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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頓了頓,蕭憶情轉過頭來,看著拜月教的左護法,眼睛裡有遙遠而冰冷的笑意:「孤光,你也知道,我母親的白骨、沉在你們聖湖的底下。」

青衣束髮的術士,臉上也閃過了敬畏的神色,默然點頭:「是,那是不可能的。」

蕭憶情眼裡的神色,漸漸轉為悲涼,冷冷笑了起來:「如果不是你跟我說起聖湖的力量和奧秘,我還不知道那個小湖對拜月教、對天地意味著什麼——如果一旦湖水乾涸,那些禁錮的怨靈就要掙脫束縛、逃逸入陽世是不是?」

「對。」孤光低下頭去,神色慎重,「那景像極其可怕……連我想一想都覺得發冷。這種邪惡一旦失去控制,不但拜月教首當其衝受害,如果散入天地之間,便會引起天災人禍,南疆將會瘟疫遍地死人無數——這就是拜月教裡最大的秘密。」

「所以,」蕭憶情冷笑,眼神卻是凌厲的如同刀鋒,「根本不可能……迦若根本不可能把我母親沉入湖底的遺骸還給我!因為聖湖力量不可抗拒——」

頓了頓,聽雪樓主忽然卻歎了口氣,閉了一下眼睛,然後又睜開了,眼裡面有光亮閃動:「何況……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我也做不出這等引發天地失衡的事情。」

「呵,其實你是不是個好人,我這裡倒是有個小法術能夠試出來——」聽到蕭憶情最後那一句話,彷彿被震動了一下,孤光臉色裡也有敬重的光芒,然而轉瞬漫不介意的笑了起來,指尖彈出一粒奇怪的東西,「要不要試試?」

「算了,哪有心思做這些。」聽雪樓主有些疲憊的搖頭,拒絕,重新回到了原來的話題上,「所以,我根本不打算和迦若講和——我必須要滅了拜月教,不再讓這個邪教有繼續害人的機會!未必是為了什麼正道……只是,我想讓聖湖流滿鮮血!」

那個剎間,聽雪樓主病弱淡然的眸子裡,有著駭人的亮光,讓青衣術士都暗自心中一凜——人中之龍。只怕猶如他以前暗自的占卜結果:只有這個病人,才能將迦若至於死地吧?要不然,自己也不會因為對力量的渴求,而背叛教派、暗自相助。

「人馬我已經調回來停駐在靈鷲山下,等我一聲令下便能全力攻入月宮……但是,你要替我保護好阿靖。」終於說出了這一次想動用這枚棋子的真意,聽雪樓主的眼神凝重,「你要設法讓阿靖脫出迦若的控制。」

孤光眼神也是嚴肅起來,收斂了一貫的邪謔和漫不經心,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我只能說我盡力而為——要知道迦若對她很上心,我怕帶靖姑娘出來的機會難找。」

「孤光,你必須要做到!」聽雪樓主驀然回頭,定定的盯著這個協作者,眼神冷冽,「如果你作不到,我們以前談好的條件就全部作廢。我自然會知會迦若、拜月教裡有什麼人一直覬覦他的靈力和地位。」

「他媽的,我最恨人家這麼逼我!」陡然間,青衣術士彷彿也被逼到了忍無可忍,一拍桌子跳了起來,並指便是往蕭憶情頸中惡狠狠劃去——然而,聽雪樓主只是微微抬手一擋,便是毫髮不動。

「呵,呵呵……」孤光怔了一下,盯著自己的手指,頹然笑了起來,搖搖頭,「我真是糊塗了——居然忘了,既然你母親是先代侍月神女、華蓮教主的親妹妹,拜月教的術法對你來說又有什麼用?……」

「知道就好。」雖然對方無法傷到自己,然而看著方纔那個瞬間孤光眼中露出的冷酷神色、知道這個術士是如何的人,蕭憶情心裡依然是一緊,卻只是淡漠的回答,「迦若比你聰明,他一開始就預料到了這一點,雖然馭使的是聖湖死靈的力量,但是對我用的法術、應該都是白帝那一派的。」

