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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篇 睡眠那些事兒睡眠障礙

再來看一個女人的例子:

這個女人過著奢侈豪華的生活,非常富有,趾高氣揚,神氣活現。可是,她卻總做著令人不安的噩夢:自己獨自一人在森林中散步,遇到很多人,並與他們瘋狂地做愛。當她的心理醫生向她揭示這些夢的啟示和她可能發生的危險時,她勃然大怒,拒絕聽取任何意見。在此之後,她做的夢比先前更加恐怖駭人,甚至夢到自己被強暴分屍……但是她仍對心理醫生的警告充耳不聞。沒過多久,她真的在森林中遭到了一個性變態的殘暴襲擊,身受重傷。要不是一些人聽到她的尖叫跑去救援,說不定她早就沒命了。

心理學的三駕馬車:精神分析、行為主義、人本主義,現在我們就來說說第三個——人本主義。而對於人本主義而言,什麼最有名?就不得不提它的經典之作——

「馬牌需要寶塔」

馬斯洛馬大叔是人本主義的創始人之一,心理學第三勢力的領導人!

不得不說,馬大叔的「寶塔」還是比較有藝術感的,他把人的需要劃分成了五個等級:生理需要、安全需要、歸屬需要、尊重需要和自我實現需要。

每一層的「功能」都是不一樣的,我們先從最下面的看起:

記得趙本山大叔小品裡有一句話是:「吃穿都沒了,你還臭美啥?」生理需要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生理需要是指人們對食物、水、空氣、睡眠、性的需要等,它在人的所有需要中是最強有力的!當人落水後,在為得到空氣而拚命掙扎時,就會體會到其他的需要,如尊重和自我實現是多麼不重要了。同時,它們也是最必要的,可以說是少了哪個都不能活。

看到這裡有人也許會提出質疑:離開性不能活嗎?注意,這裡的「性」不是指性生活、性快感之類的「狹義性」,它是指物種長期存在所需要的繁衍,恐怕這也是有些人反對同性戀的原因之一吧。

正因為生理需要如此重要,因此馬大叔才將它作為整個「需要寶塔」的根基,大有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架勢。

僅僅是吃飽睡好恐怕還不夠,像《異形》和《虎膽龍威》這類電影,就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沒有安全保障怎麼活?

安全需要是說人們需要穩定、安全、受到保護、有秩序、能免除恐懼和焦慮,等等。比如,人們需要一份比較安定的職業,有時會購買各種保險,甚至在長途旅行前檢查一下裝備,這些都體現了對安全的需要。如果你覺得自己沒有安全感,那就是你的安全需要還沒有被滿足。

所謂有了飽暖又思「淫慾」,我們每個人的生活都不可能與世隔絕,當人們想要與其他人建立感情關係、聯繫,比如交交朋友、談談戀愛或者參加某個社團等,就是歸屬需要。有些人在家中「被閒置」了很久,考上學校或是進入公司以後,心中難免會長出一口氣:咱也是有組織的人了!這就代表他們一度缺失的歸屬需要被滿足了。

接著往下講,我想起了一段話:

去愛吧,就像不曾受過傷一樣;

跳舞吧,像沒有人會欣賞一樣;

唱歌吧,像沒有人會聆聽一樣;

幹活吧,像是不需要金錢一樣;

生活吧,就像今天是末日一樣。

那麼關鍵是,假如沒有了報酬,人們還為什麼而工作?

這裡有一個故事:

在共產黨領導下的東歐,每個人都有一份工作。雖然按照西方的標準來看,他們所得的報酬很低,但是至少絕大多數人的基本需要得到了滿足。他們有錢購買食物和衣服,有房子住,經濟、社會和個人安全都有一定保障。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東歐劇變後,許多國營工廠不能再按時足額地支付工人報酬,甚至根本沒有報酬。但奇怪的是,許多人繼續有序地到工廠工作。在很長一段時間不能獲得相應報酬的情況下,他們為什麼還要繼續工作呢?

對於這個問題,一位心理學家便運用了馬斯洛的需要理論來解釋這一現象:工作本身提供了獲得他人尊重和自尊的機會。除了經濟原因誘使人工作以外,還有一種原因也可以使人們樂於投入工作——工作能夠為自我發展、需要滿足和自我實現提供空間。有時候,至少在一段時間內,人們可以靠自尊的「精神食糧」而活。

這樣一說,我們就能更好地理解「需要寶塔」裡的最後兩層了——尊重需要和自我實現需要。

尊重需要包括自尊和希望受到別人的尊重。這種需要被滿足時,人們會覺得自己渾身充滿活力,魅力四射,非常自信。相反,要是被「傷了自尊」,人們就會變得自卑和膽小,如喪家之犬般頹廢。

自我實現就是要發展自己的潛能,使自己成為想要成為的那種人。在人生道路上自我實現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是形式不一樣而已。家庭主婦和職業女性,一線工人和高層管理人員,都可以按照自己的人生軌跡不斷提升自己,超越夢想!

