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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除了我們各自的母語外,將我們分隔開來的還有他長我的三十餘年時光,還有溫斯坦和斯蒂芬的超高智慧,以及他們兩人的私人生活——溫斯坦的私生活要多一些,斯蒂芬的則少些。這聽上去似乎是在說他們韻事不斷,其實不然。在我遇見他們的時候,我並不清楚他們程度不同的多情特質;再說,他倆當時已年逾六十。我當時、現在乃至到死都清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他們非同尋常的智慧,我從未見過能在這一方面與他倆匹敵的人。這自然會在某種程度上打消我智力上的不安全感,儘管並不能填平這道鴻溝。至於他們的私生活,我認為,這一點之所以受到廣泛關注,恰恰因為他們擁有被人們公認的超高智慧。直白地說,因為他們在三十年代曾是左派,斯彭德還做過幾天共產黨員。在集權國家中由秘密警察進行的那些事,在一個開放社會裡則大致由一個人的反對者或批評者來完成。但反過來,若將一個人的成就歸結為他的性取向,這或許更加愚蠢。總體而言,將一個人斷然定義為一種性的生物,這是一種可怕的簡化行為。即便這僅僅是因為,一個人從事性生活的時間要遠遠少於他做其他事情,比如說掙錢養家,駕駛汽車,即便他年少體壯。從理論上講,詩人享有更多的時間,但考慮到詩歌並不巧妙的賺錢方式,詩人的私生活並不配獲得如此之多的關注。尤其在他用諸如英語這樣一種漠視性別的語言寫作的情況下。如果這門語言對這件事漠不關心,使用語言的人又為何要關注有加呢?不過,他們的關注也可能恰恰源於語言的不關注。言歸正傳,我的確感覺我與他們之間的同遠大於異。我唯一無法跨越的鴻溝就是年齡。至於智慧方面的差異,我在最好的狀態下會讓自己相信,我正在逐漸接近他們的水準。還有一道鴻溝即語言,我一直在竭盡所能地試圖跨越它,儘管這需要散文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