孤光歎了一口氣,眼中的神色有些落寞:「是啊……他的命比我好多了。先能夠師從白帝門下、後來又傳承了華蓮教主的全部力量——為什麼我就要憑著自己的悟性和苦修,慢慢一年年的積攢力量?」

說到後來,青衣術士眉間的落寞已經轉為激憤,眼色冰冷。

只有歷代祭司才能馭使聖湖中死靈的力量,同時教主是能夠消弭死靈反噬的人,祭司和教主,代代如同光和影一樣相依並存。祭司實際上掌管了拜月教事務,而教主只是名義上神的代言人。例外的是上一代教主華蓮,唯一集祭司和教主身份於一身——當年,迦若和明河聯手反叛,迦若繼承了她的力量、而明河靠著血統繼承了教主的位置。兩個人就這樣,支配著這個拜月教、影響著南疆直到如今。

然而,像他這樣自幼就開始修道的人,卻必須靠著自己的修行,一點一滴的積累自己的力量。這樣,何年何月他才有上窺天道的能力?他要力量……他要得到力量!

聽得出對方與語氣裡的怨恨,蕭憶情眼裡也有隱秘的笑意:「你不必氣不過——我們前面不是說得好好的了?如果你幫我到底,我滅了拜月教,殺了迦若,自然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我所要的,不過是力量而已……我想得到力量、能夠俯仰於天地之間。我要足夠的力量……」孤光的神色中,有幾分執著、有幾分孤狠,喃喃自語。良久,忽然微微笑了笑,露出一口細碎整齊的白牙:「所以,我想吃了他。我必須要吃了他,才能拿到他的力量。」

頓了頓,青衣術士終於無法抵擋那樣的誘惑,忽然衝口道:「好!蕭憶情,我答應你我一定設法保護好舒靖容——你不用顧忌什麼,就儘管放心的血洗月宮吧!」

「好。這才乾脆。」聽雪樓主眼眸中有淡淡的笑意,然而那笑意卻是冰冷的,「但是,這一次,我們要立下血咒誓約。」

※※※

「我先走了——一切按計劃。對了,這雪蓮留給你,似乎那個小姑娘找得很辛苦。」撤掉了竹林精舍附近設下的結界,恢復這個空間對於外部的聯繫,轉身欲走的時候,孤光眼睛掃到了依然木木呆在一邊的弱水,笑了起來,問,「你準備把這個小丫頭怎麼辦?」

「她看到了你——」蕭憶情皺眉,微微躊躇了一下,道,「自然不能讓她洩漏出去,不過她是張真人的弟子,也不好就這樣殺了她滅口。讓她昏睡個幾天,等我們攻下了月宮再說。」

孤光想起茶館中藍衫少女活潑明艷的笑容,忽然也是笑笑,對著蕭憶情搖頭:「算了,不必讓她受苦,我有法子。」

不等蕭憶情出言,青衣術士抬手輕點弱水的眉心,靈力透入,將她被封住的七竅打開。

「啊,樓主!這個傢伙——」弱水一直空洞的眼神凝聚起來,然而眼神流轉之中便是看到了茶館裡那個可怖的青衣人,脫口驚呼。

「噓——」然而孤光驀的伸手摀住她的嘴,至止她的驚呼,卻笑了起來,「小丫頭,我變一個戲法給你玩,好不好?」

「唔,唔——」陡然又是無法說出話來,弱水萬分不情願的瞪著眼前的人,眼神卻是倔強而傲氣的,一邊急切的看著聽雪樓主。然而奇怪的是蕭樓主雖然在一邊,卻沒有動手解救她的意思,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孤光,別殺她。」

孤光點點頭,看著弱水,眼裡有笑意:「好,小丫頭,你可要看好了呀!」

話音方落,忽然間他便是一彈指。弱水瞪大眼睛,只看見似乎有一粒青色的東西從他指尖彈出,拜月教的右護法閃電般的捏住她的下頷,迫她開口。那奇異的東西無聲無息的落入她嘴裡,然而弱水都感覺不到有什麼掉在口中。

「你看。變!——」放開了驚懼不定的藍衫少女,孤光笑著,手指忽然指向弱水的心口。

弱水下意識的低看過去頭,眼睛忽然因為驚訝而睜大——

那裡,她的心口上,居然奇跡般的開出了一朵純白色的奇葩來!

