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悲傷與理智 > >

當天晚上更晚些時候,斯蒂芬·斯彭德,就是上面提到的那個人,和我一同去BBC電視台做一檔晚間節目的現場採訪。二十三年之前,像我這樣一個人抵達倫敦還被視為一條新聞。整個採訪持續兩小時,包括乘出租車往返的時間在內。在這兩小時內,尤其是坐出租車時,我的著迷勁兒開始有所減弱,因為我們談起了實事。談電視採訪,談第二天就要開幕的國際詩歌節,談我在英國的逗留問題。談話突然變得輕鬆起來,因為我們就是兩個在就事論事的男人。我有些奇怪:面對這位我之前從未謀面的身高六英尺、藍眼睛白頭髮的老人,我竟然沒有任何侷促感,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很有可能,讓我產生安全感的是他的高個兒和高齡,更不用說他的牛津口音了。除此之外,在他紳士般的、近乎笨拙的矜持舉止以及略帶歉意的笑容裡我感覺到,他在身邊的每一種現實裡都覺察到了某種轉瞬即逝、有些荒誕的本質。我本人對於這樣的態度並不陌生,因為這種感覺並非源於人們的心理或性格,而是源於人們所從事的職業。一些人不太願意展示這種感受,而另一些人則展示得多一些。還有一些人,他們完全不善於藏匿這種感受。我覺得他和我均屬於最後一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