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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十七章 長崎事件

明治十九年(1886年)八月一日,這一天,還沒有完全成型,尚未被冠以「北洋水師」四字稱號的清朝海軍派出定遠、鎮遠、濟遠以及威遠四艘軍艦組成了一支艦隊造訪了日本的長崎。

老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何況誰家也沒有用不完的能源,四艘軍艦之所以不遠千里跑長崎來,主要有兩個目的。

其一,前面說了,是來吆喝的,吆喝的原因在於朝鮮。

雖然甲申兵變可以說已然塵埃落定,但半島局勢仍是非常緊張,作為朝鮮的宗主國,大清帝國有必要耀武揚威一番,以維護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宗主地位,順便也警告一下日本,不要輕舉妄動。

其二,是來長崎修船的。

這事兒說起來就比較沒面子了,當時的大清王朝雖然是拼了命地找各國去買軍艦,但並沒有怎麼修建船廠,倒是不說沒有,他也有過,早在同治五年(1866年),大清就有了由左宗棠創辦的福建船政局,也確實能造船,只不過後來在光緒十年(1884年)的中法戰爭中,被法國人基本打成了廢墟,差不多完全喪失了生產能力,而且對於李鴻章來講,大清有沒有造船廠意義其實並不大,因為急功近利的他寧可一擲千金去追求船堅炮利,卻並沒有花上大量時間和耐心來培養真正的海軍人才,所以放眼整個大清,能開輪船的有,但能修輪船的幾乎沒有。

也就是說,所謂的北洋水師其實就是個一次性用品,別說上了戰場被人打爛打殘,哪怕是平常磕了碰了,都沒人給你修,退一萬步說,即便是年檢,那都沒地兒找去。

反觀日本,雖然造不出什麼像樣的軍艦也買不起什麼特別好的船,但他們能修,因為他們有不少船廠,比如建造於1871年(明治四年)的橫須賀造船廠,再比如這次給清國水師做檢修的長崎三菱造船所,這些地方儘管不能造什麼牛逼的好船,但搞搞例行維修還是絕對沒問題的。

當然,這得歸功於那位小栗忠順。

話說對於清國艦隊的來訪,日本方面還是比較重視的,先是組織人手在岸上搞了個熱烈的迎接儀式,接著又表示,酒菜也已經準備好了,請大家趕緊趁熱赴宴吧。

當然,能上飯桌的僅限於當官的,至於底下的大頭兵們,就自由活動吧。

於是,水兵們走出了兵艦,展開了各自的長崎一日游。

不過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比較痛苦的事情,畢竟身在異國,語言不通又不認識路,一大幫子人跟個沒頭蒼蠅一般到處竄來竄去,算是給日本的道路養護部門免費壓馬路了。

百無聊賴之際,有個人提議說,聽說日本的女人不錯,不如我們去青樓找樂子吧?

一群人立馬興奮了起來,紛紛舉手贊同,在全票通過之後,大家開始四處找起紅燈區。儘管語言不通,但根據在國內豐富的經驗以及練就出的在這方面的敏銳判斷力,還真的讓這幫人給找到了遊廊,也就是日本的妓院。於是,興高采烈的清國士兵們吆三喝四,前呼後擁地邁開步子踏了進去。

但很快他們就都被擺上了桌面,一個個成為了杯具。

由於不懂規矩外加態度極為囂張,盡顯兵痞本色,即便是見錢眼開的日本遊廊也對這群遠道而來的客人下達了逐客令。而這些一個個在劉公島上橫慣了的兵油子哪能忍受這種待遇?當場便鬧了開來,動手砸起了店。眼看著這破壞神降臨日本,店老闆也不敢跟這幫人講理,當然也講不通理,所以只能把警察給找來了。

要說到底是天朝兵勇,雖然在歐美列強那裡只有低頭哈腰的份兒,但對於日本的警察這幫水兵還真不白給,手裡拿著遊廊的各式鍋碗瓢盆照著對方的臉就招呼了上去,一陣拳打腳踢家什亂舞之後,清朝水兵和日本警察分別受傷一人,雙方一看打得差不多了,也就架著傷員各回各家了。