然後,她來不及驚呼,記憶忽然間彷彿被抽去一樣,頓時一片模糊混亂。

「這是夢曇花……」花兒被孤光從心口摘下的剎那,弱水立刻昏迷倒地。孤光看著那朵花兒,對蕭憶情淡淡道,「那花是用幻力在心中種下、汲取了記憶而開出的。一朵花,便需要消耗一日的記憶。」

青衣術士轉過頭,拈花而笑:「現在她醒了後,就不會記得看見過什麼了。」

「很神的術法。」看著那朵花,聽雪樓主不由微微點頭。

孤光看著那朵花,又看看昏睡的藍衣少女,忽然間歎了口氣,臉色就有些複雜:「真是的……好久沒看到人心裡開出純白色的夢曇花了——要知道,人的心地越無暇,開出的花就越潔白。這個丫頭,唉——這個丫頭,忽然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壞人啊。」

他頓了頓,看看聽雪樓主,眼裡有苦笑和自謔的意味:「換了你我,種下去開出來的、是不是灰色的花?」

※※※

「冥兒,你要吃東西。」已經是第幾十次了,內室憧憧的燈火中,白衣祭司低下頭,平靜地勸說著面前坐著的女子,然而口氣卻是毫無火氣的,「你就是絕食也死不了。我用凝神歸元法護住了你的元神——你這樣折騰自己的身子,那不是意氣用事麼?」

緋衣女子不看他,自顧自的垂目靜坐,毫無反應。剛剛大病一場的人臉色是蒼白的,清秀的眉目間掩不住的疲憊,然而嘴角卻噙著淡淡一絲冷笑。

迦若在她面前俯下身,看著她的眼睛,靜靜道:「我知道你現在是恨我的——你睜開眼睛知道自己被帶到了這裡、就是成了我的人質,是不是?」微微歎息一聲,大祭司喃喃道:「冥兒,以你的脾氣,如果成為別人的累贅,更寧可自己去死吧?」

緋衣女子眉梢的輕輕一動,依舊沒有抬眼看他,然而唇邊的冷笑卻消失了。

「所以,你一醒來、我就封了你的任督二脈,免得你輕舉妄動。」白衣祭司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眼裡不知是什麼樣的表情,忽然抬手,替她將垂落額頭的髮絲拂開,「但是你要折磨自己,我卻是沒有辦法——只能看著你這樣了。」

雖然是垂目靜坐,然而阿靖的臉色卻是再也忍不住的起了變化——不是為了這個人依然如此瞭解自己、而是因為她眼角的餘光裡,看到了他修長手指上的那個玉石指環。

多少年的回憶按捺不住的翻湧而起,緋衣女子忽然用力咬住了唇角,驀然抬起頭,第一次直視迦若的眼睛,冷然:「放了我!要麼,就讓我死。」

阿靖眼裡的光芒,陡然間讓拜月教的大祭司下意識的閉了一下眼睛。

還是這樣……還是這樣。這樣的眼神,和十年前的靈溪畔、第一次看見這個小女孩時一摸一樣——一樣的戒備、冷漠和殺氣。

彷彿中間的歲月都忽然被抽空了……他們不曾遇見過,中間的那一切過往,都是虛幻。

迦若忽然歎了口氣,轉開頭去,不看她:「我們自然會放了你——等蕭憶情如約撤出南疆以後,你不會死。」

「如約撤出?」不自禁的,阿靖脫口重複了這四個字,眼神裡漸漸泛起了不敢相信的目光,「——你是說,樓主他答應……怎麼可能!」

「就是這樣。我想這還是他第一次接受脅迫吧。」有些感慨的,拜月教的大祭司微微苦笑起來,抬手撫摩著額環上的寶石,搖頭,「你是對的,冥兒——你和他在一起,那的確算的上是人中龍鳳……」

