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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教主,何必同下人生這樣大的氣,又不是他的過失……」看著明河絕美的臉已經沒有半點血色,旁邊一直冷眼覷著的青衣術士終於上前,微微笑著勸了一句,然而眼裡卻是莫測的光,「迦若祭司力量曠古蓋今、如今拜月教存亡全賴其一念——教主可要多擔待些、不好輕易動怒得罪他呀。」

「他的力量?他那樣大的力量還不是我給撐著的?!」已經被祭司的舉動激起了火氣,聽到旁邊左護法的勸告,拜月教主憤然起身,甩手走下祭壇,幾乎將手裡的孔雀金長袍揉成一團,「沒有我他什麼都做不了,甚至一刻也活不了!——他、他怎麼敢這樣對我……」

「是是……迦若大人是很過分,居然敢藐視教主的尊嚴。」看到教主盛怒的表情,孤光適時的低下了頭,有些淡漠的微笑著,說了一句,「祭司這次救了那個敵方的女子,雖說是作為人質——不過,看起來祭司似乎更像把她當作戀人呢……」

「胡說八道!」一拍白色大理石的供桌,明河再也忍不住的厲聲喝止,「那個女子是人質!是他帶回來的人質!——迦若是為了拜月教的安全,才把她作為人質帶回來的。」

然而,雖然這樣斬釘截鐵的說著,拜月教主的臉卻是漸漸蒼白下去——那樣凌厲的聲音,也掩飾不住她心中燃起的恐懼和虛浮。

那個緋衣女子不是人質……絕不是人質那麼簡單。她心裡清楚,對於迦若而言,那個女子意味著什麼。

不然,平日俯仰於天地、掌控日月星辰,對於一切都漠然冷酷的大祭司,又為何會寧可忤逆了月神、公然違背教主的意願,也要連著四五天足不出戶的在白石屋子裡、照顧大病初癒的她?十年來,她從未看過迦若如此。

——原來,這麼多年來和「迦若」兩個人光影般相互依存的日子,居然還是抵不過「青嵐」和那個緋衣女子少年時在靈溪上的初次相遇?

明河閉起眼睛,勉力平定心神,不敢想這幾日兩人耳鬢斯磨,又是如何的情狀。

看到了教主那樣的眼神,知道明河心中泛起的是如何複雜的感覺,青衣術士再度低下頭來,微笑著,提議:「我不敢懷疑祭司大人的立場不穩——只是我還是覺得、那個女子關係本教安危,如果將由教主您親自看管著,不是更妥當一點麼?」

拜月教主的眼眸,微微一亮。然而垂下了頭,卻是沉吟:「雖然如此,但他必不肯答應。」

「您是拜月教的最高長者,即使是祭司也須聽您吩咐吧?迦若大人如果藐視您的意願,是該得到懲罰的——」孤光依舊是微笑,輕言細語的提示,眼神冷冷,「何況,教主您手裡有著封印他力量的權杖呢。」

明河的眼睛,陡然雪亮。

絕美的女子昂起了高傲的頭顱,光潔的額頭映著月神座前千百萬的燭火,右頰下、那一彎金粉勾出的新月閃閃發亮——那是月魂。和月魄、月輪並稱拜月教三寶之一的月魂,一直由歷代的教主繼承著,作為月神純血之子的標誌。

只有擁有這個標誌的人,才能獲得月神的庇佑,連聖湖怨靈的力量都退避三尺。

這個世間,也只有流著月神之血的她,才能夠有力量化解迦若因為施術而產生的反噬和逆風——如果她一旦停止了對於祭司力量的化解,那麼,那些被役使著的死靈就會撕扯開祭司的靈體,吞噬他的力量。

迦若,迦若……你不僅是敢藐視我作為教主的尊嚴。那還沒有什麼——在你面前,我從來不自恃教主的身份。

但是,你卻藐視了我作為一個女子的尊嚴!

