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驚訝和其他情緒的組合表情

驚訝相對於其他5種通用表情而言，是最「小」的表情。這裡說的小，除了持續時間最短之外，還因為驚訝本身是「中性」情緒反應。高興是積極的情緒反應，厭惡、憤怒、恐懼、悲傷則都是負面的情緒反應，只有驚訝是一瞬間的判斷過程。因此，在驚訝之後，通常是配合了其他情緒的轉換發生。因為在那短暫的一瞬間，人已經可以判斷出刺激源的性質和力度，隨後馬上以此為依據做出後續的相關反應，積極刺激引發積極情緒和反應，負面刺激引發相關的負面情緒和反應，刺激源的力度越大，反應的程度也越大。

通常，緊隨驚訝之後出現的，是喜悅、厭惡、憤怒和恐懼，所形成的綜合表現依次是驚喜、驚怒和驚恐。

4.4.1 驚訝之後轉為喜悅

圖4-13

上眼瞼的上提和虹膜上緣的充分露出，證明了驚訝情緒的存在。

在不足1秒的快速驚訝之後，發現刺激源是積極的，且力度很大，能讓人產生強烈的滿足和愉悅，這就是驚喜。

買彩票贏得大獎、驚險的比賽取得勝利，都會出現上面的表情。影視劇中經常出現的製造驚喜的手法，往往是欲揚先抑。在主人公生日當天，親友們故意製造一些讓人鬱悶的事情，如就是不提起生日祝福，或者憑空製造一些讓主人公忙亂、失敗、尷尬、鬱悶的情況，然後在他情緒低谷的時候，化解一切誤會，並以盛大的形式召開生日慶祝會。這一套情緒刺激的手法，只要前面的負面刺激別太過分，都能取得皆大歡喜的結局。

4.4.2 驚訝之後轉為厭惡

圖4-14

如圖4-14所示，仔細觀察上眼瞼形態，可以看到上眼瞼線在眉毛的壓力下，呈現出了明顯的轉折。如果沒有這條直線，眼瞼會提升很高，虹膜會露出很多。這個微表情形態特徵證明了驚訝的存在。

最直接能表現出圖中表情的情境大概是：朋友家的可愛狗狗因為生病而全身長滿了虱子，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的反應。

厭惡的典型特徵是皺眉+較深的鼻唇溝，一旦這個形態特徵加入到驚訝中，就會出現圖中的表情。當然，實際生活中的驚訝轉厭惡並不會如圖4-14中這般明顯。

測試案例

事業成功卻不受家人喜愛的偏執女性

有一次實際測試中，被測試人是一個獲得過社會關注的公益人士，取得過很多獎勵和讚譽，但是和自己的家人，包括愛人、子女和長輩之間，卻存在著深深的矛盾，家人對她都感到非常擔憂和厭惡。經過背景分析和調查，我們發現這與她幼年時父母離婚，繼而在爺爺奶奶家長大的成長經歷有關，行為模式屬於極端偏執，只要是自己認為要做的事，就不會聽取其他人的意見，而且誰提意見誰就是敵人。

被測試人內心早就對我們可能做出的負面評價有防備或者牴觸情緒。當我們抽絲剝繭地將問題涉及她的成長經歷與目前遇到的問題之間的關係時，我們提出了一個問題：「您的父母是不是已經離婚了？那時您幾歲？」

從視頻回放中可以觀察到，在被測試人的反應中，身體頓住非常明顯，但是臉上吃驚的表情不夠充分，幾乎肉眼不可察覺，只有上眼瞼的略微提升。隨之而來的，則是皺緊雙眉、面沉似水，對這個問題表示嚴重關注，從向兩側拉開的鼻孔以及鼻翼兩側的輕微溝紋來判斷，驚訝之後的情緒是厭惡。我們猜測她此時內心的台詞是「嗯？！」（你們怎麼會知道？問這個問題幹什麼？）

