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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讓人受盡委屈的「聖母詛咒」

我們習慣了滿足他人的期望,卻又在某一時刻感到自己被拖累了,而那些幫助我們滿足他人期望的能力就成了改變現狀的阻礙。

被詛咒的一天

我們先假設「聖母」的一天是這樣過的,來幫助你判斷一下自己是否也是如此。

早晨,「聖母」醒了,準備沏一杯茶,聽聽收音機,洗個澡,穿好衣服,吃個早飯,然後去上班或開始這一天的活動。在理想的世界中,時間完全屬於自己,可以悠閒地完成下面一項或全部任務:不慌不忙地用漂亮的茶壺泡一壺葉茶,在氣味芳香的泡沫浴中放鬆自己,細心地挑選一套讓自己感覺愉快並自信的衣服,再挑一雙搭配的鞋子,鞋子要舒服……然而,現實卻是,某個小傢伙(或者也不算是小傢伙的人)在大聲呼喚:「我的藍色套頭衫哪去了?」而另一個傢伙則想知道為什麼冰箱裡沒有牛奶了;姑媽剛剛打電話來,拜託「聖母」臨時去看看奶奶,她是這樣說的:「她身邊連個人都沒有,可憐的人啊!」還有一位朋友發來了短信,說她迫切地需要找個人聊聊,因為她的男朋友已經二十四小時沒回她電話了。

短短幾分鐘,剛醒來時的小小幻想變成了可笑的事,而「聖母」已經拋開自己的基本需求,轉而去為其他人服務了。每天早晨,不吃早飯,隨意穿雙夾腳的鞋子就出門,頭髮上還殘留著免洗洗髮劑。他們已經習慣這樣了,儘管餓著肚子,有些厭煩,還有點兒邋遢。但他們會自我安慰地想,至少他們已經照顧好其他所有人,每個人都很開心,其他人那點兒潛在的壞心情終究沒被點燃,家裡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人使臉色。而在更深的情感層面(也可能是潛意識中),他們有一種安全感,覺得他們會得到大家的愛,因為他們照顧了每一個人。抑或,他們覺得自己不會陷入任何麻煩,因為他們從未讓任何人失望。

有可能的改變

當然,並不是所有「聖母」都千篇一律的這副樣子。不同情況下,不同類型的人有不同的表現。但是,相似點是,我們通常都會覺得自己被淹沒在別人的期望中,而且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以其他方式生活。事實上,就連想到改變,比如拒絕某個請求,都會覺得害怕。我們習慣了滿足他人的期望,卻又在某一時刻感到自己被拖累了,而那些幫助我們滿足他人期望的能力就成了改變現狀的阻礙。

英迪拉(我們在第六章中還會提到她)說,她的家人把她當作了24小時營業的服務商。大家總是希望她能放下手頭的一切事情,為出租房找水管工、預約牙醫、為家鄉來的親戚安排食宿,還要一臉成就感地笑臉相迎。作為家裡唯一一個還沒有出嫁的女兒,她十分恐懼地預見,未來她還要照顧體弱多病的雙親,或者至少要照顧其中一位。想到這些,她覺得自己是個「不孝且忘恩負義的女兒」,但同時也感到恐慌,因為她已經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尋找一位能夠將她從這種未婚女兒的命運中解救出來的男士了。

這本書中提到的其他人的故事同樣顯示一個道理,改變不是件簡單的事兒,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我們的思維模式、情感模式及行為模式通常已經在日常生活中得到固化,並且我們一直都覺得它們很好,直到它們最終失去原動力的某個時刻。而那一刻,它們從朋友變成了敵人。

要改變這種情況,就要從邁開可控的一小步做起。每次只邁一小步,心裡想著,我們是在勇敢地為自己做一次克服恐懼的努力。英迪拉嘗試的是一種引導式比喻法,即她不會再做一家全天候的便利店,而是可以在某些時間段關閉店門,就像7-11便利店那樣(這種最初的深夜便利店也只是在上午7點至晚間11點期間營業)。現在看起來,營業時間可能依然較長,但能嚴格執行朝九晚五的工作時限,無論是對英迪拉本人還是對她的家人來說,都是個不小的改變。