但是馬大叔也曾經「推心置腹」地說過一段話:「追求自我實現的內部傾向不像動物的本能那樣強大、有力且顯而易見。它如此微小、脆弱、微妙,以至於很容易被習慣、文化壓力和錯誤態度所壓倒。」

仔細揣摩這句話,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很多選秀選手會對著鏡頭情緒激動地哭喊道:「命運就算顛沛流離,命運就算曲折離奇……別流淚、心酸……不管怎麼樣,我就要堅持自己的夢想,謝謝!」因為夢想一旦照進現實,就會發覺現實很殘酷。

人們生活中的一舉一動無不是在設法滿足這些需要:吃飯,安裝防盜門,參加家庭聚會,為考試取得好成績而學習等。現在回望馬大叔的「需要寶塔」,我們會發現它的很多「秘密」:

如同建造房子一樣,需要寶塔的高層比低層出現得晚。比如,嬰兒有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但沒見過哪個嬰兒要「實現自我」的,這怪嚇人的,高級需要總要等到長大成人以後才會出現。

寶塔層級越低,它的力量越強,潛力越大。隨著層數增高,其力量也相應減弱。在上面的層級出現之前,必須先「蓋好」下面的,例如,當一個人飢腸轆轆,或非常恐懼的時候,他是不會追求自我實現的。就像只有一套房子的人是不會考慮把它捐出去做慈善事業,去達到更高精神追求的,除非他是躁狂發作。

雖然理論上寶塔需要「逐層」建造,但是馬大叔並沒有說在現實中它們是絕對的。一些情況下,當低層級的需要被部分滿足後也可以產生「上層建築」。在人類歷史上,有些人能為了實現理想和信念不惜犧牲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他們便不考慮自己的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比如「寶劍埋冤獄,忠魂繞白雲」的胡宗憲,「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的屈原等。一些苦行僧也是如此,為了達到靈魂的高度,肉身什麼的乾脆就當不要了!

好了,「馬牌需要寶塔」就為大家展示到這裡。

那麼,我為什麼要在這裡提到馬斯洛需要層次理論呢?其實只為說明一點:睡眠是有多重要啊!它可是構成「需要寶塔」最底層的主要根基之一,也是維繫人們生命的重要保障!

人的一生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睡覺,一年大概要睡4個月,這樣來說,如果你今年30歲的話,其實相當於只「活」了20年。

那麼,我們這三分之一的時光裡都發生了些什麼?入睡後漫長的一夜大家都經歷了些什麼呢?這就是我下面要說的——

奔跑著的睡眠小男孩

我們可以把自己的睡眠看作一個奔跑著的睡眠小男孩。每個人都有一個睡眠小男孩,當我們入睡的時候,也是暫時退出這個世界的時候,剩下的事就交由他來完成。為了更好地瞭解我們的睡眠,我在這裡請出這位Sleep Boy,由他來說一說他的「工作」情況。

Sleep Boy:

大家好,我是Sleep Boy。在你尚未睡著的時候,我也是待在原地不動的。這時由於你的大腦處於清醒和警覺的狀態,所以腦電波顯示的是大量的β波(貝塔波),這種波頻率較高,波幅較小。

睡眠第一階段

過一會兒,你睡著了,身體放鬆,呼吸變慢,我開始奔跑起來。由於你是剛剛入睡,還處於淺睡狀態,這會兒外部稍微有一點兒刺激都能將你驚醒。你的腦電波中已不再全是β波,開始被α波(阿爾法波)逐漸取代,α波要比β波的頻率低,波幅也大。在第一階段的睡眠裡,我大概要奔跑10分鐘。

睡眠第二階段

10分鐘過後,你越睡越深沉了,這會兒比第一階段更難被叫醒。腦電波也變得更緩慢,只是偶爾會突然「抽風」一樣,短暫地爆發一些頻率高、波幅大的波,而這些波就是所謂的「睡眠錠」!從圖中看,「睡眠錠」的確是一些「大坨」的東西。在這一階段,我大概要跑20分鐘。

睡眠第三階段

從開始到現在我已經跑了半個小時了,你睡得更死了,肌肉也變得更放鬆,腦電波中的α波會逐漸被δ波(德爾塔波)代替,它的頻率更低,波幅更大。在這個階段,我大概要跑40分鐘。

睡眠第四階段

終於,深度睡眠到來了!現在,你的腦電波中絕大多數都是δ波,肌肉進一步放鬆,身體功能的各項指標也變慢。有趣的是,有些人會在這會兒弄出點兒「意外」,比如夢遊、說夢話和尿床。

跑完上面四個階段,我大概需要花費一個小時到一個半小時。然後,有的人會翻身,還會很容易驚醒。但是我不打算停留,一路繼續向前狂奔,因為一個全新的階段馬上就要到來——

快速眼動階段

如果此時有人站在你身旁,他(她)一定會看到一個非常詭異的景象:在你緊閉的眼皮下面,眼球在快速地做上下左右滾動!連你自己也被嚇到了吧?這個階段因此得名。

在這個奇特的階段,雖然你還處於睡眠狀態,但腦電波活動卻跟清醒時一樣,栩栩如生的夢境會紛至沓來。如果你在這時醒來,就能清楚地記得夢的內容。

我會在快速眼動階段跑10分鐘左右。

至此,我才算跑完一圈——四個階段+快速眼動階段,又跑回了原點。但是我仍然不停下來,會開始下一輪的奔跑……在漫長的一夜中,我一遍一遍重複著上面的「非常4+1」,直至天明!我的工作就介紹到這裡啦。

對於患有睡眠障礙的人來說,他們的睡眠小男孩跑得就不是很順利。下面我就來說說這些小男孩在奔跑過程中遭遇的各種狀況:

「發令槍故障」——失眠

晶晶姑娘是一個23歲的法律系學生,她表示自己從來沒有睡好過,經常在夜晚入睡困難,或者在早晨過早醒來。在過去的幾年中,她每週都有幾天晚上是靠吃感冒藥來幫助入睡的。不幸的是,自從她去年進入法律系,她的失眠問題就更加嚴重了。她會躺在床上一直醒著,想學校的事情直到凌晨,一晚上只能睡三四個小時。早晨起床對她來說也非常困難,因此她上午的課經常遲到。晶晶姑娘的睡眠問題影響了她的正常生活,讓她變得越發抑鬱……

如果睡眠發令槍發生故障,睡眠小男孩沒法啟動,就會出現晶晶姑娘的問題——失眠。失眠應該算是最常見的睡眠障礙了,幾乎我們每個人都遇到過。但是長期的失眠卻不容小覷,它會引發人們身體和精神的很多問題。並且,社會已經為失眠後引起的打瞌睡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比如死亡事故、家庭破碎、經濟損失,等等。包括現代歷史上的一些嚴重災難也是由此造成的:1986年,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發生核洩漏事故,就是由於一隊工程師在缺乏睡眠、非常疲憊的狀態下進行實驗引起的。

失眠本身是指缺乏睡眠,而不是喪失睡眠,因為完全不睡是不可能的。當一個人持續40個小時不睡覺的時候,身體就會出現幾秒鐘或者更長時間的「微睡眠」。那麼這世上有讓人完全不睡覺的病嗎?答案是肯定的——致死性家族性失眠症。

這種疾病因其死亡的最終結局和家族遺傳式的特點而得名。它真的非常罕見,自1986年在意大利發現第一例以來,迄今為止世界上報道過的只有27個家族,共82例患者。而在我國,有記錄的只有兩個人。

來看下面的案例:

一名年近五旬的男子已經有半年多不能正常睡眠了。在此之前,他的家族三代人中,已有10人在20~50歲間因為患上這種不知名的怪病相繼死去。河南省人民醫院神經內科隨後將他確診為罕見的致死性家族性失眠症,此患者為我國的第二例。

他一開始的表現為失眠,有時能淺淺地入睡。但在睡眠中全身會下意識地出現痙攣性的抖動,雙臂在空中揮舞,像是抓住了什麼東西,然後使勁塞進嘴中。可當他醒後問是怎麼回事兒,他自己卻一點兒也不知道。

經過夜間如此的「重體力勞動」,白天的他無精打采,有些嗜睡,卻又睡不著,雙手不停地在身上抓撓,腿上、背上都留下了深深的抓痕。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病情逐漸加重,睡眠完全喪失,出現了低燒和輕微精神分裂的症狀……

非常遺憾的是,這種病目前無藥可救。

那麼睡眠的「發令槍」為什麼會出故障呢?

除去心理壓力、環境、藥物等原因不說,有研究認為,一些人之所以失眠,是因為他們的體溫控制有問題。我們都知道人在入睡後會感到冷一些,那是體溫下降的緣故。但是有些人在入睡前,並沒有降低體溫的打算,一直「燃燒」到半夜才感到疲憊。就是這黑夜裡的一把火,把「發令槍」燒壞了。

失眠的另一個讓人痛苦之處是,它是個惡性循環的無底洞。一個人躺在床上無法入睡的時間越長,他就越苦惱越煩躁,越苦惱越煩躁,他就越難以入睡。如果昨天晚上入睡不成功,今天晚上的入睡壓力就會變大,如果今晚的入睡壓力變大,就更無法成功入睡。每天簡直是抱著上前線送死的心情上床,久而久之,失眠和入睡的環境(床和臥室)之間就會形成條件反射:只要一看見臥室就不睡覺,一躺在床上整個人就格外清醒。這也是為什麼一些失眠症患者在旅館等陌生的環境下睡得更好。相反的,沒有失眠症的人在陌生的環境裡卻因為「認床」而睡不好。

但是,「人生豈能輸在起跑線上」?

作為修理「發令槍」的辦法,「刺激——控制」療法來嘍!它的出現就是為了消滅失眠與入睡環境之間形成的萬惡的條件反射,總共包括下面幾點指示:

1.該出手時才出手——有睡意時才上床睡覺!

2.記住,床上只能做兩件事——不要躺在床上看書、看電視、吃東西或工作,臥室和床只用於睡覺和做愛!

3.清醒時,臥室不宜久留——如果15~20分鐘後仍無法入睡,應該趕緊離開臥室,等有睡意再返回。

4.鬧鐘是用來做什麼的——每天早上在同一時間起床。

5.小憩通常都釀成了「滔天大睡」——白天不要睡覺!

6.差不多睡一睡就行了,要多少是多呢——改變自己對睡眠的一些過分「完美」的期望(「我需要完整的8小時」),和對睡眠後果誇張的估計(「如果我只睡了5個小時,就無法正常思考和工作」)。

美劇《一千種死法》裡講過一個跟睡眠障礙有關的死法:一個金屬工廠的工人,經常在工作時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一天,當他把一把椅子推進烤漆爐後,接著坐在椅子上進入了夢鄉。但是,他的同事並不知道他在爐子裡,就順手把烤爐門關上了,開始烤椅子……結果可想而知,這名工人像烤紅薯一樣被烤得外焦裡嫩。

而關於這名不幸的工人「不知不覺就睡著」的事,便是我接下來要說的——

「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突發性睡眠症

「漸凍人」是比「植物人」更殘忍可怕的狀態。它是由於人的運動神經細胞發生病變,無法刺激能使我們運動、說話、吞嚥和呼吸的肌肉而引起的。其結果是,人的肌肉逐漸萎縮退化,變得渾身無力乃至癱瘓。最終的結果是,患者因為肺部肌肉萎縮,無法擴張,進而導致呼吸衰竭,是活活憋死的啊!

