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職場中尋找幸福
我們的困惑
1. 我目前處在工作的哪個層次？我對自己的工作滿意嗎？
2. 我對工作不滿意，我工作的時候很難有幸福的感覺，這是為什麼？
3. 從員工和老闆的角度來看，怎麼做才能把工作場所變成讓人流連忘返的樂園？
在最富有的國家裡，工作正發生著巨大的改變，金錢已逐漸喪失了它的力量。在第4章中，我曾談到過這個問題，即更多的金錢只能增加一點或完全不能增加幸福感。在過去的30年裡，美國人的平均收入增加了16%，但是認為自己很幸福的人則從36%降到29%。當普通員工都發現加薪、升職等並不能增加生活滿意度時，我們該怎麼辦？為什麼人們會選這個工作而不是另外一個？什麼因素可以使員工始終效忠於他的公司？採用什麼樣的激勵可以使員工盡心盡力？
工作的三個階梯
我們的社會正快速地從金錢經濟轉型到滿意經濟，當然這個趨勢是起起伏伏的：當經濟不景氣、失業率高時，個人的滿意度就沒有那麼重要了；當經濟繁榮、工作機會很多時，個人滿意度就很重要。最近20年的趨勢是偏向滿意度的。20世紀90年代，律師的收入已經超過醫生，成為美國收入最高的行業，但是紐約各大律師事務所的員工，甚至合夥人卻紛紛離去，因為他們要找一個能讓他們更滿意的工作。用後半輩子會很有錢的說法來吸引年輕人投入地一周工作80個小時已逐漸失去了吸引力。現在的年輕人追求的是生活滿意，他們問自己：「我的工作真的這麼令人不滿意嗎？我可以做些什麼來改變它呢？」我的回答是，只要你能在工作上更經常地發揮你突出的優勢，你會使你的工作更滿意。
本章的目的就是教你如何在工作中獲得最大的滿意。重新安排你的工作，使你的優勢得到展現，這不但會使你更喜歡你的工作，還會將例行公事、被動執行的枯燥工作變得有生氣。當你真心願意去做這件事時，它就能為你帶來很大的滿足，因為你在為這個工作的意義而不是為了它所帶來的物質報酬而工作。你很快就會從工作中體驗到心流，能夠給員工帶來心流體驗的公司，一定會打跨只以金錢作為報酬的公司。
我相信你對我說的話可能抱著懷疑的態度。什麼？在一個資本主義社會裡，金錢會喪失魅力？你在做夢吧？我要提醒你一個發生在40年前，席捲美國教育界，且被視為不可能的改變。當我上學時（那是所軍事學校），教育是打罵和羞辱，比如我們受過戴圓錐型傻瓜帽的處罰，還會受到體罰或被迫留級等，後來這種教育方式和史前猛犸像一樣絕跡了，而且消失得非常快。因為教育家發現有更好的方式來進行教育：用讚揚優勢的方式耐心地引導孩子入門，讓孩子們理解內容而不是死記硬背，因材施教等。本章就是要告訴你，除了金錢以外，也有其他方式能夠提高生產力。
醫生勤雜員的事業
「同花大順！」我對著鮑勃的耳朵大叫，他沒有動。我抬起他粗壯的右腿，然後讓腿順勢落在床上，他還是沒有反應。
「叫牌！」我喊著，沒有任何反應。
25年來，每個星期四我都會和鮑勃打橋牌。鮑勃是個慢跑者，他從歷史老師的職務上退休後，花了一年的時間跑遍了全世界。他曾經告訴我，他的視力會比腿腳更早老化。兩個星期前一個寒冷的十月的早晨，他意外地出現在我家，把他多年來收集的網球拍送給我的孩子。雖然他已81歲了，但仍是網球好手，這樣隨意地把球拍送掉，真是令人費解，也有點不祥的預兆。
十月本來是他最喜愛的月份，每個星期二晚上的7：30，他都會跑完一大圈山路後回到費城，第二天一早又出發去跑落葉覆蓋的小路。但是這一次他沒有跑完。一輛卡車撞到了他，現在他昏迷不醒地躺在醫院裡，今天已是第三天了。