4.4.3 驚訝之後轉為憤怒

圖4-15

看到這張圖，你就可以聯想到一句常見的台詞：「你說什麼？！」請注意她皺緊的眉毛和瞪大的眼睛（虹膜幾乎全部露出），這是驚訝的微表情形態特徵。當然，上揚的眼瞼被下壓的眉毛抵住，遮住了部分虹膜，並形成厚的眼瞼皮膚褶皺（俗稱「三角眼」的斜線）。皺眉和上眼瞼提升的組合，是憤怒的微表情形態特徵。

在不足1秒的快速驚訝之後，發現刺激源是負面的，對行為人的利益產生很大的威脅（憤怒的核心刺激源，詳見憤怒一章），能讓人本能產生攻擊慾望，這就是驚怒。

生活中出現驚怒的慣常情境，是擁有掌控感的人被所掌控之人挑釁、蔑視甚至威脅。

趣味案例.TIF

高端論壇上驚怒的發言者

我曾經於2008年參加一個大型中美專題高端論壇，兩國的主要參會人員都是各自國家相關領域中具有較高建樹的專家級人物和外事官員，中方派出了一位副部長致辭。然而，就在致辭的過程中，卻發生了意外的情況——話筒因為音響的問題出現了嘯叫。

嘯叫從開始到結束，一共不超過6秒鐘，但這短短的6秒鐘，卻讓我觀察到了發言人臉上明顯的變化過程。在發言遭到嘯叫打斷的第一瞬間，發言人臉上呈現出了瞬間的驚訝，除了嘴沒有明顯張開之外，眉毛和眼睛的動作都很到位。但驚訝的狀態在嘯叫的繼續刺激下（沒有統計時長，但的確很短），繼而轉為凝眉瞪目的憤怒，並且本來鬆弛的下半臉變成了咬牙切齒的緊繃狀態，就是通常所說的鐵青著臉。在嘯叫變小之後，發言人盯著看了一眼負責會務的工作人員責任人之後，臉上的表情恢復了常態，繼續若無其事地完成了發言。

4.4.4 驚訝之後轉為恐懼

在不足1秒的快速驚訝之後，發現刺激源具有壓倒性的威脅，可能直接對行為人的安全產生很大的傷害，這就是驚恐，如圖4-16。

我們從小就知道，蛇是一種可怕的動物，陰險凶狠，動作很快，被蛇咬傷很嚴重。因此在突然發現房樑上、床底下出現了一條又粗又長的蛇時，先是定睛一看（驚），然後快速後退、慌張逃離（可能會撞倒幾件傢俱），臉上的表情就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

圖4-16

除了這種面對可能造成自然傷害的刺激源外，人在面對另一類情況時也會產生驚恐。之前做了違法犯罪的行為或者違背其他社會公眾準則（道德）的事情，在被揭穿的那一瞬間，當行為人確認自己的行徑已經被別人掌握了、隨之而來的肯定是嚴重懲罰的那一刻，驚恐出現。公司的財務人員，違反公司規定和相關法律，挪用公款炒股票、買彩票來謀求私利的事情經常見諸報端。這件事情就怕被別人知道，如果最後錢能補齊，只要沒有人要堅持追查，也許就能僥倖地悶聲大發財了；但如果遭到了虧損，或者有人堅持查賬的話，在遮掩不住的那一瞬間，當事人就會產生驚恐情緒。

4.4.5 驚訝之後轉為悲傷

圖4-17

一不小心闖了禍，或者得知了不好的消息，就是驚訝轉悲傷。

曾經有一度，我們研究小組的某位成員迷上了某款智能手機，每天無聊的時候就狂玩其中的冰壺球遊戲。一日因為用力過猛，手指滑動揮出的瞬間，手機也從老舊的保護殼中應聲飛出，結結實實地跌落在地上，原本光滑的觸摸屏上裂出了頗具藝術氣息的玻璃碎紋。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就是驚訝轉變為悲傷的經典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