一起訪日的清朝水師提督丁汝昌當天晚上將這些嫖娼不成反砸人店的渾蛋玩意兒都叫到了一塊兒,然後一頓痛罵,並嚴令他們從此以後如果上街,一律不許佩帶兵器,也盡量避免去人多的地方。

倒不是說怕日本人,而是丁汝昌生性忠厚,不是一個愛惹事的主兒,他是安徽人,乃系淮軍將領,屬於自己老將軍李鴻章一手給帶出來的親信,所以對待外國人也多少受點李鴻章的影響,就是我不怕你,我也不欺你。

反倒是日本人,在打完架之後開始了擔驚受怕,畢竟海上停著四艘清國軍艦,特別是定遠和鎮遠兩艘,兩者為同一系列產品,排水量皆為7335噸,屬於當時遠東最大的鐵甲戰艦,當然日本曾經也有過那麼幾艘鐵甲艦,不過跟定遠鎮遠兩艘比起來,那就是老鼠跟大象的關係。最可怕的是,這兩艘軍艦上都安裝了口徑12英吋(30.5cm)的巨炮總共8門,這種大炮別說當時的日本沒人見過,就算是聽,都沒人聽說過。兩艘軍艦停在長崎港口,隨便一艘上的一門炮那麼放個幾響,估計半個長崎就沒了。所以儘管是清國鬧事在先,但日本人也不敢亂動,最好就等這事兒這麼漸漸地淡化,然後不了了之。

然而,這種事情往往就是你越不想跟它混一塊兒可它就偏偏要黏上你。

當年當月的15日,是清國海軍的放假日,大家紛紛上岸逛街,打算弄點土特產帶回家去。不過畢竟是在外國,為了防止迷路之類的事情發生,所以水兵們採取了幾十個人一扎堆的集體行動方式,從早上8點就開始壓起了馬路。

大概在中午時分,一隊約摸六十人的水兵旅遊團路過了一家日本派出所,好戲就這麼拉開了帷幕。

根據不久之前拍攝的一部叫甲午風雲還是甲午什麼玩意兒的片子所記敘,當這些清國水兵正走在路上的時候,突然就冒出來幾個警察,說是要查證件,然後水兵很奇怪,說你好端端的幹嗎要查我,警察說,因為你是中國人,然後愛國的清軍在日本跟日本警察展開了武鬥,場面相當激烈刺激,也很振奮人心。

不過從歷史的角度或者是正常人類思維的邏輯角度來看的話,那只能給這部片子的這個片段予兩個字的評價:扯淡。

估計這導演是看多了類似於含淚活著或者是成龍拍的新宿事件等類似影視劇,要麼就是看慣了那種「你滴,良民證滴有」「嗨!太君,良民證滴這裡」之類的場面,然後非常想當然地認為日本警察有喜歡查中國人證件的好習慣。事實上雖說在今天,日本警察的確喜歡沒事問候一下走在路上看起來比較像中國人或者韓國人的外賓,但也就是今天而已,在100多年前,人家根本就沒這毛病。其次,就算是有這習慣他也不敢查,因為跟清國水兵過不去那就等於是跟門外的鎮遠定遠過不去,跟鎮遠定遠過不去,那就純粹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了,犯不著吧?再次,事實上當時的日本在國際上的地位儘管跟清國差不多,都屬於那種比原始土人要好一點,但還是被西方列強隨便捏著玩的類型,但國力方面卻要比自己多年來的老師傅差很多,不管是比錢、比人口、比GDP還是比軍備。所以早在遊廊出事兒的那天,明治政府方面就嚴令長崎警察,只許嚴防死守,不准主動挑釁。

他們不挑釁的結果就是被挑釁。

當這些清國水兵走到派出所門口時,突然其中的一人離開了隊伍,迅速走到牆根,然後解開了自己的褲子。

也不知道這哥們兒是真尿急了還是故意的,總之他在警察面前乍洩了春光,然後遭到了日本警察的阻止——再怎麼忍讓克制,在自己頭上拉屎拉尿總是不允許的。

早就看日本警察不爽的清兵自然不肯善罷甘休,於是一撥人開始跟警察吵架,一撥人去叫援兵,不一會兒,在附近閒逛遊蕩的所有清國水兵都被叫了過來,總數量高達四百五十人,然後這伙丘八開始向警察發難,一邊用手指直接指著對方的鼻子破口大罵,一邊開始動手動腳起來。