不可原諒……絕對不可原諒。

所以,原諒我,這回要做一次違背你意願的事情——我要將那個舒靖容、從你身邊帶走。

※※※

「我想帶你回沉沙谷看看……但是,蕭憶情的人馬雲集在靈鷲山下,我不想引起亂子。」午後的斜陽,淡淡映照著緋衣和白衣,並肩坐在聖湖邊上,迦若看著天空中悠然浮過的雲,輕輕歎息了一聲,眼神黯然,「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饕餮在不遠處悠然的閉眼,曬著難得一見的日光。迦若忽然笑了起來,指著高天上兩片相互飄近的白云:「冥兒,你看,你猜這兩片雲、會不會匯合到一起來?」

緋衣女子沒有說話,然而不知覺的順著他的手看過去,看到了絢麗藍天下、那兩片被風兒吹著漂浮過來的雲——那的確是往一起聚匯的兩片雲。從軌跡看,除非風和日麗的天空風雲突變、很快就會鐵定飄到一起來的。

然而雖然沒有聽到她的回答,迦若卻從她眼裡看到了答案,只是微微的笑著,不知為何,眼眸裡有落寞複雜的神色,搖搖頭,歎息:「不,你猜錯了。雖然看上去它們終能會聚,但是卻永不能相遇……」

不等阿靖露出不信的神色,雖然天空風向沒有一絲改變,但轉眼間那兩片雲已經乍合又分,彷彿不曾相遇,毫無牽掛的各自往不同方向飄去。

「這是怎麼回事?」靜默已久的女子脫口而出,不知為何,心裡陡然有隱約恐懼的預感。

她轉頭看著迦若,白衣祭司仰望雲天,不知為何、一直操控天地、呼風喚雨的他,眼裡也有無力的疲憊,忽然間閉上了眼睛,不讓旁邊的人看到他那個瞬間眼裡的神色,極輕極輕的說了一句:「因為你沒有看出來、那是不同高度上的兩片雲——你在底下看上去它們重合了,事實上卻永遠不會相遇。」

阿靖看著他,忽然間說不出話來——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剎那、她心中陡然有深沉的疲憊和無力——彷彿自己回到了父親死去那一天,血泊裡八歲的她,無助的抱著血薇離開父親的墳墓,不知道前方的路是什麼樣。彷彿命運的風把她吹到哪裡、就是哪裡了……

青嵐想說什麼……他想對她說什麼?

緋衣女子在聖湖邊,轉頭靜靜看著昔日的大師兄。真的已經變了,他的眉目,已經變得和十年前那個少年青嵐完全陌生,再也沒有一絲相似。再也回不去了。

「你傷好了一些,也悶了這麼久,我帶你出來在月宮走走透透氣。」看著緋衣女子憔悴的神色和桀驁的表情,彷彿想說什麼,終究沒能說出來,白衣祭司歎息著,轉開話題,抬手指著面前的水面,「你看到眼前這片湖了麼?這裡就是我們拜月教的聖湖。」

阿靖一震,抬眼看去。很小的一個湖,卻深藍泛著幽光,看不見底。

湖面上,雖然映著日光,卻不知為何沒有很強的光線反射而出,似乎大部分日光、投注到水面後都被無形的力量吸走了。雖然水面上微風徐來,紅蓮如火般開遍,阿靖不知覺的卻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

——好詭異……好詭異的感覺。彷彿有無數只眼睛,在冥冥中看著自己,詭秘怨毒。

蕭憶情的母親……就是沉在了這片湖水之下麼?

