在SAT數學部分得滿分。超過3 300人是其所在學校的第一名。哈佛當年招收新生多少?約1 600人,也就是說93%的申請者被拒。你能說清申請者中誰是哈佛的料,誰就不是嗎——特別是兩個一樣優秀,起碼是分數一樣高的孩子。你當然分不清;在決定誰能入學的問題上,哈佛的決定有失公允。施瓦茲是對的,他們應該採取搖獎入學的方式。

[27] 指美國白人以外的其他族裔。——譯者注

[28] 平權行動(affirmative action):指支持、鼓勵聘用女性、少數族裔人士的積極行動或措施,防止對「膚色、宗教性別、性取向或民族出身」等少數群體歧視的一種手段。——譯者注

[29] 原版的俄羅斯輪盤是一種自殺式玩命遊戲。參與者在左輪手槍的彈巢放入一顆或多顆子彈,之後將子彈盤旋轉,然後關上。參與者輪流把手槍對著自己的頭,按下扳機,直至有人中槍,或不敢按下扳機為止。——譯者注

[30] 下面是另一個學生的答案,可能比普爾的好一點兒:

磚塊:入室搶劫;測量井的深度;當武器;當鐘擺;當雕刻胚子;砌牆;證明阿基米德定律;抽像雕塑作品;壓艙物之類;鎯頭;門擋;鞋擦;打碎了鋪路;楔子;砝碼;墊桌子;紙鎮;堵兔子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