而突發性睡眠症中經常發生的「猝倒」,便和漸凍人肌肉萎縮的情況有些類似。只不過這裡我們稱它為「突凍人」更合適些,因為猝倒沒有經過一個緩慢演變的過程,而是突然一下子肌肉放鬆到無法支撐站立的程度,人們「轟然倒下」,陷入昏睡。

除此之外,猝倒的病情並不像漸凍症一樣是不可逆的。它通常只持續幾秒鐘或幾分鐘,然後就從癱軟中醒來,恢復正常,跟沒事人似的。而且猝倒一般發生在人們經歷了強烈的情緒之後,比如大喜大悲。設想一下,你正為最喜歡的球隊玩命喝彩,眼看就要進球的時候,突然一下子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了;或者,當你與人發生衝突,正吵得面紅耳赤,突然「斷片兒」,趴在地上就睡著了。這是多麼令人沮喪和不給力啊!

可是猝倒是怎麼發生的呢?

還記得睡眠小男孩跑過的「非常4+1」嗎?猝倒就是快速眼動階段突然出現的結果。突發性睡眠症患者沒有經歷睡眠的前四個階段,直接到了快速眼動階段。而快速眼動睡眠時,就會阻止大腦對肌肉的信號輸入。肌肉沒了信號,就跟電器被拔了電源一樣,還有什麼好說的,那就躺那兒吧。

民間有種說法,人的魂魄分為三魂七魄,睡夢中的人只留有心魄在體內,魂會出外游離,如果定力不夠,就會遭遇「鬼壓床」:

時值午夜,四週一片漆黑,萬籟俱寂。平時睡得很好的小陳,今晚卻突然感到胸口堵得慌,一下子驚醒了。迷迷糊糊中他聽到屋裡有辟啪的聲響,隨之泛起一片亮光,朦朧地看到枕頭旁邊站著一個人影,忽而又消失無蹤,心中不由得一驚。他心裡慌張,想一躍而起弄個明白,可是渾身酥軟,動彈不得,想喊也喊不出來,唯一能做的只有眼珠子左右轉動。這時小陳只覺得似有千斤重物壓在胸部,而且一直延伸到腳上。與此同時,他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喘不過氣來,臉憋得通紅。由於恐懼,小陳內心深處喊道:「完了,完了……」結果也沒完,就這樣不知不覺掙扎到了天亮。

這個「鬼壓床」,其實就是突發性睡眠症的另一個特點——「睡眠性癱瘓」,它的表現就是在睡眠甦醒後短時間內無法移動和說話。這是一個可怕的場面,尤其對第一次經歷睡眠癱瘓的人來說,會感到煉獄般的焦慮和死亡的恐懼,事後會感到「劫後餘生」。

除了「猝倒」和「睡眠性癱瘓」,突發性睡眠症的第三個特點就是——「睡前幻覺」。

這是一種極其逼真、令人毛骨悚然的體驗,它在睡眠開始時出現,真實得令人難以置信,因為它不僅包括視覺幻覺(看見彩色的圓圈,物體的一部分,而且還在不斷地改變大小),還包括觸覺幻覺(被困在火中,被燒傷)、聽覺幻覺(聽到旁人惡毒的咒罵聲),甚至身體移動的感覺(有患者會說:「我從床上飄浮了起來,看見自己躺在下面。」)。

這些幻覺如此生動真實,以至於患者醒後會信以為真。因此睡前幻覺可以對一種異常現象作出解釋——遭遇外星人。

每年都有很多人聲稱自己看到了外星人,或者不明生物。大部分UFO事件的報告都發生在夜間,而且60%的外星人事件都在睡眠時段發生。特別是那些關於外星人的描述,與睡眠幻覺中常見的描述非常相似,下面是一段記錄:

我正躺在床上,面對一堵牆,突然心跳開始加速。我能感覺到有3個生物體站在我旁邊。我無法移動身體,但可以移動眼睛。其中一個男性生物體正在嘲笑我,不是通過語言而是通過意念。他令我感到難堪。他通過心靈感應對我說:「難道現在你還不知道嗎,除非我們允許,否則你根本不能做任何事!」

那些UFO的目擊者關於外星人的真實、可怕的故事可能並不都是虛擬的想像或者欺騙,有一部分人可能是受到睡眠障礙的干擾。有時候,儘管有的人並沒有突發性睡眠障礙,但是也會偶爾出現「睡前幻覺」的情況,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不是每一個UFO目擊者都患有突發性睡眠障礙。

暗夜裡的「行屍走肉」——夢遊症

當睡眠小男孩跑到睡眠第四階段,人們進入深度睡眠的時候,有些人好像不甘心就這樣「虛度」生命中這三分之一的時間,並且也抱著「再不起來就晚了」的心態——因為接下來的快速眼動階段將阻斷大腦對肌肉的信號。雖然還在睡著,他們竟晃晃悠悠地從床上掙扎著爬了起來——

寂靜的深夜裡,一群沒有觸覺、沒有痛覺、沒有羞恥感和憐憫心的人在四處遊蕩。他們作出種種匪夷所思、瘋狂而虛幻的舉動:有人邊睡邊吃;有人毆打配偶;有人與遇到的每個男人做愛;有人在地板上爬來爬去;有人蹲在廚房的微波爐上脫褲子;有人像是在逛商場;有人站在衣櫃邊,褲子脫了一半,往裡面的衣服上撒尿;有人用刀子割傷自己;有人把手放到沸水裡……他們是暗夜裡「另類的生靈」——夢遊者!