家庭治療專家及作家哈麗特·勒納說過,如果你的嘗試和改變速度過快,周圍的人就會大聲地要求你「變回來」,最終這種嘗試就會變成一個自暴自棄的過程。

詛咒是如何應驗的

讓我們重新回到我手臂受傷那次經歷,關於詛咒是如何應驗的這個問題,看看它能告訴我們些什麼。例如,它是怎麼開始的,又是怎樣伴隨人一生的。

在生活中,在不同的社會力量的教導下,我們遵循著不同的規則。這些社會力量覆蓋的範圍很廣,從我們的父母及其他親人到我們的老師,從看護人到長大後的工作單位,還有國家機構,如警察局和政府等。有些規則是法律中的明文規定,一旦違背了,可能要支付罰金或付出其他代價。而有些規則,如「不要玩火柴」「過馬路時記得兩邊看看」,是我們小時候接受的教導,其目的是為了保證我們的安全。但是,最難處理的其實是存在於我們的潛意識中的規則。那是父母或看護人在我們小的時候植入我們大腦的,它們可以產生巨大的能量,但我們卻很少讓它們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即我們的現實成人世界中),也很少去重新審視它們,看看我們是否需要它們來指導我們的生活。簡單地說,就是它們是否依舊對我們有幫助,是否對現在的我們和我們想要的生活方式有幫助。如果我們去重新審視它們,可能就會發現,其中一些(或很多)規則其實已經陷入一種要麼十分有用、要麼完全沒用的兩極分化的模式。很多已經完全沒有了靈活性,而變成「認知行為療法」(Cognitive-Behavioral Therapy, CBT)創始人亞倫·貝克所說的「死板的個人規則」。如果你使用了「應該」「必須」「總是」或「永遠不要」這類詞,那你可能就已經將某一規則變成了「死板的個人規則」(我們將在第四章中通過更多細節來研究這個問題)。本書中,我已經將人們的「死板的個人規則」用特殊字體凸顯出來,以方便大家識別。

那麼,以我的故事為例,「不要小題大做」的規則實際上就是一條「死板的個人規則」。它的力量如此強大(雖然只是隱藏於我的潛意識中),以至於我可以不顧身體發出的嚴重的疼痛信號,而繼續召集能量去安慰別人(「我沒事,我沒事!」),硬是擠出一臉笑容繼續跳舞,之後10天也沒去就醫,還去劃了船。

毫無疑問,這條規則從童年時代就已經根深蒂固了:當孩子因受傷而哭泣時,母親可能會說:「哦,別小題大做」(不以為然);或者相反,如果孩子表現得滿不在乎,繼續做自己要做的事,母親就會表揚他們是「偉大的勇士」(一種認可)。就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樣,它們形成了「條件反射」,一聽到表示食物被送來的鈴聲,就會分泌唾液。對於小孩來說,即便沒有食物,各種獎勵(表揚、認可或金星獎章)也能夠讓他們習慣於繼續某些行為,而批評、否定或懲罰則會讓他們停止某些行為。在過去10年中,從電視節目《超級保姆》到各種教育技巧培訓及書籍,流行的信息都在告訴父母、老師及其他照顧孩子的人,要獎勵好的行為,並忽略不好的行為。然而,在我小時候以及今天的很多文化中,孩子們常常因為所謂的不好的品質及行為而受到嘲笑、羞辱、侮辱或懲罰。

被「特有化」的品質

我並不是在自責或責備其他人的父母。他們只是做了自己覺得最該做的事,並且,通常他們的父母也是這樣教育他們的,而他們只是有意識或無意識地將這些規則傳遞給了自己的子女。在不同家族體系中,某些行為和品質也被「特有化」,也就是說,這些家族好幾代人都相信,某些理念及行為方式具有優越性。

在我們家,「堅強」就已經被特有化。在這種氛圍下,6歲時的我就迎來了人生中第一個光榮的時刻。作為一個瘋狂熱衷於騎馬的孩子,我當時正在一片堆滿新割下來的稻草的田地裡騎馬。突然,我被可愛的小馬甩了下來,一隻腳還別在馬鐙中,就這樣被拖行了至少10分鐘。我的後背被田地裡的稻茬劃傷,流了很多血。我忘記自己是否哭了,現在想當時肯定哭了,而且很害怕。但我和家人都記得,我當時竟然起身上馬,繼續騎了起來。後來,這被作為「英雄故事」在家族中廣為傳頌。從此,我主觀上就把這種過分的堅強當成了自己應該發揚光大的積極品質(同時不斷試圖壓抑那個在類似情況下可能會哭的「脆弱」女孩)。