也就是為了湖水之下的纍纍白骨,才會有今天的聽雪樓進逼月宮、自己才會和青嵐重逢吧?終歸說起來,這片湖水就是一切的緣起……這裡彷彿有說不出的邪異力量,似乎所有的人,都會歸於這一片看不到底的碧藍中。

「你看。」迦若短短說了一句,隨手撿起一塊石頭,往湖中扔了過去。然而,彷彿空氣中有什麼看不到的力量阻礙著,石頭的去勢越來越緩慢,似乎被什麼摩擦著,漸漸簌簌化為細末,最終沒有落到湖中就消失不見。

「天。」被那樣詭異的景象驚住,連緋衣女子都忍不住脫口低聲驚呼,「這是——」

「這是聖湖怨靈的力量,彙集了天地間的陰毒之氣。」白衣祭司看著湖中,眼神冷漠,「拜月教的力量、我的力量,就是由此而來——很惡毒,是不是?但是沒有辦法,誰也沒有辦法處理好那些怨靈,只有靠著神廟壓制住邪氣而已。」

迦若俯身看著湖水,額環的光芒映在水面上,月魄的光陡然讓平靜的湖水泛起了微微的沸騰——水下似乎有看不見的東西受到了某種吸引,紛紛會聚過來。

「冥兒,你看。」迦若微笑著,招呼阿靖一起俯身看著水面,指點給她看水面深處的景象,「你看——」說著,他將手指點入水中,術法摧動下,水面忽然微微沸騰。

彷彿感受到了祭司身上靈氣的吸引,幽藍色的水中,陡然泛起了無數個氣泡。那些氣泡從水底升起的時候很小,然而越浮近水面就越大,裹著蒼白灰蒙的空氣——然而,阿靖在那些氣泡裡浮近水面的時候,卻赫然看到了透明水泡裡面、封閉著一張張死白死白的臉!

「啊?」阿靖下意識的抓緊了袖中的血薇,然而因為穴道被封卻無力拔劍,只見那些怨靈用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往祭司手指方向湧動,水泡薄膜裡面那一張張臉、僵硬而詭異,露出森森白牙,齜牙咧嘴的向著迦若手指一口咬下。

祭司迅速抬手,將手指抽離水面。嗤落一聲響,那些控制不住速度的怨靈隨之躍出水面,然後忽然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喊,在日光下驀的化為一陣白煙。

「白日裡,它們只能化為紅蓮或者呆在水下。」看著師妹發怔的臉,迦若淡淡解釋了一下,指了指湖面上無數盛開的紅蓮,和風麗日下,那些蓮花美得不可方物——有誰會想到、這樣至美的事物、背後卻是如何的陰毒齷齪?

「天……這地方留不得了。難道就沒有什麼法子消弭一切怨氣麼?」阿靖看著湖面上密密麻麻的紅蓮,眼睛裡有冷冽的光,脫口問。

「幾百年了,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想。」聽到她這樣的話,白衣祭司卻是有些意外,然後笑了起來,看著阿靖,「冥兒,你——」

話沒有說完,忽然間迦若的臉色就是一變,手指用力壓住心口,彷彿有什麼東西吞噬著那裡一般,忍不住彎下腰去。

「你怎麼了?」雖然一直流露出恨意,然而看到他這樣,緋衣女子還是忍不住脫口問,眼眸中陡然流露出焦急,但是被封住穴道的身體不能動,她只好眼睜睜看著迦若臉上痛苦的神色越來越深。

「不對勁……忽然間,反噬力量轉移不出去……」手指有些顫抖,捏了決,勉力抵抗著那種噬心的痛苦,迦若的聲音都斷斷續續,「方纔那些、那些被滅的怨靈,死前瞬間的怨毒……全部轉移不出去……積在心裡……得快些回去。朱兒,朱兒!」

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白衣祭司呼喚附近懶洋洋曬著太陽的雪白幻獸。然而不等幻獸聞聲趕來伏下身,他眼前陡然便是一黑。

「青嵐!青嵐!」耳邊最後聽到那個緋衣女子這樣焦急地呼喚,然而意識漸漸模糊的他、陡然臉上有一種苦笑的神色。

錯了……我是迦若。

第十一篇 傾城之血

「舒靖容……是麼?」白石砌就的屋子裡,裹著孔雀金長袍的女子看著被左護法帶來的緋衣女子,嘴裡緩緩吐出一個名字,眼神閃爍了一下,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表情泛過。