夢遊症並不少見,多數夢遊者在夢遊時的所作所為都是簡單、單調和安全的,但也有少部分夢遊者的行為是非常複雜、危險的,會造成嚴重後果。來看下面這個案例:

1987年5月23日,加拿大多倫多一位名叫肯尼斯·帕克斯(以下簡稱K)的23歲男青年在看電視的時候睡著了。沒多久,他突然起身,穿鞋,一絲不苟地繫好鞋帶,來到車庫,開車上路。他幽靈一樣靜靜地穿街過巷,經過23千米的路程後,到達岳母家。之後,他從後備廂裡取出修車扳手,闖進岳母家門,把岳母從床上拽起來往死裡抽,致其當場斃命,同時自己的手也受了傷。他的岳父上前制止,被他緊緊勒住脖子,險些窒息。行兇後K駕車回家,倒在床上就睡。第二天,K醒過來,卻對整個過程完全沒有記憶,他迷迷糊糊地看著自己血跡斑斑的手喃喃自語:「我恐怕是殺人了,看我的手。」

對於K的表現和辯詞,相關機構和專家給予了他理論上的支持,認為他是典型的夢遊症患者,因為K對整個作案過程完全沒有記憶,只有依稀的感覺。而且,他是回到床上才醒過來的。

普通夢遊者的行為一般分為三個步驟:下床,做事,回床接著睡覺。跟他們比起來,K的夢遊就明顯複雜得多了。從他家到他岳母家有23千米,這段距離並不短,期間還要穿越許多大街小巷和紅綠燈。人們很奇怪他是怎樣做到在沉睡的狀態下應付這一切的,不僅目標明確,還完成了複雜的汽車換擋、判斷交通燈等活動。其實除了K以外,在人類夢遊歷史上,還有過夢遊者騎馬、開車,甚至嘗試駕駛直升機的例子。

那麼,怎樣對這些行為作出解釋呢?

我們再來看一下睡眠的「非常4+1」,其中第四階段是最深的睡眠狀態,大腦會停止接收外界信號。不過,此時夢遊者大腦的深層部分會醒過來,而負責高級思維和自我意識的大腦表層部分卻仍處於睡眠狀態。這種大腦「半睡半醒」的分離狀態,會使他們下床活動,卻仍處於睡眠狀態。而且第二天醒來時,他們什麼都不記得。

最終,法庭根據K曾有夢遊史,並不存在明顯的殺人動機,判他無罪。這個判決一時間掀起了軒然大波,因為有很多人認為K是借夢遊來掩蓋謀殺的真相。但是,K被判無罪並不是先例,早在1846年,美國波士頓的一名妓女被其情人殺害,她所在的妓院也被焚燬;1981年,美國亞利桑那州一個男人,刺了妻子26刀,導致妻子當場死亡。他們均以夢遊為由被無罪釋放。由於法律上沒有關於夢遊殺人的詳細規定,如果沒有人證的話,將無法判定行兇者是否有罪。

許多人都認為,夢遊者夢見什麼,就會做什麼。實際上,夢遊是與夢境無關的。睡眠「非常4+1」說得很清楚,夢是發生在快速眼動階段的,而夢遊發生在睡眠的第四深度睡眠階段。

夢境裡發生危險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驚醒過來。因為人體有一套保護機制,能避免人們依照夢境行事。因此,大多數人在做夢的時候,無論夢境有多麼危險,都絕少有肢體上的衝突。當然也有一些情況例外,當那套保護機制沒有完全發揮作用時,只要一做夢,身體就會隨著夢境活動。比如,某個人夢到自己在打橄欖球,正跑去接球——這個人極有可能會從床上一躍,然後摔到地上。有的人則會夢到自己遭到攻擊,於是開始還擊,結果他拚命拳打腳踢的人是睡在身邊的伴侶。

那麼人在夢遊的時候,身體內的這套保護機制還會不會發生作用呢?這個就很難說了。

英國倫敦一位叫朱麗葉的婦女,總是在睡眠中傷害自己。她每隔一天就會夢遊,半夜從床上起來,穿過窗戶爬上屋頂。每次醒來時,她手上都是血,原來是她砸窗戶玻璃時割傷了自己。

2005年6月25日清晨,有民眾語氣慌張地向倫敦南部郊區某鎮的警局打電話,稱他在附近一處建築工地上,看到一名女孩蜷縮在幾十米高的塔吊上一動不動,懷疑她要自殺。警方和消防隊立即行動,趕到現場。當一名消防隊員小心翼翼地爬到女孩身邊時,卻發現她睡得正香。最終警方用液壓升降機把女孩接了下來,並安全送回了家。那時警方才知道,這名女孩患有夢遊症,當天,她睡著後夢遊,不知不覺溜出家門來到了建築工地,又一步一步爬上塔吊,走過一段狹窄的吊臂後在中間睡著了。她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但知道一切後倒吸了一口冷氣。要知道,在40米高的地方,走錯一步摔下來就會粉身碎骨。

1993年,美國艾奧瓦州一名21歲的大學生,在-1℃的氣溫下,只穿一條拳擊短褲跑到高速公路上,隨後被一輛拖車軋死。警方認為他是自殺,但他的母親知道他是在夢遊。

既然夢遊存在這麼大的「隱患」,那麼我們該怎麼治療夢遊症呢?這還得從它的病因說起。

以前我提到過弗大爺的「三個我」:本我、自我、超我,這裡我們需要做一下簡單的重溫。有請弗大爺!