「你同意將鮑勃的呼吸器拔掉嗎？」他的神經科醫生問我。「據他的律師說，您是他最親近的朋友，我們找不到他的親人。」當醫生的話慢慢滲入我的意識時，我注意到一位體型肥胖，穿著醫院白色制服的男士正在調整病房牆上掛的畫。他用批判的眼光看著那幅雪景圖，把它扶正，退後兩步，再看一下，還是不滿意。前天我就注意到他了，他在做同樣的事，我很高興這可以讓我去想些其他的事。
「我想你需要一點時間思考……」醫生說，他注意到我的眼神遊離，於是離開了。我重重地摔進椅子裡，眼睛看著那位醫院的工作人員。他把雪景取下，掛上一幅日曆，端詳了一會又取下，從一個大型購物袋中，取出一幅莫內的《睡蓮》，把它掛了上去。然後他又拿出兩張霍默（Winslow Homer）畫的海景，將它們掛在鮑勃床腳的牆上。最後，他走向鮑勃床的右邊，取下黑白的舊金山照片，換上了彩色的玫瑰照片。
「我可以問一下您是做什麼的嗎？」我溫和地問。
「我的工作？我是這一層樓的管理員，」他說：「我負責這些病人的健康，但我每週都會帶新的圖片和照片來。對鮑勃來說，他進來後還不曾醒過，但是當他醒來時，我要確保他一睜眼就能看到美麗的東西。」
這位醫院工作人員並沒有把他的工作界定為為病人倒便盆或是倒茶水，而是界定為保護病人的健康，並設法用美麗去填充病人在醫院裡的艱難時光。他的薪水可能很低，但是他把平凡的工作轉化成了高尚的事業，心存責任感、使命感。
你如何定位你的工作與自己後半輩子的關係？從學術意義上說，工作有三種不同的層次：工作（job）、職業（career）及事業（calling）。你為了薪水做這份工作，並不期待從中得到其他的東西，工作只是達到目的的手段（你要養家餬口），沒有薪水你肯定就不幹了。職業表示你對這份工作有更深的投入，你不僅通過金錢來顯示你的成就，也通過陞遷來彰顯成功。每一次陞遷都帶給你更多的特權和更大的權力，當然薪水也增加了。從律師事務所的小律師升級成合夥人，從助理教授變成副教授，從經理升到副總裁，當陞遷停止時，你開始去別的地方尋找滿意與意義。
事業是對這份工作本身充滿了熱情，事業導向的人認為他們的工作有價值，這很像對宗教的奉獻。這種工作本身就能帶來滿足感，跟薪水或陞遷無關，當沒有薪水、不再陞遷時，工作仍然能進行。傳統上，事業是非常有地位的工作，如神父、大法官、醫生、科學家；但最近的發現顯示：任何工作都可以成為事業，而任何事業也都可以變成工作。一位醫生可以把行醫看成是工作，只對賺錢有興趣；而一位清潔工可以把他的工作看成是使世界更乾淨、更衛生的事業。
瑞茲奈斯基（Amy Wrzesniewski）是紐約大學商學院的教授，她和同事們研究了28位醫院清潔工，每個人的工作內容都一樣。觀察發現，把清潔工作看成事業的人使工作變得更有意義，他們把自己的工作看成是治療病人的重要一環，要求自己工作有效率，並能預見到醫生和護士的需求，使醫護人員有更多的精力用於治療病人，而且他們會主動增加自己的工作；相反，把清潔只當做工作的人僅會完成分內工作。
下面讓我們來看看你是如何看待你的工作的。
你像哪位小姐
請細讀下面三段文字，看看你是比較認同A小姐、B小姐還是C小姐。
A小姐做這份工作主要是希望多賺一些錢，如果她有錢就絕對不會再做目前這份工作。A小姐的工作是生活所必需的，像呼吸或睡眠一樣重要。她常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好早一點下班，也非常期待週末和假期。假如A小姐的生命可以重新來過，她可能不會再做這樣的工作。她不鼓勵朋友或孩子進入這個領域，自己則非常期待早日退休。