聖湖邊上被封住穴道的女子,是被月宮裡的左護法孤光領命帶回祭司居住石屋的,然而,一進入迦若起居的地方,卻看見迎接她的是拜月教裡那個最神秘的女子。雖然任督二脈被封,然而在看見明河的剎那,緋衣女子眼睛裡瞬時也閃過了雪亮的光芒。

——有敵意。直覺上,她感到眼前這個絕美女子心裡直逼而來的敵意。

天性中防衛的本能瞬間抬頭,阿靖在放下來的肩輿上,不動聲色地坐直了身子,冷冷的看著拜月教主,等著她先說話。

明河沒有說話,從內室裡走出來,側過頭,目光穿過左護法的肩頭,也是定定看著眼前這個緋衣女子——那次治傷以後,她就沒有再看過她,所以再度重逢的時候,她忍不住將這個給拜月教、給她自己人生帶來驚濤駭浪的同齡女子,細細端詳。

那便是……那便是迦若深心裡一直映著的那個影子麼?即使幾度輪迴,百劫滄桑,即使身體毀滅、心魂片碎,卻也是每一粒碎片上都會映出的影子?

所謂的夙緣,便是如此麼?……

阿靖也是靜靜地看著頰邊勾著一彎金色新月的女子,看著她探究的眼光和冷傲的唇角表情,心裡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忽然極輕極輕的歎了一口氣,終於先開口打破了沉默:「青嵐怎麼樣了?」

「青嵐?」怔了怔,彷彿對於這個名字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拜月教主頓了一下,忽然間有些嘲諷的掩嘴呵呵笑了起來,「青嵐?……青嵐?你說的是迦若祭司吧?」

「不管是迦若還是青嵐,我只問你他如今怎麼樣了。」緋衣女子眼睛清冷,說話依舊是以往那般的決斷乾脆,「他是不是中了你對他施行的什麼咒術?以他的修為,除非是教主才能讓他如此吧?——」

明河止住笑聲,然而唇角還是殘留著一抹複雜的冷笑,定定看著聽雪樓的女領主,忽然點點頭:「看來你還是不能真正恨他的——無論他是青嵐還是迦若,無論你們是敵是友。即使你殺了他,但是也只能是因為立場不同,而不是因為你恨他。」

絕美的女子仰起頭,定定看著天空中已經浮現的新月,眼神裡,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神色,忽然長長吐出一口氣來,苦笑:「究竟是什麼樣的過往……我一直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往日,才能這樣深切入骨的烙在人的記憶裡?我看不到迦若的心,他的力量太強。」

明河抬起手來,五指纖細修長,雪白如玉,那是從來未曾勞作過的手,指尖上套著水晶雕刻的護甲,尖細晶瑩。拜月教主將手遞給站在一邊不出聲的左護法,低低吩咐:「試著讀出來給我看,孤光。」

青衣的術士躬身抬手,讓教主將手輕輕放入自己手心,然後他另一隻手,握住了肩輿上緋衣女子的手腕,冰冷而鬆緩。

阿靖微微蹙起眉頭,抬眼看了一下這個方才將自己從聖湖邊上帶回的青衣術士。

——「靖姑娘麼?蕭樓主托我設法帶你下山去。」在聖湖邊扶起她的時候,這個清秀然而卻有些陰沉的青衣術士陡然用幻語,在她耳邊輕輕叮囑,然而嘴裡卻是冷漠的對著一起過來的月宮子弟吩咐:「將這個女子帶回祭司住所,教主吩咐的!」

「是,左護法。」旁邊的拜月教教徒上前,將被封住任督二脈的她扶上肩輿。青嵐用來封住她經絡的手法是如此怪異,她這幾天一直不停地暗中用內力衝破穴道卻始終無法可想,如今只有暫時忍耐,安安靜靜地任別人擺佈。

她聽到青衣術士的低囑,眼裡有驚訝的光芒一閃而過。她知道對方位居拜月教左護法之尊,卻不料蕭憶情早已將其收羅至麾下——甚至在她來到滇南之前,聽雪樓主交代了大小事務,唯獨卻沒有將這一著深埋的棋子對她和盤托出。