在日本,用手指指著別人是相當不禮貌的事情,一般只有指犯人的時候才會用手指,所以現在水兵這麼指著警察,等於就是侮辱了;而還有一些人則直接就把幾個警察的帽子給拽了下來,或者用手裡裝著東西的購物袋開始拍打對方。

儘管受著莫大的羞辱,但日本警察依然保持了相當程度的克制——因為他們人太少,一個派出所區區十幾個人,真打起來很可能五分鐘就解決戰鬥了——被解決,再加上一想到門外定遠鎮遠兩艘巨艦,大家也只有忍耐忍耐再忍耐了。

不過,這世界上既然存在著能忍的一類人,也自然存在著不能忍的一群傢伙。

就在兩撥人鬧得正歡的時候,突然斜刺裡噌噌噌地躥出來幾名彪形大漢,也不二話,掄起拳頭對著其中的幾名水兵就是五六拳,把他們當場就給打趴在了地下。

半路來了程咬金,這下雙方都愣住了,這幾個漢子,清國人不認得,日本警察卻認得,他們都是經常在警察局門口招攬生意的黃包車伕,各個虎背熊腰,能抓小偷,能揍強盜。

再說清國水兵,儘管事出突然,把他們震住了那麼幾秒,但很快大伙就反應了過來,知道這下不能再打嘴炮摸小手了,該上真傢伙了,只聽得一聲吶喊,眾人齊刷刷地撲向了那幾個橫出頭的黃包車伕——先弱後強,還算比較有戰術。

而警察一看居然有人敢傷我同胞,也都忍無可忍了,他們不顧人數上的絕對劣勢,同時也把兩艘巨艦的事兒給忘在了腦後,拔出了腰間的刀就朝清國人身上砍去。

於是一場大戰就這麼爆發了。

水兵們儘管人多勢眾,但無奈丁汝昌將令在先,說是上岸觀光一律不准帶武器,違者軍法處置,所以他們個個赤手空拳,完全就是活靶子。在一陣亂砍亂殺之後,大家受不了光挨砍沒法還手這樣的悲劇,開始逃竄了起來。

這一逃不要緊,活脫脫地就成了過街的老鼠,幾乎全長崎的市民都被動員了起來,大家搞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人民戰爭:有的爬上屋頂,揭起自家的瓦片就朝水兵們的頭上砸去;有的從家裡挖出祖傳的寶刀,揮舞著向水兵們的頭上砍去;還有的當場吩咐老婆燒起了洗澡水,當然他並不洗澡,而是把這一盆盆剛出鍋的滾燙滾燙的開水向著水兵們的頭上澆去。

更有甚者,苦於手裡沒合適的傢伙,乾脆隨手拎起一個夜壺,站在狹窄的巷子裡,擺出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靜候落單逃竄至此的清國水兵,來一個砸一個再潑上一身屎尿。

而長崎各地的警察也在此時都彙集了過來,戰鬥人數瞬間突破一百大關,大家奮力向著清國人發起了最後的總攻。

不幸陷入了這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的清國水兵最終被打死了5人,打傷44人,還失蹤了5個,這事兒我到現在都覺得奇怪,繁華如長崎這樣的地方,居然還會有人失蹤?估計是被打暈了然後直接丟開水鍋裡給煮了吧。

消息很快就傳回了中國,朝野震驚一片。

大家都明白,大清王朝又丟人了。

本來嘛,身為近代海軍軍人,上岸組團嫖娼就已經夠不光彩的了,結果你嫖娼沒嫖成之後還在人派出所門口隨地大小便,還跟人動手打架,這簡直就是無視黨紀國法軍規戒律,有人生沒人養。

最最關鍵的是,打架居然還沒打贏。

你說你要是戰場上打不過別人那也就罷了,勝敗兵家常事,可這一回你是被人活老百姓拿著尿壺給掄死了五六個,丟不丟人哪,還亞洲第一呢,就沒見過這樣的。

無論是從道德素質的角度出發還是從事情的實際結果來看,這一回的清國水師都是一個現了大眼的存在,用李鴻章的話來講,叫「爭殺肇自妓樓,約束之疏,萬無可辭」。

不過,這話是這麼說,但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畢竟關乎面子問題。

所以在問及如何處理此事的時候,李大人擺出了一副出離震怒的面容,表示歐美列強也就罷了,現在小小的日本居然也敢太歲頭上動土,毆打自己的子弟兵,是不是不想混了?