B小姐喜歡她的工作，但是並不想五年後仍在做這份工作，她希望能轉到更好、薪水更高的工作上去。她對自己的未來有很多打算，有的時候，她覺得現在的工作好像是在浪費時間，但是她知道必須做得夠好才有可能升職。B小姐非常期待升職，對她來說，升職等於是對她工作表現的肯定，是她比同事優秀的表現。
C小姐的工作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部分。她很高興自己能幹這一行，因為這份工作對她的自我認同很重要，在做自我介紹時她總是先說自己的職業。她常把工作帶回家做，度假時也會帶著。她的朋友大部分是從事同樣工作的同事，她也加入了許多跟工作有關的組織和社團。C小姐很喜歡她的工作，因為她認為這份工作會使世界更美好。她會鼓勵朋友和孩子進入這個行業。假如她被迫停止工作，她會很難過，她不期待著退休。
假如你認為自己像C小姐，從事的是一份事業（分數為2或更高），並且你對你的工作感到滿意（5分或更高），那麼你的生活與工作都很理想。假如不是，你已經知道了別人是如何轉變他們的工作了。醫院清潔工在工作與事業之間的差別套用在秘書、工程師、護士、廚師、理髮師身上也適用，關鍵不在找到對的工作，而在於如何找到一份你可以把它轉化成事業的工作。
理髮師
理發並不是機械性地剪髮而已。在過去的20年裡，許多理髮師把他們的工作轉化為親切的、重人際關係的工作。理髮師先對客人談自己的私事，將人際關係的邊界擴大，然後問客人一些個人問題，當然也有客人不願意回答。用這種方式，理髮師把工作變得更有趣。
護士
美國醫療制度越來越偏重於以營利為目的，這使得護理工作越來越機械化和形式化，這與傳統的護理精神是相悖的。有些護士很注意病人的細微變化，並把這些看似不重要的信息告訴她的同仁，她們詢問病人家屬有關病人的生活，將家屬也納入病人康復的因素，以此來增強病人的勇氣。
廚師
越來越多大廚把他們的工作從做菜提升到烹飪的藝術。這些大廚盡量讓食物色香味俱全，在做菜時盡量減少步驟，注重盤子的擺飾及菜單的調配。他們把相當機械的做菜提升到了色香味美的藝術境界。
把最難纏的客人交給他
在這些例子裡，他們都想辦法把原來枯燥無味的工作轉化成比較有社會性、整體性和美感的工作，我認為這個轉化的關鍵在於你怎麼看待自己的工作。投入地做某種工作絕不只是聽到有個聲音說：如果你進入這個領域，世界會更好。難民營的工作人員、程序員、反恐組織成員或是比較體貼的侍者，都能為人類福祉作出貢獻。這些職業並不會召喚你，你將它作為事業是因為它要運用到你突出的優勢。同樣，集郵者或業餘舞者都用到了他們的優勢，但它們不屬於事業，因為事業是除了熱忱的投入外，還要對別人有貢獻。
「他喝醉了，態度很惡劣，」驚恐的蘇菲對她八歲的弟弟尼克（根據本人的要求，未用真名）說，「看他對媽媽做了什麼！」
蘇菲和尼克在他們父母狹小的餐館裡洗盤子，時間是1947年，地點是西弗吉尼亞州的灰林鎮。他們的父親退伍後開了家小餐館，一家人胼手胝足，從早忙到晚只能混個溫飽，這種日子很辛苦。
在收銀機旁，有一位喝醉的客人，他沒刮鬍子、滿嘴髒話，而且長得很高大。他正在對他們的母親抱怨：「這肉吃起來像老鼠肉，哪兒像豬肉，啤酒竟然是溫的……」他抓住母親的肩膀，憤怒地大喊。
尼克立刻衝出廚房，站在母親和客人中間保護母親：「我能為您做什麼嗎？」
「啤酒是熱的，而土豆泥卻是涼的……」
「您說得對，我媽媽和我都感到非常抱歉，您看這裡只有我們四個人在服務大家，我們都盡了力，但是今晚實在忙不過來。真的很希望您能再次光顧本店，您會看到我們其實做得不錯。今天晚餐本店作東，當您再光顧時，我們將另外附送一瓶酒。」
「唉！好吧！很難跟小孩子爭辯……謝了。」客人走時很滿意，對這家店也沒有不滿。