弗洛伊德:

大家好,今天我給你們講講我的「三個我」,以及關於夢遊的成因!

第一個我——本我,本能的「我」

「本我」是人類心理最原始的部分,人一出生便具有本我,可謂與生俱來、天賦異稟、天生麗質……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它是所有行動、衝動、悸動……各種「動」的源泉。如果把人的心理比作管道,本我就是那個想把心理管道中所有閥門都打開,把所有壓力都通通釋放出來,不讓人有一丁點兒難受的「管道工」。這樣來說,本我更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自私、衝動、追求享樂、貪圖安逸……它遵循「快樂原則」,即怎麼快樂怎麼來,想要的東西不能等,不想要的東西不能看!

在嬰兒期,本我在人的心理處於掌控的位置。最常見的,當嬰兒對某個玩具「一見鍾情」時,他就伸手去拿,拿不到就「撒潑」,大哭大鬧。有時他們的需要明顯是不合理的,因為本我遵循快樂原則,所以它不講道理,不遵循邏輯,沒有價值觀和道德感,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第二個我——自我,本我的管教者

要是都由著「本我」的性子來,那還不反了天了,所以「自我」老師出現了!自我遵循「現實原則」,它知道本我的任性與現實格格不入,再這麼隨意下去將會惹不少麻煩,因此它限制本我進入現實。如果還用管道來比喻的話,自我就是能改變管道方向的「管道工」。

舉兩個簡單的例子:一個兒童不能偷貨架上的棒棒糖;無論妹妹把哥哥惹得多麼生氣,哥哥不能打妹妹。

雖然偷東西和打妹妹可能會緩解兒童心理的壓力,讓他們覺得好爽,能很好地釋放自我,但是這種做法與父母的要求和社會的規定相衝突。自我知道這樣做會產生問題,因此,它避免、改變、延遲了本我去直接釋放它的衝動。

第三個我——超我,「我」的心理判官

「自我」已經「懂事」多了,但是「超我」比它的境界還要高,因為超我教育「我」要懂得社會的價值、道德和觀念……上升到了「三觀」的高度。而這些內容通常是通過社會中的各種媒介,比如,父母、學校和宗教組織等灌輸給人們的。再拿管道比喻的話,超我則是另一種類型的管道工,它恨不得心理管道中所有的閥門在任何時候都是關閉的,甚至希望再多裝點兒閥門,來控制那些蠢蠢欲動的想法。

當我們做了「錯誤」的事情,超我使我們感受到罪惡感、羞恥和尷尬;當我們做了「正確的」事情,它使我們感受到驕傲和自豪。超我判定孰對孰錯,就是一些人所說的良心!

而對於夢遊的原因,弗大爺我是這樣認為的:

夢遊是一種潛意識壓抑的情緒在適當時機發作的表現。

當本我力量積聚到一定程度時,它耍橫擺脫了自我的管教。而面對來勢洶洶的本我的「熊脾氣」,一向對其看管嚴格的自我只能暫時放它自由,任它胡鬧。當本我折騰得差不多,能量也消耗了不少的時候,自我便重整威嚴,把本我又訓斥回了原來的位置。對下是控制住了局面,對上,為了逃避超我的責備和懲罰,自我選擇將一切打壓進潛意識中,隱瞞不報。結果夢遊者醒來以後對剛才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因為本我完全藏在潛意識之中,而超我又多數存於意識之中,只有自我才能遊走於潛意識與意識兩界之間……好一個狡猾的自我啊!

好了,關於夢遊我就說到這裡。

通過弗大爺的分析,我們已經知道夢遊可算是一種願望的補償。如果患者感覺能用夢遊來「補償」現實生活中的願望,他就會一直這樣進行下去,「游」個不停。因此治療夢遊的方法,就是讓患者知道用夢遊來實現願望是行不通的——厭惡療法。

這個經典的心理治療方法已不是第一次提到了,今天我再來說一說。

先看一個夢遊的病例:有個人夢遊時常把一支裝有彈藥的獵槍對準妻子,這種危險的舉動攪得他生活不得安寧。

而厭惡療法的原理就是我們經常提到的「經典條件反射」,它的治療總共分三步!

