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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巴黎一扇長窗:燈影

早春時巴黎下雨,天黑得早,黃昏又冷又長。不過,這才是看博物館的好季節,如同酷暑時分一樣。到巴黎,去看大小博物館,此時算是最適宜的。

在雨果故居裡,站在雨果夫人等丈夫從街角的咖啡館裡寫完東西回家的長窗前,看著從那家咖啡館裡,在雨中瀉了一地的燈光,心裡很是安定。

就好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長窗旁邊一長條牆壁,正好掛一幅小肖像。小幅的油畫裡畫著一個秀麗而抑鬱的老婦人,如雪的白髮。她不是雨果夫人,是雨果的情人。我背後,雨果的書房裡還掛著她年輕時的另一張肖像。從那堵牆壁到這面牆,她在雨果家裡,一直是個小幅肖像畫般的存在。

如今已是故居時代,反正他們全都安息了,恩怨已散,所以肖像掛到了牆上,變成了故事細節。是的,想起來讀雨果傳記時,字裡行間的緋聞故事。這許多年後,在他家裡得到了一份切實的證據。勾連起來,連讀雨果傳記的年輕時代也順帶想了起來。那時我家兩窗之間的窄長牆壁上掛了一小幅山水畫,是從父母家帶回來了。

年輕時看得出,這樣也算天長地久的緋聞故事裡有浪漫,那浪漫,是和男人們站在相同立場上的共謀。現在,猜度得到裡面的審時度勢與委曲求全。這是可度人,可度己的女性立場,甘苦自知。

下雨天看博物館,因為雨的阻力,心靜了,便能細觀,許多微小而尖銳的收穫因此而來。我知道歲月和閱歷讓我變得講理了,雖然仍舊吃力,卻也能原宥。

站在雨果家的窗前看了一下雨,沒想他的《九三年》,也沒想《巴黎聖母院》,想的是自己。看到自己的手指搭在雨果夫人的窗欞上,看到樓下方方的院子裡有個女人乒地關上車門,在雨中輕快地跑到街廊裡,奔向街口咖啡館在陰霾上午的明亮燈影裡,那裡現在叫作雨果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