30年後，尼克告訴我，打那天開始，他父母總是把最難纏的客人交給他接待，而他也樂在其中。從那以後，他父母知道家中有個天才，尼克有著早熟的社會智慧，他可以準確地讀出別人的念頭，正確體會到別人的情緒和需求。他能像變魔術般地隨時找到恰當的字眼，情況越緊急他越冷靜、手段越高明。父母也極力培養他這個優勢，他開始朝這個方向發展，去經營一個每天都可以用到自己優勢的事業。
這個優勢可以讓尼克成為侍者領班、外交官或大公司的人事主任，但是他還有其他兩項突出的優勢：熱愛學習和領導力。尼克規劃終身事業時，將這三者都考慮了進去。如今他60多歲了，是美國學術領域最有外交手腕的專家，美國社會學的泰斗，30多歲時便被一所長春籐名校挖過去做教務長，後來成為該校的校長。
美國和歐洲社會科學運動的背後，大都可以找到尼克的影子，我認為他是學術界的基辛格。有他在的場合你會覺得如沐春風，他會使你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而且他做得如此自然，一定不會引起你的不信任。當我在工作上遇上棘手的人際關係問題時，我都會求教於他。他能夠把他成功的職業轉化成事業最主要的原因在於他每天都在應用自己的三個突出優勢。
我的工作我做主
如果你可以找到一個方式，常常在你的工作中施展你的突出優勢，你會發現工作慢慢變成事業。心靈的充實會將工作的重任轉化成滿意，也就是前面所說的心流體驗——在工作時感到自在自如，好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安適。
從20世紀70年代到現在，希斯贊特米哈伊使心流這個概念從黑暗中走出來，現在心流已經移到了光亮的邊緣，越來越多人理解了什麼是心流，而且已經開始練習它。心流是此時此刻的積極情緒，它不包含任何有意識的思考或有意識的情緒。希斯贊特米哈伊發現某些人有很多心流體驗，某些人則很少，他找出了內在原因，發現這跟工作滿意度有關。你不可能一天八小時的上班時間都有心流體驗，而是只會有幾分鐘。譬如面對一個困難的挑戰時，你應用自己的優勢漂亮地解決了它，當你發現自己的這些能力不僅包含你的天賦，還包含你的優勢和美德時，你就清楚了該怎麼選擇工作或是如何去轉化你現在的工作了。
能夠選擇自己的工作，決定自己要怎麼去做它，這在過去聽起來是件新鮮事。幾千年來，孩子只能繼承他父親的職業。從古至今，愛斯基摩的孩子兩歲就會玩小弓箭，四歲就能射殺雷鳥，六歲就能打兔子，到了青春期就能獵海豹或麋鹿。他的姐妹們也跟著其他婦女學會了烹飪、製作皮革、縫紉和帶孩子。
這些生活型態到16世紀才發生了改變，年輕人開始湧進城市去爭取因商業發達而帶來的致富機會。在後來的300年裡，女孩12歲、男孩14歲就到城裡去找工作了：洗衣婦、門房跑腿的夥計或是女傭，城市對這些年輕人有吸引力正是因為它可以提供選擇性，但是可選擇的行業非常有限。當城市不斷擴張和多元化後，不同的工作機會開始陸續出現。農業社會子承父業的關係受到了衝擊，向上爬的機會增多了，階級之間的壁壘慢慢開始消失。
如果我們快速轉到21世紀的美國，我們會發現，生活其實就是選擇。市場上有幾百個品牌的啤酒，幾百種不同的汽車。不知道你有沒有像我一樣的經歷：站在超市幾百種穀類早餐前不知所措，不知該選什麼。
自由選擇是200年來最好的政治口號，它不只是說消費者有選擇商品的自由，人也有選擇工作的自由。在過去20年經濟狀況良好的美國，低失業率使得大學畢業生有了選擇工作的機會。在16世紀，當時的少男少女無法享受到現代青少年最重要的兩個選擇：終身伴侶與工作。現在很少有年輕人繼承父業，60%以上的高中畢業生選擇繼續深造，而過去只有貴族、有錢人才可以上的大學已經很大眾化了。
