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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

本篇記敘沈復之行藏,寫的是他的「浪漫的生涯」(俞平伯語)。河曲之秀麗,風景之幽微,風俗之殊同,乃至煙花僧侶,泉林菊柿,這些在沈復的筆下或幽或奇,或靜或動,或自然天成,或巧奪天工,或可近觀,或可遠眺,心隨景動,筆鋒所及,跌宕起伏,曲盡其妙,從從容容,不緊不慢,讀來猶如聆聽一首絕妙的琵琶獨奏:「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讓人歎服不已,陶醉不已!

事實上,沈復所謂的「浪游」,並不是主動地去遊歷祖國大好山河,他的身上也沒有足夠遊歷的「盤纏」,更不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隨性所至,而是生活所迫,為了能有一份生計,他四處托人介紹,為那些達官貴人入幕坐館。這樣的工作,往往沒有保障,一不小心開罪官家或遭同僚排擠,就只能捲鋪蓋回家。沈復的大半生其實都是在這種不如意中度過的,不過難能可貴的是,在這樣的人生困境下,沈復猶能寄情山水,「輪蹄處處逐煙霞」,在大自然中抒發對自由的嚮往。

需要指出的是,這一篇《浪遊記快》歷來很少得到讀者的喜愛,原因何在呢?原來,沈復在篇中描寫了自己的狎妓生活。文中寫到,他南下廣州,花船冶遊,眠花宿柳,一呆數月,甚至還留下了「半年一覺揚幫夢,贏得花船薄倖名」調侃之語。相信許多讀者讀到這裡,都會給沈復夫婦愛情的評分大打折扣,尤其是對沈復的印象大打折扣,這並不是讀者所期望的沈復,這樣的沈復實在愧對陳芸的一往情深。

讀到這裡,想起魯迅先生筆下的一段話,「才子原是多愁多病,要聞雞生氣,見月傷心的。一到上海,又遇見了婊子。去嫖的時候,可以叫十個二十個的年青姑娘聚集在一處,樣子很有些像《紅樓夢》,於是他就覺得自己好像賈寶玉;自己是才子,那麼婊子當然是佳人,於是才子佳人的書就產生了。」

我們可以體諒古代男子的價值觀,其實不止是沈復,白居易、杜牧、陸游等等大牌文人,哪個不曾有過風花雪月的風流之事?對古代男子來說,嫖妓和三妻四妾其實都不可恨,但是如果再裝正經,以此作為詩文的素材,就顯得令人齒冷了,但願沈復不是這樣一個人。

附註

[1]宿儒:指有威望的學者。

[2]設帳於家:在家裡教學。

[3]脂粉氣:這裡是指人工雕琢的痕跡。

[4]蘇小:指蘇小小。南齊錢塘名妓。

[5]糴米煮飯:買米煮飯。

[6]黃鶴山樵:指元代畫家王蒙,他曾隱居黃鶴山,故號黃鶴山樵。

[7]馮婦:人名。《孟子·盡心下》裡記載,有晉國人馮婦,善搏虎,後成為讀書人,偶然看見老虎,情不自禁的再次前去搏虎。這裡比喻重操舊業。

[8]待露而爨:指用露水做飯。形容生活沒有保障。

[9]伻頭:侍女。

[10]母醮:母親改嫁。

[11]折桂催花:古時一種飲酒遊戲,折下桂花,擊鼓傳花,鼓停時,花在誰手,即使此人飲酒。

[12]瀹茗:即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