就這樣,自打鴉片戰爭以來,大清帝國終於雄起了那麼為數不多的一回,李鴻章親自致電明治政府:要求嚴懲打人兇手,並且賠償損失,如若不然,兵戎相見。

日本政府連忙喊冤,說這打架是雙方的事兒,我們還死了人呢,憑什麼要賠錢給你們?

這是實話,俗話說互相打架兩敗俱傷,日本方面自然也不可能毫髮無傷,他們的警察死了2個,傷了20個,此外還有好些不明真相就亂入其中丟磚頭倒開水的圍觀群眾也受了傷。

對此,李鴻章明確表示,多說無益,趕緊賠錢。

當時日本的外務大臣叫井上馨,哥們兒對李鴻章說,我們談談吧,李鴻章說OK,談就談吧。

於是,他派出了北洋的外交顧問,後來被譽為近代中國外交之父的伍廷芳先生,雙方就長崎街頭鬥毆一事展開了激烈的討論,伍廷芳口口聲聲罪在日本,並且三句話不離鎮遠定遠,意思很明確:你是要出錢呢,還是要出血。

井上馨被弄得只有招架之力,非常弱勢地表示,這事情純屬誤會,還請伍先生火氣不要那麼大。

對於他的說辭,伍廷芳是非常不屑的,他表示既然是誤會那也無妨,不過錢總是要賠的,可以看在誤會的分上,給你打個折,減掉幾萬,如何?

井上馨則堅持認為,打折降價都好商量,但既然是誤會,那你們也該賠給我們錢吧?

伍廷芳說我累了,先回賓館睡覺去了,改日等有空了再說吧。

井上馨說明天我就有空。

伍廷芳說是等我有空。

這話說得倒是硬氣,但實際上倒也並非是這麼一回事兒。

大清的鎮遠和定遠此時就在長崎外,這是事實;鎮遠和定遠很厲害,這也是事實;儘管兩艘船缺彈少藥,可並非是彈盡糧絕,真要打,還是能射出那麼幾發來的,這依然是事實。

基於上述事實,水師總教習、英國人琅威理曾親拍電報,建議李鴻章下令開戰,直接拿大炮轟他娘的長崎。

但被拒絕了。

同時拒絕這個建議的還有丁汝昌。

這個行為被後世的好些人認為是懦弱保守,膽小怕事,其實不然。

長崎是當時亞洲著名的港口,也是九州的經濟中心,這個眾所周知,但除此之外,那地方更是一座要塞,外圍有工事也有炮台,頗具戰鬥力。

所以李鴻章和丁汝昌認為,儘管自己手握大炮巨艦,可要是貿然地跟一座要塞對轟,並非明智之舉。

這顯然是一種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所做出的正確決定。

不過,不打算動手並不代表不打算以動手為名相要挾。

就在伍廷芳跟井上馨扯淡的那會兒,當月的20日,李鴻章在天津緊急召見了日本駐清公使,波多野章五郎。

李二先生當年已經六十有八了,不過身體依然相當健康,氣血旺盛,儘管波多野章五郎坐著離他有好一段距離,卻依然可以感受到對方渾身上下的怒火。

「公使閣下,你知道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嗎?」

波多野公使當然知道李鴻章說的是哪些事情,但他還是裝了一回傻,假惺惺地問道是啥事,莫非天津的菜價又漲了?