「並非我派燁火監視你——迦若是你師兄這件事,我是通過另外途徑得知的。」那一日,在她見他事事瞭如指掌、誤會他派人監視自己在南疆的行為,她憤然而起,聽雪樓主微微咳嗽著,輕聲對他解釋。

——如今她終於明白,所有拜月教的內幕消息,可能都來自眼前這個埋藏的極深的內應。甚至,那一日在記川上截擊右護法清輝,破壞拜月教的傳燈大會,只怕也是眼前這個青衣術士透露消息的緣故。

緋衣女子暗自心下一驚,一冷——那個人,究竟心裡還藏了多少東西?

對於每個人,他都設下了允許對方走近自己的界限吧?

肩輿起來的時候,孤光有意無意的抬手扶了她一把,阿靖的眼睛迅速從他手腕上掃過,袖中露出一角的淡藍方巾,繫在術士伶仃的腕骨上——她認得那方手巾——那本是那個病弱之人片刻不離身的慣用舊物。

她不再多看孤光,眼神祇是一掃而過,彷彿什麼都沒有看見一般漠然而坐。

然而此刻,在看著孤光的手冷冷覆上他手腕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深藏著詢問和戒備。

孤光沒有看她,甚至不能再用幻語之術——在拜月教主面前,任何拜月教的術法都是枉然。青衣術士的手指迅速在她手腕上劃過,阿靖感覺到他寫了一個字「忍」。

她低下頭去,不再看任何東西。

拜月教主的手和緋衣女子的手,分別放在孤光的左右手心,青衣術士微微闔上眼睛,咀唇無聲地翕動,彷彿念動什麼咒語。拜月教主閉上眼睛,然而臉色忽然就有些改變——

她看見了……看見了碧水映出的影子,小小的,孤寂的。

碧水中映著一個小小的孩子,那個宛在水中央的女孩,抱著緋紅色的劍,在靈溪中散落的白石上孤寂的站著。繁茂的溪流上,千朵野荷盛開,然後,她終於看到了溪邊榕樹下靜坐著的白衣少年——彷彿是在等人,等了很久,衣襟上已經落滿了花葉。他的笑容是淡泊而溫和的,那種包容一切的力量,讓平靜的笑容顯得光芒四射——那是、那是誰?

是……是迦若?不不不,怎麼會是迦若……那只是青嵐,只是青嵐。

那個一去不再復返的青嵐。

「你是誰?」一個聲音清泠泠的問。碧水中的影子開口說話的時候,空氣中流動著冷冷的寒意,甚至連溪水邊草叢裡生機勃勃的鳥鳴蟲吟,都驀然停止了。白衣少年微笑著,站了起來:「我叫青嵐。」

——明河忽然被什麼刺痛了一下,閉合的眼睛忽然一顫。

這樣的……便是這樣的初遇麼?這種驀然刺痛心靈的感覺,是當日青嵐第一次看見這個小孩時、同樣出現過的吧?

雪白修長的手,在術士手心中微微顫抖,然而術士手心另外一隻手卻是冷定的,沒有一絲不安——雖然那只同樣修長的手上已經因為數道傷痕而失去了玉雕般的美感,然而卻相應的獲得了超常的定力,冷定如鐵。

明河緊閉著眼睛,然而絕美的臉上卻不停泛起複雜的光芒——

開滿繁花的小徑——一望可知,那些並不是天然的花草,而是用幻力催開。

小徑上,抱著血薇劍的孩子自顧自的沿著往前走,忽然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幹嗎把我的名字告訴那個傢伙?——我只告訴你一個人的啊!」

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啊……

白衣少年臉上一直是帶著安靜溫和的笑容,毫無如今迦若祭司眉間冷厲邪異的神色,而只是一種來自隱忍、安詳和恬靜的力量,近乎宗教般純潔而肅穆,有強烈的安定人心的作用。

——那是、那是青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