美妙的心流在工作中
工作可以是體驗心流的最好場所，因為它符合心流出現的許多條件。通常工作都有清晰的目標和要求，你會不斷收到表現優或劣的反饋信息。工作通常要求你專心，盡量減少無關刺激，很多時候，工作的要求與你的天賦或優勢旗鼓相當，所以人們通常會覺得在工作中比在家中投入更多的精力。
傑出的歷史學家約翰·富蘭克林說過：「你可以說我這一生每一分鐘都在工作，你也可以說我這一生一天都沒有工作過。我常常說感謝上帝今天是星期五，因為對我來說，星期五表示可以連續兩天一直工作而不被打斷。」如果你認為富蘭克林教授是個工作狂的話，那你就錯了，他所說的其實是學術界或商業界最高的精神狀態。他星期一到星期五是位教授，我們有很多理由相信他是位好教授，教書、行政、學術、人際關係都非常好，因為這些都用到了他的優勢——仁慈與領導力。但是這些沒有用到他的突出優勢——熱愛學習及創造性。在週末時他才能應用到這兩個優勢，所以他週末在家中能體驗到比工作時更多的心流，閱讀和寫作帶給他極大的快樂。
羅賓諾（Jacob Rabinow）是位享有數百項專利的發明家，他在83歲高齡時告訴希斯贊特米哈伊：「你必須願意、有興趣去想新點子，像我這樣的人就喜歡東想西想。想出新鮮的點子非常有意思，哪怕沒人想買也沒關係，我一點都不在意，想出新奇的點子本身就是件有趣的事。」難怪在工作中體驗到心流的人是發明家、雕塑家、大法官和歷史學家，但最重要是，我們也可以把平淡無味的工作轉換成有意義的、讓自己更常體驗到心流的事業。
通過經驗取樣方法，希斯贊特米哈伊很驚訝地發現，美國人在工作時所體驗到的心流遠比休閒時多。在一項針對824名美國青少年的研究中，他把休閒分成主動和被動：玩遊戲和從事愛好是主動的休閒，參與的過程中，39%的時間裡會體驗到心流，而只有17%的時間裡會有消極情緒；看電視和聽音樂是被動的休閒，參與的過程中，只有14%的時間裡會體驗到心流，卻有37%的時間會感到冷漠。所以選擇主動地或是被動地使用我們的休閒時間就很重要了。正如希斯贊特米哈伊提醒我們：孟德爾（Gregor Mendel）的愛好是他著名的遺傳實驗；富蘭克林也是為了興趣去研磨鏡片和實驗避雷針的，這些都不是因為工作要求。
在經濟繁榮、失業率低的時候，影響一個人工作選擇的是他能從工作中得到多少心流體驗，而不是他能得到多少薪水。如何去選擇及如何轉化工作以產生最多的心流並沒有什麼神秘，當挑戰與你的能力旗鼓相當時，心流就會產生。我的方式如下。
● 找出你自己的優勢。
● 選擇可以每天讓你使用到這些優勢的工作。
● 轉化你目前的工作，使你的優勢更可以發揮出來。
● 如果你是老闆，請選擇個人優勢與工作需求相配合的人；如果你是經理，給你的員工空間，讓他們可以在你的目標範圍內自己做決定。
法律方面的職業是個很好的例子，這可以讓你看到應該如何釋放你的能量而獲得工作中的滿意。
為什麼律師都不幸福
律師向來是個地位崇高的行業，法學院的教室裡坐滿了年輕有理想的學子。但根據最近的調查顯示，52%的執業律師對生活不滿意。顯然這個不滿意不是金錢上的，因為根據1999年的調查，剛出道的小律師在大型律師事務所一年就可以賺20萬美元，律師早已超過醫生，成為了美國最高薪的行業。但律師在心理健康上的情況卻出奇得糟，他們比一般人更容易得抑鬱症。霍普金斯大學（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的研究員發現，在104種職業中，有3種職業比其他行業有顯著的抑鬱症危險，律師名列第一，得抑鬱症的比率比一般人高出3.6倍，律師同時也是酗酒和吸毒的高危人群。律師的離婚率，尤其是女律師，也比其他行業高。因此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律師都是「金錢不是萬能的」的最好例子：他們的薪水最高，但是他們最不幸福，也最不健康。律師們自己也知道這些，所以他們很多人都在盤算提前退休或者改行。