當然,我們不僅要審視這些被主觀化的規則會讓我們付出什麼代價,同時也要回顧一下我們因此獲益的東西。一方面,我會說:「看,這個可憐的小女孩總是被教導去無視身體的疼痛,並不計代價地表現勇敢。」而另一方面,我不得不承認,我在早期的戰地記者生涯中所取得的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得益於這樣的訓練。我經受得住乾旱沙漠裡的酷熱和北極的嚴寒氣溫,可以在沒有食物和水的情況下繼續前行,可以背起重型設備,可以在槍林彈雨中穿行。我從來沒有抱怨過,總是面帶微笑,照顧身邊每一個人,為他們講笑話,讓他們對自己有信心。

如果我們友善待人,也願意付出,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喜歡我們。這時,必須要認清一點,即這是我們用自己的行為換來的。一旦需要付出過高的代價時,例如,當我們感到精疲力竭、憤恨、壓抑或無暇照顧自己時,必須準備好減少這種行為,以及放棄一部分由這些行為帶來的安全感。

當然,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們必須通過新的做事方式建立信心,哪怕我們還沒有考慮好放棄某些安全的舊做法,哪怕只有一次我們意識到了這些舊做法所付出的代價。

家庭教育似乎加劇了「聖母」的形成趨勢。讓人產生被詛咒的感覺的品質,如善良友好、無私奉獻、辛勤培育下一代及先人後己,都是當今時代所津津樂道的完美父母(尤其是母親)所應具備的品質。很多女性原來並不覺得「聖母」是個詛咒,直到做了多年的母親後,她們才意識到曾滿懷愛心而慷慨給予的東西,已經被別人視作理所當然的事。

「死板的個人規則」

蘇西有4個孩子,最小的5歲,最大的13歲。蘇西的父親在她8歲時就去世了。之後,她母親獨自一人養大了6個孩子,身兼三份工作,不分晝夜地賺錢養家。所以,孩子們根本無法從母親那裡得到足夠的照顧,所以他們很早就不得不想辦法自給自足。蘇西欽佩母親的辛勤、堅定及自我犧牲精神,但她希望能夠給自己的孩子足夠的照顧和關愛,以彌補自己幼年的缺失。於是,她選擇了做一名全職媽媽。當然,這項工作有其自身對辛勤工作、堅定及自我犧牲的要求,儘管鮮有人這樣認為。接下來,我們來看看蘇西的一天。這是一個極端的例子,但在很多方面也很典型。

蘇西早晨6點起床去遛狗,然後做早飯,打包午餐便當,接著送孩子們去學校,再急匆匆地趕去參加學校籌款委員會的會議。正當她要離開會場時,手機響了。電話是房地產經紀人打來的,提醒她新租戶將於三天後搬進她母親的公寓中,問她是否能買幾個新衣櫃。她有些慚愧,覺得被人指出了過錯,於是,她抓起外套和車鑰匙立刻去了宜家。在那裡,她買了幾套可拆裝式衣櫃,裝了一推車,然後加入了收銀台前排起的長隊。她一邊排隊一邊琢磨該如何裝載這些沉重的貨物,以及她究竟什麼時候才有時間去組裝它們。正在這時,她的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兩個關係很好的老朋友打來的,她們約好了吃午飯。時間是幾個月前就約好的,朋友們住在城外,大家都很忙,這是唯一一個大家都有空的時間。

「我沒忘,因為我前一天還查看了記事本,想著自己有多期盼與她們的見面。但在接到房地產經紀人的電話後,我一時慌亂,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她在後來的治療過程中這樣告訴我。