第一步:「擒賊先擒王」——確定治療目標

厭惡療法具有極強的針對性,所以首先你必須明確需要棄除的行為是什麼。有時候,患者身上可能有不止一種「惡習」,但是擒賊先擒王,你只能選擇其中最主要的一個或是最迫切需要的一個來下手。而在夢遊的治療中,我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讓患者不再夢遊了。

第二步:「下猛藥」——選好厭惡的刺激

厭惡療法的刺激必須是強烈的!因為那些不良的行為往往可以給患者帶來某種滿足和快感。如窺陰後的快感、飲酒後的愜意、吸毒後的飄飄欲仙,還有夢遊,願望都被滿足了好開心啊。這些滿足和快感能「勾引」患者不斷重複不良行為,所以厭惡療法的刺激必須遠遠強過那些「誘惑」的力量,才有可能取而代之。

通常這些「猛藥」包括:電刺激、藥物刺激和想像刺激等。

這裡來說一下「想像刺激」。要說這個想像刺激,是最另類但也最安全無害的。看一個例子,一位想戒掉蘋果餡餅的人來接受厭惡療法治療,他得到的指令是:

想像你已經吃完了主食,又坐下來打算吃蘋果餡餅。當你的叉子插入餡餅時,你會感覺到胃裡有些奇怪的感覺。啊,那是噁心。胃裡的食物渣渣漸漸冒出來了,到了咽部,要嘔吐啦。當你把蘋果餡餅放入嘴裡的時候,食物渣渣也湧到嘴裡。你必須緊緊閉嘴,不然食物渣渣就會噴一地。你堅持要吃蘋果餡餅,嘴一張開,呃啊,全部嘔吐物都噴在你的餡餅上、叉子上、地板上,甚至噴到了坐在對面的客人的餐盤裡,氣味難聞極了。眼淚、鼻涕、唾液糊滿了你的眼睛、鼻腔和嘴。呃啊……呃啊……看著那些被嘔吐物污染的蘋果餡餅,你禁不住又嘔吐起來,無論如何也停不住。你把餡餅推開,便感覺好多了。你把餡餅扔進垃圾桶,起身離開餐桌,一切便恢復如常。你清洗了餐桌,洗淨了臉和手,你在想,不吃蘋果餡餅,感覺太好了!

在上面夢遊的例子裡,我們的「猛藥」是:一個能發出刺耳聲音的警笛。

第三步:「該出手時就出手」——把握時機施加厭惡刺激

要想盡快形成條件反射,必須將「猛藥」跟不良的行為緊密結合起來,同步進行!因為早一步,便不會形成聯繫;晚一步,那豈不是又變成懲罰了?

在上面對夢遊治療的案例中,讓妻子睡床的外側,丈夫睡內側,這樣當丈夫起床夢遊時便會把妻子鬧醒。妻子便立刻拿來一個警笛,對著丈夫的耳朵歇斯底里地吹。警笛撕心裂肺的尖銳聲音很快將丈夫驚醒了。

這樣持續一段時間過後,丈夫再也不敢夢遊了。所以厭惡療法的關鍵就是:設法喚醒正在夢遊的患者,及時中斷患者的夢遊行為!

說到這裡,可以糾正人們對夢遊的一個認識誤區:不能叫醒正在夢遊的人,搞不好他們會「詐屍」,會猝死,會傻呆,或者變得「六親不認」。而現實情況是,夢遊中被叫醒的人和睡眠中被鬧鐘叫醒的人沒什麼兩樣,他們只是不知身處何處,也不記得發生了什麼而已。

夜半驚魂記——夢魘

老話有雲,半夜黃皮子叫魂,小孩子哭。難道夜半小孩子驚醒哭鬧真的是黃皮子搞的鬼?接著往下看——

夢魘是個蠻有詩意的詞,如果形容被誰傷了心,就可以說:「你是我的夢魘!」說白了其實就是噩夢,但又不僅僅是噩夢,夢魘是能夠驚醒做夢者的噩夢!由於夢魘發生在快速眼動階段,所以做夢者醒來後還能對噩夢的內容記憶猶新,且描述得惟妙惟肖。

夢魘多發生在小孩子身上,就像電影《怪物公司》裡的怪物一樣。在它們的世界裡,動力能源就是小孩子受到驚嚇時發出的尖叫聲,於是欺負起小孩子來樂此不疲,卻「欺軟怕硬」,不敢騷擾成年人。倘若某個成年人也被夢魘纏住,多半是因為他(她)最近遭遇了一些不幸的事情,比如搶劫、強暴等,造成巨大的心理創傷,「陽氣」變弱所致。有時候睡眠姿勢不對也會招來夢魘(把手放在心臟上入睡試試)。

但是有些人在做過噩夢之後,他夢中的內容卻在現實生活中真實發生了!

比如,一個男子夢見他的父親在一間著火的房子裡被燒死,沒過多久,他本人就死於發燒引起的肺炎。

那麼,做夢者真的能通過夢預示自己的未來嗎?

看過弗大爺的潛意識冰山我們都知道,潛意識的力量是無比巨大的,影響著整個人的「運營」,卻是我們平時覺察不到的。而夢其實就是潛意識的「信使」,不能讓兄弟倆「老死不相往來」,它把潛意識想表達的東西傳遞給意識,這樣人們才能通過夢來瞭解潛意識的內容。

可是潛意識還是非常牛氣的:我不想那麼直白,要想弄懂我你就得費點兒功夫。因此夢不是潛意識直接的表達,而是經過偽裝和修飾的,所以釋夢的過程就好比是潛意識的翻譯過程。

但是潛意識為什麼需要夢來做信使,自己不跟意識說呢?那是因為潛意識想表達的東西多半是「本我」的內容,它主要是一些人的性本能和攻擊本能,這些東西不被社會倫理道德所接受,如果直接跟意識說,恐怕難以被接受,也顯得太放肆了。可是潛意識的想法總被這麼壓抑著,簡直就要憋壞了。於是,在人們睡覺時,趁意識的警惕有所放鬆,那些衝動和願望就會改頭換面,以夢的形式表達出來。

