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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毛巾的正確位置

創建一個偽造的印象很困難的另一個原因是人們的標準是不同的。對一個人來說很明顯的事物可能會被另一個人忽略。我們的人格不只體現在我們的行為上,還體現在我們看待世界的方式上。也就是說,跟那些閒散的、沒有理由驚慌的人相比,焦慮的人不僅在面對壓力時會坐立不安,而且他們會看到更多的危險、威脅和要擔憂的事情。這同樣適用於責任感特徵。

在這方面得分較高的人和其餘的人有不同的標準。我參觀麗莎的家時就認識到了這一點(第四章中提到過),當時我跟她還不熟悉。她堅持讓我到處看看她的房間,從她的房間的有序性和沒有什麼凌亂的事物上就可以看出她在責任感方面分值較高。我把自己的分析跟她分享了。麗莎顯得有些困惑,她問我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我指出,就憑借房間裡的所有東西都放在應該放的地方,這個房間很乾淨並沒有雜亂之處。她反駁道,要在這麼小的地方放那麼多的東西,所以她不得不這樣佈置。

不是!如果你在責任感方面的分值比較高,看上去不證自明的是,你需要控制混亂,所以,讓一切變得有序是你優先考慮的事情。但是我去過大量的房間,本來很明顯的不證自明的觀點卻在滿地的混亂中消失。我向麗莎指明,不是所有人都有兩條搭配的毛巾,而且都是以相同的折疊方式放在毛巾架上。懸掛的長度也完全相同,而且兩者之間的距離正好可以讓你拿到下面的紙巾(當然是在一個無可挑剔的紙巾盒中)。我預測,如果我把其中一條毛巾拿開的話,它們很快就會被放回到原來的位置。她認同我的預測。我跟她說,她認為毛巾應該有它正確的位置這種想法本身,就是她的高度責任感的體現。

我意識到一個與上文類似的觀點,幾年前,一個我一直認為井井有條、準時而且仔細的同事說她自己開始變成一隻懶蟲,很晚才去上班,不用心備課。我感到很吃驚,但很快就不吃驚了。就在她描述自己實際做了什麼事之後,我意識到她對於懶蟲的定義與我的完全不同。按照她的定義,她說的懶散就是她早上9 :00的課,她8 :45到教室,而不是以前的8 :15。不僅這樣(在她看來),她真的很懶散,因為現在只是提前三天備課而不是像之前那樣提前一周或者兩周。對於我們這些在任務到期的前一個晚上才會把任務幹完的人來說,我們做夢也不會想到在早上九點安排一節課。她的行為看上去很有責任感。我們交談之後,我發現我們看待世界的方式非常不同。

近來,我正在給我的博士生班講授我的研究,我告訴他們,我的書桌現在是一片狼藉。我的另一位老師反駁說:「不,不是那樣的。」學生們現在想知道,我的桌子到底是整潔的還是混亂的。沒有必要爭吵,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18個人站了起來,上樓,走進我的辦公室。我和我的同事站在一邊,為馬上收到的整潔評估辯論感到高興。當然,並沒有這樣的辯論。有五位同學對我的組織能力印象深刻。六位同學驚訝於眼前的狀況:這種情況下居然有人能做到這種程度。剩下的其他人則介於這兩者之間。這麼簡單的一個判斷卻會產生如此大的分歧,我是不是應該表示擔心呢?如果在辦公室是整潔還是混亂上還不能達成一致,我們怎麼能有立場說整潔(或者空間中的其他特徵)能夠反映個性?幸運的是,我的研究中的那些判斷者在房間是否混亂(或者裝飾過、潔淨的、快樂的)方面能夠達成一致。他們能夠達成強烈一致的秘訣是他們有如此多的房間可以比較。不僅僅是想想這個房間是不是比自己的房間更亂,他們還會將這間辦公室與看過的20間辦公室相比較。這也就解釋了,如我們在第九章中將看到的,為什麼你需要在進行評估時盡可能多地去觀察用於比較的房間是很重要的。

不同的標準暗示我們如何評估觀察的有效性。想一想我的那位掉進錯失漩渦中的「懶散」同事吧,她現在僅在課堂開始前的十五分鐘才去上課。如果去她(無懈可擊)的辦公室四處看看,並且與她分享我的診斷結果:她是一個有責任感並且負責任的人。她可能會反駁說,自己經常很晚才去赴約。但是如果泰格·伍茲(Tiger Woods)告訴我他剛剛打了一輪很糟糕的高爾夫球,我不會根據慣常的標準去評價他打得很糟糕。同樣,我也不會根據同事的高標準的責任感來判斷我同事的自我評估。

所以我應該轉向哪裡去尋找精確的解讀呢?關於跟責任感相關的特徵和行為,我問了一個朋友。為確保艾木波能準時出現去看電影,是否需要將電影開始的時間說早二十分鐘?考特尼的朋友是否知道自己尋找備用郵票的時候,找她就一定能找得到?實際上,我們對於自己責任感水平的看法通常是來自於我們與朋友和同事的接觸。我們是否總是發現自己是第一個出現在會場的人?或者最後一個出現的人?

為了說明不同個性的人是如何不同地看待這個世界的,請想像你與一些互不相識的人一起來到一個會場,一個重要的人物來晚了,所以等待者白白浪費了十五分鐘的時間。很可能有人(多半是外向的人)會開始閒聊起來,然後其他人也加入進來。但是內向的人可能仍然會保持沉默。你怎樣看待那些喋喋不休的人還有那些安靜坐著的人?根據丹尼爾·艾麥思的最新研究,你的反應會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你自己的個性。艾麥思表示,內向的人和外向的人對於人們的行為會有截然不同的看法,這很優雅地展示了不同個性的人是如何看待這個世界的。當我在自己的教室裡展開艾麥思的研究時,我也發現了相同的結論:外向的人一點都不會掩飾他們對於那些不說話的內向者的蔑視——這些內向的人非常自私地拒絕讓討論活躍起來。他們很難理解他們的啞巴同事為什麼就不能承擔一點兒使話題進行下去的工作量。與此同時,內向的人也看不起那些說話喋喋不休的人,他們認為這些人為什麼不等到有值得說的事情的時候再開口說話呢。

所有這些都表明,不同個性的人看待世界的方式也是不同的,而且想要偽造這些不同點是很難的。一個真正有秩序的人會發現,在自己的辦公室一團糟的時候他們很難專注於自己的工作。但是那些假裝很有秩序的人,可能連自己書架上的書沒有用字母排序都不知道。這些觀念上的基本差異很清晰地顯示出我們創造假象的能力。為了偽造成一個具有高度責任感的人,我會做所有顯而易見的事情,如:整理書桌,整理書籍,削鉛筆,將桌子上面和下面亂成一團的電線理順。但是我還是會遺漏一些東西——我甚至沒有注意到門邊架子上的書籍排列方式與窗戶下邊書架上的排列方式不一致,或者我沒有將原料的盒子蓋好,或者是桌子日曆上的預約和我自己創造的顏色系統不一致——生日應該用綠色墨水標記,而另一個應該用紅色標記。為了向自己證明:責任感維度一端的人和另一端的人對世界的看法不一致,你應該問問一組人,是否他們都有備用郵票。當我向我的學生們提出這個問題時,在責任感維度高分數值一端的人會充滿疑惑,問我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因為很顯然他們肯定有備用郵票。而處在責任感維度低分值區的學生們也同樣疑惑:究竟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帶備用郵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