這一天中,恐慌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蘇西試圖一手包辦所有的事情,並讓每個人都高興。雖然晚了一個多小時,但她還是匆匆趕去赴約。她想在擁擠的停車場擠進一個車位,卻在倒車時撞上了旁邊的一輛出租車。這太糟糕了!滿滿噹噹的一天還得繼續,還有更多狂亂的東奔西跑——接送孩子,還要監督孩子們做作業。直到她開始發抖並覺得噁心,以及遲發的震驚和疲憊感,她才不得不去床上躺一躺。「都是我的錯。」她說。過了一會兒,她可憐地笑了笑,又說道:「我應該說『不』。」

「你覺得是『死板的個人規則』支配了你嗎?」我同情地問道,因為我認識的很多女性都會這麼做。如果她們對自己的要求太過苛刻,那一定有更深層次的自虐因素。

蘇西認為,對自己而言,一條關鍵規則是:「我必須永遠按照那些權威人物的交代去做事。」她知道,這條規則源自童年時代,過度嚴格的母親對整個家庭實施的是一種近似於軍事化的管理,質疑她的權威的人無疑會大難臨頭。此外,蘇西還提出了另一條經典的「可愛」法則:「我應該常常幫助別人,自己卻不能請求別人的幫助。」

我經常對自己及來找我的咨詢者這樣說:「想想某個你喜歡並欽佩的人,在相同的情況下,他/她會怎麼做?」

蘇西有一個來自澳大利亞的朋友,名叫凱特,為人非常直率,堅定而自信。「凱特會怎麼做?」我問她。她笑了,然後回答道:「她會告訴那些代理別再煩她,她會在自己方便的時候做出安排,然後和朋友去聚餐。她還可能會問問其他人能否幫她接一下孩子,那樣她就可以跟朋友們待得久一點兒,不用匆匆忙忙的。她甚至還會享受一杯美酒。」

學會更多地說「不」

對於英迪拉和蘇西來說,別人的需求和期盼讓她們產生一種壓迫感,對此,最簡單的做法就是學會更多地說「不」。我們的朋友及批評者也會這麼建議我們。但是,我們其實對這樣的建議非常熟悉,以至於我們都已經將其主觀化,成為所謂的「讓自己產生挫敗感的『應該』」(我們會在第四章中詳述)。請注意蘇西在說「我應該說『不』」時的那種苦笑。在某次治療過程中,我問過她:「你當時是怎麼想的?你那樣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蘇西半天沒有開口。最終,她用非常低的聲音說:「我猜應該是為無法堅持自己而感到羞愧吧。我上演了一個滑稽可笑的故事。我在想,自己為什麼不能說『不』?我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更好,甚至還練習了相關技巧……我應該可以做到,但現實中我做不到。這讓我產生徹底的挫敗感……」她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悲傷地看著地板。

在後面的內容中,我們會得知蘇西的進展。而現在,我舉這個例子是為了說明,為什麼對大多數認同「聖母詛咒」這一概念的讀者來說,獨自學習新技巧很可能是不夠的。重要的一點是,我們還著眼於那些與我們的行為錯綜交織的感覺和想法。要理解這一點,一個很簡單的辦法就是看一看下面這幅圖,它告訴我們,我們的各種想法、感覺和行為是如何交織在一起的。它們是相互作用的,因此,理論上,我們可以通過改變這個三角形的任何一邊來改變我們的模式。

多年以來,我已經認識到,關於最應該從三角形的哪一邊開始,與咨詢者一起改變困住他們的模式,沒有規則可言。我的療法是一個協作的過程,其中,咨詢者是生活的敘述者,而治療師則是提供技巧、經驗及不同視角的人。有些人想要單刀直入,做些不同的事,而有些人則會回顧過去,去弄明白是什麼促成了這些特殊模式。通常,對任何人來說,這都不是一個直截了當的線性過程。在整個醒悟、理解及改變的旅程中,咨詢者們會時而前進、時而倒退,一邊瞭解和質疑舊的思想,一邊學習和嘗試新的技巧和做事方式。

小結

本章想要表達的觀點是,你沒有必要因為別人希望你一直付出下去而陷入這種期望的牢籠。你可以打破這種模式。

·著重於做出一些易於掌控的小小改變。

·思考你的想法、感覺及行為是如何交織在一起的,可參考上述圖表。

·在這段尋求改變的旅程中善待自己,允許自己在前進的過程中有小小的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