簡單地說,夢就是願望的補償。對於這個,榮老頭的經歷可以為我們做證。

榮格:

很久以前,我一直做著這樣一個夢。

在夢裡,我會發現我的房子裡有一處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在這個地方,我的父親有一間實驗室,他在那裡做著各種魚類的解剖實驗;而我母親則在這個地方開了一家旅店,接待一些神秘莫測的幽靈般的旅客。在夢的最後,最神奇的是,我還在這個地方發現了一個古老的圖書館,館裡收藏的書我一本也沒見過。我打開了其中一本,發現書中有著大量的、奇妙無比的圖畫。

當我醒來時,我的心因為狂喜而激烈地跳動著。

在做這些夢之前,我曾向一位古董書商購買了一本關於中世紀煉金術士的書。我需要這本書來證實一些我關於煉金術和心理學之間聯繫的研究。在我夢到卻沒見到這本書幾周之後,書商給我寄來了這本書。我打開書,發現裡面畫有美妙動人的圖畫,而這些圖畫正和我在夢中見到的圖畫非常相似!

此刻我終於明白那個夢反覆出現的原因了:不用說,我的房子象徵著我的意識和我所感興趣的研究領域;而房子中新發現的地方,比如老爸在裡面做著各種實驗,老媽又接待著神秘的客人,還有一個古老的圖書館,則代表著我潛意識中感興趣並渴望研究的新領域,只是當時我的意識對此還一無所知。

從我收到這本書起,30年來,我再也沒做過這樣的夢,說明我實際生活中的願望被滿足了,這個夢也就沒有再出現的必要了。

夢可以補償我們的願望,還可以借此使我們的心理達到平衡。這就可以解釋為何在清醒時有著不切實際的想法,自視甚高,制訂與他們實際能力相差甚遠的龐大計劃的人,會經常夢到自己從高處墜落;而有自卑心理的人則常會夢到自己在高空飛翔。關於夢的電影神作《穆赫蘭道》就很好地詮釋了夢的這個功能。

只是,夢在滿足願望和補償不足時,同時也在提前警告一些人:他們身上存在著有缺陷的人格,任其發展下去將會真的面臨危險。如果警告一直被忽視,那麼真正的事故便會發生,受害者會跌下樓梯,或者遭遇交通事故……

來看一個男人的例子:

這個男人最近諸事不順:家庭破裂,事業失敗,朋友反目,可以說是進入了人生的最低谷,狀態十分糟糕。作為一種補償,他發展了一種幾乎是病態的癖好,攀登陡峭險峻的山峰,來追求「鹹魚翻身,超越自我」的境界。一天夜晚,他夢見自己從一座高山的頂峰踩空而跌入虛無的空間。當他把這個夢告訴他的心理醫生的時候,醫生根據他的情況,立刻察覺到了他所面臨的危險,竭盡全力勸說他注意夢向他發出的警告,不要再去登山。心理醫生甚至直白地告訴他,他的夢預示著他將死於一次登山事故,但是他對心理醫生的勸告置若罔聞。

六個月之後,他真的在一次登山中踩空,「跌入虛無的空間」。一位登山嚮導描述了當時的情況:「我看到他和他的一位朋友抓著繩子到了一個險處。他的朋友在崖壁的突起處找到了一個暫時的立足點,而他則繼續向下探尋。突然間,他鬆開了手中的繩子,彷彿是跳進太空中一樣。他的身體落在了朋友身上,他們一同跌進深淵,雙雙斃命。」

再來看一個女人的例子:

這個女人過著奢侈豪華的生活,非常富有,趾高氣揚,神氣活現。可是,她卻總做著令人不安的噩夢:自己獨自一人在森林中散步,遇到很多人,並與他們瘋狂地做愛。當她的心理醫生向她揭示這些夢的啟示和她可能發生的危險時,她勃然大怒,拒絕聽取任何意見。在此之後,她做的夢比先前更加恐怖駭人,甚至夢到自己被強暴分屍……但是她仍對心理醫生的警告充耳不聞。沒過多久,她真的在森林中遭到了一個性變態的殘暴襲擊,身受重傷。要不是一些人聽到她的尖叫跑去救援,說不定她早就沒命了。

這兩例「夢想成真」的例子並沒有什麼神奇和難以理解的地方。那個女人的夢告訴我們,她潛意識裡對這種形式的冒險其實懷有一種隱秘的渴望;而那個酷愛登山的男人,他潛意識裡則希望用冒險來擺脫他目前的困境。只是,「人之所以痛苦,在於追求了錯誤的事」,他們兩個誰也沒有料到,他們為了錯誤的追求,將付出如此高昂的代價:女人身上被摘除了幾個器官,而男人則丟了自己的性命。

由此可見,在某些事真正發生之前,夢有時很早就會預先顯現。這並不一定是奇跡,在我們生活中,為數眾多的災難皆有著漫長的潛意識預警。我們一步一步地向它們走去,對即將發生的災難一無所知。就像人類聞不到的氣味會被動物察覺,意識不能感知的東西,常常會被敏感的潛意識捕捉到,潛意識則通過夢的方式來向人們發出警報。

如同黎明將至,奔跑的睡眠小男孩將要停住腳步,這篇文章也到了尾聲。我想起《明朝那些事兒》的結束語:成功只有一個——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過人生。那在這裡我想說的是:成功的睡眠只有一個——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睡好每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