緋衣女子不再說話,忽然間再度看了迦若一眼,然而那樣冷厲桀驁的眼神裡,帶著深切的恨意,難以掩飾:「呵……現在你佔盡上風啊,青嵐師兄!我本來還對他說:如果他殺了你,我非要為你報仇不可——」

頓了頓,看著白衣祭司眉間陡然凝聚起來的複雜神色,阿靖低下頭,微微冷笑:「現在,是不是反而該我對你說:如果你殺了他,我非殺了你為他報仇不可?」

再度沉默,片刻間,白石砌成的房子裡,靜謐的聽得見風拂動的聲音。

「你說……這世上你死我活的恩怨,怎麼就沒個清?」忽然間,緋衣女子低笑,定定看著白衣祭司放在衣襟上的手——那修長蒼白的手指上,玉石指環泛出柔光,似乎有些緊了,壓著肌膚。阿靖的臉色,陡然有些空洞惘然。

「祭司大人,教主找你。」寂靜中,石屋外,忽然傳來弟子恭恭敬敬的稟告。

迦若沒有動,淡淡道:「我現在忙。不去。」

「可教主說,祭司大人好幾日沒有去神廟祈禱,怕是月神會震怒——」弟子小心翼翼地傳話,知道祭司性格的怪僻。

「滾。」根本沒有聽完他的話,房間裡的人冷冷說了一個字。

傳話的弟子立刻膝行後退,不敢再待片刻——他知道如果敢再遲疑剎那,房間裡喜怒無常的大祭司,可能便會取走他的性命!

「呵,這麼威風。」緋衣女子唇角再度露出譏諷的笑意,冷冷看著昔年沉沙谷裡的白衣少年——然而,歲月變遷,眼前已經是完全陌生的臉孔,那眼角眉梢的溫和從容早已經消釋的一乾二淨,如今、留下的只是莫測的邪異。

「我是他們的神。」冷冷的,白衣祭司笑了起來,「迦若是他們的神,他們不敢不聽。」

笑的時候,他眼裡有說不出的陰沉和凌厲,居然讓阿靖心裡莫名的一冷。

迦若不再說話,連日為人療毒,已經消耗了他太多的靈力和精力。

「哦,進補的時間該到了!」手指微微掐算著什麼,拜月教大祭司忽然站了起來,走向房間的角落,手按上窗台上的一個石刻蓮花,陡然間,牆上有壁龕緩緩凸現出來。

那個壁龕很奇怪,雖然石雕精美無比,但是石拱不像一般那樣是敞開、而是封了起來,上面用黯淡的顏色寫著什麼符咒,已經褪的差不多模糊不可辨。

大祭司沒有碰那個被封住的壁龕,只是從壁龕前方的托台上,拿下了供奉在上面的一盆花木。

迦若……居然還在室內這個秘密的地方種花養草?

緋衣女子眼裡有詫異的光,卻只見白衣祭司的手驀然抬起,從台上拿起一把長不過尺的利刃,刷的斬下了盆內一株花草,乾脆利落之極。然後,將刀在絨布上擦了擦,放回原處,拍了一下石蓮,讓神龕回復原位。

阿靖看著他那一系列舉動,眼神忽然有些變化——好奇怪的……青嵐在房內種的這種植物,居然有著血紅色的葉子、在斬斷的根莖上,還滲出如縷不絕的鮮紅汁液!