悲觀
積極心理學家發現律師不幸福有三個主要原因：第一是悲觀。在這裡，悲觀的定義與大家平時所理解的不同，而是第6章所說的那種悲觀。這些悲觀者會把壞事情歸因到永久的和普遍的因素上。這種悲觀者所看到的不幸是普遍的、永久的和不可控制的。悲觀的人壽保險業務員比樂觀的人壽保險業務員的業績差；悲觀的大學生成績比較差；在棒球賽中，悲觀的投手和擊球手表現都比較差；悲觀的NBA球員比樂觀的球員更常為了一分而飲恨。
所以悲觀的人通常是失敗者，但有一個例外：悲觀的人常常是比較好的律師。我們測驗了1990年弗吉尼亞法學院的學生，給他們做第6章的樂觀測驗，然後追蹤他們在法學院的表現，結果發現與以前其他行業的測驗結果不同：悲觀的法學院學生表現比樂觀的好，尤其在傳統的學業評價方面，例如學業成績總平均分和投稿法律期刊的採用率等。
所以對律師來說，悲觀是個優點，因為他們把問題看成是永久的、普遍的，所以會很謹慎小心地處理它。謹慎的態度會使律師考慮各種可能性，他能預期所有可能發生的問題，因此能幫他的當事人更全面地準備各種應訴文件，成功率就會高。如果你生來不是這種謹慎小心的人，法學院會教你、訓練你。很不幸的是，這份職業所需的人格特質恰好使你成為一個不幸福的人。
珊德拉是美國東部一位著名的心理治療師，我認為她是個女巫，她有一個技巧是我從未在其他治療師身上看到的——她能預測學齡前兒童會不會得精神分裂症。精神分裂症通常要到青春期之後才會發作，但是因為它有一定的遺傳性，所以家族中有精神分裂症病例的人非常在意他們的孩子會不會患病，如果能事先知道，那麼大人就會嘗試各種方法來保護這個孩子，使他免疫。這樣的家庭幾乎都想把他們的孩子送到珊德拉那裡，和孩子聊一個小時之後，她可以判斷孩子未來得病的幾率，聽說非常準確。
這個能夠看透一個孩子心底秘密的能力使她聲名遠播，生意興隆，但她的生活卻是如此不幸福。跟她出去吃晚飯真是痛苦無比，因為她常常能注意到許多別人沒有看到的細節，包括咀嚼的方式。
不論是什麼樣的巫術使她可以看穿孩子行為的內在秘密，這個能力顯然沒有在吃晚飯時關掉，這常使她無法正常地享受一頓美餐。律師也一樣，在離開辦公室後，他們仍無法關掉謹慎的人格特質。那些能為當事人看到事情可能會怎麼演變的律師，也同樣看到了自己的事情會怎麼演變。悲觀的律師們更容易認為他們無法成為合夥人，他們的配偶不忠誠，或是經濟馬上要崩潰，所以他們比別人更容易得抑鬱症。面對挑戰時他們秉持一貫的小心謹慎，以致於無法享受生命。
有責無權
律師之所以不快樂的第二個心理原因是，他們常有責無權，尤其是剛畢業的小律師。有責無權的意思是說，工作上的選擇權很少，而壓力卻非常大。有一項研究是尋找工作情境與抑鬱症及冠狀動脈心臟病之間的關係，它測量工作的要求與決策的自主性，結果發現工作要求高配上決策自主性低對身心健康最不利，有這種工作的人得心臟病和抑鬱症的比例會高很多。
護士和秘書通常屬於這個類別，但是近年來，大律師事務所的小律師也加入了這份名單。這些小律師對上面交下來的案子沒有什麼發言權，他們很少看到老闆，幾乎沒有機會接觸到當事人，許多人整天關在圖書館裡替老闆找資料、起草文件。