「我說的是日本,不是大清!」李鴻章怒稱。

波多野依然保持著很無辜的臉色:「目前尚未有電報送來。」

見對方裝傻水平居然已經到了這般爐火純青的地步,李鴻章也就不再繞彎彎了:「最近,我剛收到過一份電報,說你們長崎的警察跟我大清的水兵發生了群架事件,雙方互有傷亡。」

「那麼,電報上有沒有說群架的原因和傷亡的具體人數呢?」

李鴻章強壓怒火,擺出了一副相當耐心的表情進行了講解:「原因並未詳細說明,但大致是因為水兵上陸購物引起的,這個不會錯,傷亡人數的話我們這邊死了5個,受傷幾十個,你們那邊我就不知道了。但有一點,貴國警察如此暴亂,公然在大街上若無旁人地行兇,著實讓我感到震驚,長崎縣警是歸長崎縣管的吧?」

波多野說沒錯,長崎縣警察的確歸長崎縣管,不歸鹿兒島縣管。

李鴻章:「對於此事,長崎縣政府必須負起責任來。」

波多野表示這個好說,還有一件事兒得問問清楚:「貴國水兵上岸的時候,有攜帶武器嗎?據我所知,海軍的話即便不帶刀槍,隨身也會帶著一些用來割繩子之類的小刀,這種東西一般是不離身的。」

這話不說倒還罷了,剛一說出口,李鴻章就勃然大怒:「這次上岸,水軍提督丁汝昌就是考慮到兩國交好,連你說的那種小刀子都讓他們給卸下來了,可你們的警察,卻揚起長刀砍我國手無寸鐵的士兵,這真是讓人覺得太過分了!」

李鴻章越說越氣,波多野想插話都沒機會,老爺子一邊拿枴杖敲擊著地板一邊又接著說道:「你們國家長崎的警察跟我們國家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用刀用槍趕盡殺絕?我記得幾年前,也是在長崎吧?也是警察吧?砍殺了我國僑民一人,我說你們到底打算怎樣?今天我乾脆就把話給挑明了吧,就在昨天,我大清艦隊的英國總教官琅威理發電報跟我說,水師已經整裝待發,隨時可以跟你們日本開戰,而我念在兩國交往千年之久,所以給否決了,公使先生,你看如何?是不是要跟你們真刀真槍地幹一場,你們日本才肯善罷甘休哪?」

李鴻章說的三四年前警察砍華僑一事兒,還真有,那是發生在1883年(明治十六年)的時候,一個在長崎的中國哥們兒因為吸食鴉片還拿出去販賣,結果被日本的警察給追捕,在此過程中雙方引發了抓捕和拒捕事件,然後那位中國人非常不幸地被警察給一刀送上了路。事後清政府雖說因為自知理虧所以也沒怎麼深究,但總覺得心裡硌硬得慌,畢竟只是販個鴉片,你抓就抓了,他拒捕你用棍子打一頓那不還是能抓嗎?沒必要活活砍死吧?

波多野一看對方真怒了,心說不好,連忙一邊勸一邊扯開了話題:「貴國的軍艦是從朝鮮元山來的吧?」

「不錯,總共四艘軍艦,從朝鮮來長崎修理的。」李鴻章說道,「不過從今往後,我大清的軍艦一律去香港或者上海修繕,絕對不會再麻煩貴國了。」

波多野連忙表示您別介,以後要修船了還是來我們這裡,價錢好商量,生意大家做,有財大家發,一陣賠笑之後,他繼續轉移起了話題:「聽說貴國海軍名將丁汝昌將軍也去了長崎吧?」

李鴻章說廢話,丁汝昌不去誰帶隊啊?然後一想不對,心說不能讓這傢伙再這麼胡攪蠻纏滿世界轉移話題了,於是把臉一板,沉下聲道:「公使閣下,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貴國的警察憑什麼就要拿刀砍我大清水兵?這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現在是清日兩國最需要友好的時候,你們卻做出這種事情來,難道就從來不考慮後果嗎?」

波多野一看裝傻充愣這招在李鴻章這裡似乎不太好使,於是也就乾脆不玩這套了,正色道:「我國的警察雖說不是什麼神佛,但也絕對不會隨意施暴傷人,更何況現在日本已經準備立憲,全國實行法治,警察也有警察法來約束,如果他們敢亂來的話,法律根本就不會放過他們。而我想,這世界上是沒有人會故意跟法律過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