將那株斬下的草放到鼻端,拜月教大祭司閉上眼睛,輕輕一嗅,本來掩不住疲憊憔悴的臉色慢慢舒展開來——同時,那一株紅色的植物彷彿忽然被烘乾一樣,枯萎了下去,褪盡血色。

「元菜!」想起昔日在白帝門下時、聽師傅說起過的種種傳聞,緋衣女子睜大了眼睛,再也忍不住的低低脫口而出,「這是元菜!」

迦若彷彿享受什麼似的,微微閉著眼睛,臉上神色很奇怪——似乎舒展,卻又痛苦。

「是的,我種植的元菜。」閉著眼,微微仰著頭,拜月教大祭司淡淡道。

阿靖的臉色變得蒼白,忽然間說不出話來——

元菜,是凝聚了嬰兒元神的植物。當法師選定了某個尚在母胎中的嬰兒之後,就先種植元菜,每天畫符焚化之後,以符水澆灌元菜,日日不休。如此,當嬰兒瓜熟蒂落、分娩來到人世的時候,法師只要將元菜一刀割下,就能吸取最純正、毫無世俗污染的元神。

當然,失去了魂魄,嬰兒立即會猝死,連睜眼看看這個世間的機會都沒有。

如此陰毒的術法,昔日在白帝門下說起時,青嵐青羽都是滿臉的憤怒。

緋衣女子的眼睛裡,驀然有徹底冰冷的光芒——變了,真的是什麼都變了……就如同她一開始就沒能再認出青嵐完全陌生的臉、他目前的內心,也早已不再和以前相同了吧?她幾乎已經不認得他了,無論從外表還是內心……迦若,或許已經不再是青嵐。

這樣邪惡陰毒的事情,是過去青嵐所深惡痛絕的,而如今的迦若,卻甘之如飴。

十年了……這樣長的歲月裡,世事如白雲蒼狗,他內心是不是已經畜養了一隻惡魔般的野獸?以前的青嵐、那個總是淡淡微笑,溫和悲憫的青嵐,早已經不復存在了吧?

「我要殺了你。」一字一頓的,緋衣女子緩緩吐出了一句話。

然而,聽到那般慎重而殺氣凌厲的話,拜月教的大祭司只是一怔,然後看著昔日的小師妹微笑起來:「是麼?看來,師傅的預言真的要實現了呀。」

聽得他這一句話,阿靖身子一顫,眼神凝聚,裡面是什麼樣複雜的光芒變化,外人看不出,然而她被封住穴道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抖,咬著牙,不說話。許久,才慢慢再說了一句:「最多我自刎償你當年的救命之恩。但是,你再這樣殺人為生,天也容不得。我寧可青嵐死了,也不要看到你變成現在這樣——人命是那麼輕賤的麼?」

「哦?」迦若陡然一笑,然而眼裡卻是冷冽的光,映著額頭的寶石月魄,寒意逼人,「我聽江湖上的人傳言、靖姑娘為人冷漠無情,沒有想到也會說這樣的話?——看來,是昔日白帝師傅沒有白教你吧。」

頓了頓,不等緋衣女子開口反駁,白衣祭司的笑意忽然一斂,緩緩反問:「但是,蕭憶情雖然不用術法、可他殺的人只怕不比我少吧?你呢?冥兒你手上的血又有多少?哪個人敢說,他就是無罪的?」

阿靖手指一震,抬頭看他——陡然間,發覺祭司眼裡的神色與平日都不相同,那裡面,居然有依稀相識的溫和與悲憫。她忽然心頭如受重擊,說不出話來。

迦若的手指抬起,漠然的將那株失去了生氣的元菜扔在地上,他的眼神,又回復到了淡淡然:「何況,如果此次聽雪樓和拜月教戰端一起,這死的人就不是幾十幾百……在那樣潑天的血腥裡,這一點血又算什麼?」

※※※

「什麼,迦若他不肯來?」

聲音從神殿內傳出,隱約有憤怒的意味。神殿外的台階上,那個剛才去傳話的教徒匍匐在台階下,不敢做聲。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那重重疊疊的帷幕後、曼妙不可方物的影子,額頭只有冷汗涔涔而下。

「沒用的東西,滾!」然而,咬了咬牙,裡面的人還是拂袖頓足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