非贏即輸
律師缺乏幸福感的最深沉的一個心理原因還在於美國法律已經慢慢變成了非贏即輸的賭博。施瓦茨（Barry Schwartz）把行為分成兩種：一種是本身有內在的好目標，另一種是以贏利為目標。例如，運動員是以競技為目標，教書是以教化為目標，醫療是以痊癒為目標，友誼是以親密為目標。當把這些推向自由市場時，這些內在的好目標就逐漸變質了。儘管晚上看不清楚球在哪兒，但夜間棒球賽能賣出更多的門票；教書育人已讓位給製造學術明星；治病救人變成了經營醫院；友誼變成了「你最近對我有什麼好處」的考量；同樣，美國法律也從公平正義開始走向唯利是圖。
如果職業能與內在崇高的目標相配合，就會形成一個雙贏的局面，老師與學生一起成長，成功治癒病人對醫患雙方都有好處。由於過於注重最終效益，醫院經營者縮減了治療精神疾病的經費，很多醫院對慢性病人表示不歡迎。明星學校給明星老師優厚的薪水，而將其他老師的薪水降到了生存線之下。硅膠隆乳官司使道康寧公司（Dow-Corning）賠了幾百億美元，最終關門大吉。
在第3章中，我提出積極情緒是雙贏局面的助燃劑，而消極情緒，如憤怒、焦慮和悲傷則會開啟非贏即輸局面。由於律師的工作變得比較傾向於非贏即輸，所以會經常出現消極的情緒。
這種狀況不可能因為我們希望它消失便在法律行業中消失，這個法則正是美國司法系統的核心。從法律角度上來看，一邊的贏就等於另一邊的輸，競爭是白熱化的，律師也因此被訓練成野心勃勃、判斷力分析力很強、聰明冷酷的人，這種訓練自然會產生抑鬱、焦慮和憤怒。
對抗律師的不幸福
積極心理學發現律師缺乏幸福感的三個影響因素是：悲觀、有責無權和夾在巨大的非贏即輸、你死我活的情境中。前兩項因素有解藥。我在第6章中談到悲觀的解決方法，我在《活出最樂觀的自己》中也詳細列舉出有效對抗災難式思維風格的方法。對律師來說，比較重要的是普遍性這個維度——把悲觀過度適用到法律以外的地方。我的方法可以教律師在個人生活上多運用樂觀，而在職業上保持悲觀的態度。現在已有非常多的證據顯示，我們可以在團體中傳授彈性的樂觀（flexible optimism）。如果事務所和學校願意去試試，我相信年輕律師的表現和士氣都一定會有所改善。
至於有責無權的問題也是有解的。我知道壓力在律師行業是不可避免的，然而擴大決策範圍會讓年輕律師滿意度提高，更有生產力。有一個方法能讓律師擁有更多自主權。20世紀60年代，沃爾沃汽車公司解決了生產線上出現的同樣的問題，公司提供給員工選擇權——在團體中合作造一輛車，或是在生產線上生產同樣的某個零件。結果，合作完成一輛車的工作更有成就感。同樣，年輕律師也可以被介紹給當事人認識，使他們對案情有全面的瞭解，資深合夥人帶領資質淺的年輕律師，讓他學習，參與討論。許多大的律師事務所現在已開始這樣做了。
最後，法律體系的本質是很難有解藥的，打官司時的消極情緒，對質時的焦慮和壓力，盡可能增加計費小時數，以及 「盡量為當事人爭取利益」的「職業道德」則是根深蒂固、很難改變的。我認為個人突出的優勢或許可以使法律既保留裁決的傳統，又帶來幸福的律師。
當一位年輕律師進入事務所工作時，他不僅要有法律人的謹慎特質以及律師的伶牙俐齒，還得具備一套突出的優勢。從目前律師職業的情形來說，這些優勢也許沒什麼發揮的餘地，而且即使你可以用到它們，你所面臨的情境可能也不是發揮你的優勢最適當的情境。
每一個律師事務所的老闆，都應該找出手下人的優勢。如果能讓他們把優勢施展開來，死氣沉沉的同事立刻會變得生龍活虎、精神百倍。請一周保留五個小時作為「發揮個人優勢的時間」，盡量給員工分配能施展他們優勢的任務。
