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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小寺 那一盞燈下

從布達拉宮邊上的娘熱路一直走到底是軍區總醫院,這是西藏最好的醫院。醫院的大門向左以前是特別窄的一條村中小路,現在改造得很像是一條真正的路了。以前去過轉山節,都是穿村走巷去帕幫卡。在這條路上打聽曲桑日追,當地人都要陷入沉思,如果問到嘎麗尼姑寺,就頓時恍然大悟:啊勒!小橋邊向右上去直直地走了,看見了。

穿過村莊向上一片空曠,在山與山坡相接之處,連排的淡白色房屋,幾棵老樹挺立,寺院的紅牆和金頂在房與樹之後露出一點點頂。一群狗正在追逐奔跑,紅衣的阿尼啦背著灰鐵皮筒正穿過窄窄的小巷去打水。一個個小院相接,院內有正房,有側屋,牆頭或是角落裡擺著造型不一的花盆,綠色的葉子各色的花正在成長。這是阿尼啦們的尼捨,每個院子都能感覺得出女性的潔淨和溫情。

日追,藏語中意為山野小寺。除了連成一片的房子,四周確實就是山野,站在房子的每一個角度都足以俯視拉薩城,城裡的建築反著道道亮光,與這裡的安寧相比,不遠處的那個城像是一個發光的外星球,與這裡的無聲無息相比,那個外星球上的一切似乎都是在莫名其妙轉動的小天體。

一道低矮的圍牆內,綠樹挺拔可高達3米以上,拉薩植物的成長都是需要時間的,能長成這樣的樹林,就足以證明這裡的歷史了。

曲桑日追由仲麥巴且桑——第巴赤列加措(攝政王)上書,五世達賴喇嘛恩准後,於公元17世紀主持修建,並由五世達賴喇嘛親臨此地賜予「曲桑」之名。依照五世達賴的規定,曲桑寺喇嘛定額十八人,其中比丘十六人,均由色拉寺派遣,傑扎倉(僧院)八人,麥扎倉八人,外加管事一人,廚師一人。這些比丘都是戒律嚴格,道行高深,學識淵博,深受尊重的高僧。

後來,寺廟周圍的尼姑修行屋越來越多,修行的尼姑中不少是拉薩富有人家的小姐,父兄希望她們能在這裡學習文化、增進知識、涵養情操。漸漸的,尼姑人數由最初的三十人增加到一百多人,在歷史鼎盛時期有尼姑一百七十餘名。不少尼姑在修習之餘,喂些牛羊,以補足生活,寺院也變得生活化起來,喇嘛們從不滿到爆發,堅決要把尼姑從曲桑趕走。經過調解,喇嘛、尼姑達成協議,尼姑們可以留下來,不過只能在自己的「夏」(尼捨)裡修行,不能到寺廟大經堂參加佛事活動。

到了現在,寺廟裡只有二十三個喇嘛,尼姑卻有三百多人。曲桑日追已經是十足的尼姑寺。

下山時,一位阿尼啦追到車邊,問能不能把她姐姐的女兒帶下去。天色已晚,山後的天空還有幾塊透明的藍,白色的尼捨界線有些模糊,桔黃燈光忽明忽暗。那一盞燈下,有一個什麼樣的人,她遠方親人的牽掛是否會因為她成為了遠避世事的僧人而減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