● 莎曼珊的熱情：熱情在法律上本來是沒有什麼用的，因此老闆決定，除了讓她在法律圖書館中收集醫療糾紛的資料外，還讓她去公關部門協助設計提升公司形象的廣告與海報，因為她既有法律知識，又熱情洋溢。
● 馬克的勇敢：本來勇氣在庭審時是很有用的一個優勢，但馬克的主要工作是寫訴狀，這樣就白白浪費了這個優勢。馬克現在可以利用「發揮個人優勢的時間」，與事務所中最紅的辯護律師演練即將開庭的案子。
● 莎拉的創造性：創造性在律師事務所好像沒什麼用，因為法律講究的是判例。但是當她把創造性與毅力結合起來時，情況就不一樣了。賴克（Charles Reich）在成為耶魯大學法學教授之前曾是事務所的小律師，他賦予了一個陳舊的案例以新生命。他提出異議說，社會福利金不是權利，而是一種財產，所以他將法律導向他所謂的新財產理念，也就是說追討程序也可以適用於福利金的欠款上。莎拉可以被派去探討某個案子是否可以適用新的理論。
● 約書亞的社會智慧：社會智慧是另一個成天待在圖書館研究版權法的小律師不太有機會用到的優勢。他可以利用與某個娛樂界大亨吃午飯的機會，將這個很難纏的客戶搞定。不單是生活中需要社會智慧，在合同關係中，很多時候客戶的忠誠就來自於好的人際關係。
● 黛西的領導力：她可以收集同事對公司的不滿或意見，彙集後報呈給相關的大老闆作參考。
法律領域也跟別的領域一樣，可以將工作轉化成事業。當你看完這些例子，並想把它們應用到你的工作中時，要記住兩點：第一是在工作中施展突出的優勢會得到雙贏的局面。當黛西收集同事的抱怨和情緒時，他們會尊敬她，而不是擔心她打小報告。即使大老闆不作回應，但至少老闆會知道士氣如何，當然，黛西從這個優勢的發揮中獲得了積極的情緒。這帶出了第二點，工作上的積極情緒與高生產力有正相關，積極情緒使員工不易見異思遷，對公司更忠誠。優勢的發揮帶來了積極的情緒，更重要的是，當公司重用你的優勢時，你會更願意長期留在這家公司。即使員工花了五個小時去做不能為公司賺錢的工作，但從長遠來看，這五個小時會為公司賺更多的錢。
法律行業只是一個公司可以制定措施鼓勵員工，將他們每天做的工作轉化成更有意義的事業的例子。即使一項工作是非贏即輸取向的，這也並不表示工作在達成目標的過程中就不能變成雙贏的局面。競爭激烈的比賽或是戰爭都是非贏即輸的，但是雙方都有很多雙贏的選擇。通過運用個人突出的優勢去形成雙贏的局面有很多好處，它能使工作更有趣，能將工作或職業轉化成事業，能增加心流體驗，能提高忠誠度，並帶來實質性的獲利。此外，當你對工作充滿滿意時，你就開始走上美好生活的大道了。
塞利格曼的解答
1. 完成本章的工作調查表，你就知道自己所處的工作層次和工作滿意度了。
2. 你對工作不滿意，無法感到幸福的原因可能是：第一，你是個悲觀的人，會把壞事情歸因到永久的和普遍的因素上。第二，你的工作有責無權，工作上的選擇權很少，而壓力卻非常大。第三，你所處的行業背離了本身內在的好目標，而只顧賺錢獲利，形成了你死我活的態勢。
3. 對員工來說，要提高工作的滿意度，可以通過以下方法：如果你的工作需要悲觀的人格特質，那麼你可以練習在個人生活上多運用樂觀，而在職場上保持悲觀的態度。另外，你應該從事能發揮你突出優勢的工作，做自己擅長的事才能有積極的情緒。
對老闆來說，如果工作壓力無法改變，那請盡可能設計出能使員工有更多選擇權的情境。在工作中發現員工的優勢所在，做到人盡其能。即使競爭很激烈，也不要過於急功近利，雙贏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