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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脾氣,是因為在意

從發脾氣這一事上來看,轉山八年是糾結的八年。

我的家人、朋友和同事都知道我脾氣很臭,我不否認這一點。但讓我很痛苦的是,在轉山時,我也發脾氣,而且比平時更厲害。曾有位朋友就在神山腳下,氣急敗壞地對當時大發雷霆的我說,你在如此神聖的地方發這樣大的脾氣,難道這就是對神山的虔敬嗎?

乍聽上去,他的話很有道理。我來轉山,是來對神山表示虔敬之心的,是它的眷顧,才讓我有機會站在這塊神聖莊嚴之地,而我,卻如此大不敬,就在它面前,肆無忌憚地冒犯它。我當然知道這是不對的,每次來神山的路上,我也總告誡自己,甚至是發誓,這次絕不會在神山腳下發脾氣。可是,每次都事與願違,我控制不住自己。而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根本原因是,我太在意!

我特別在意和我去轉山的同伴的安危,平均海拔5000多米的地方和平原截然不同,高反是會要人命的,因為我經常去轉山,已經積累了很多生存經驗,所以當有人大大咧咧,不把我苦口婆心的告誡放在心上時,我就會異常憤怒。這緣於一個人最基本的素質:責任。他們是跟著我來轉山的,我不能讓他們出任何意外,如果真的出了意外,不必說如何向他們的家人和朋友交代,我連自己這關都過不去!

我也在意我自己的轉山,每年去轉山,因為高反的折磨,而且當地的生存條件的確艱苦,所以我都是小心翼翼,一切都要安排妥當,特別擔心哪一個地方出了問題,導致我無法圓滿地完成轉山。這種對轉山順利的極度重視,讓我異常焦慮、緊張,稍有哪個地方沒有達到我的要求,我就會大發雷霆。

佛教思想認為,一個人所以憤怒,是因為當你面對恐懼和別人讓你失望時,你會不由自主地抵抗,甚至是進攻。無論是抵抗還是進攻,你的內心必然會緊張,當你內心不夠放鬆時,憤怒就憑空而生。這種憤怒是你無法控制的,如果真能控制,說明你還不太在意使你憤怒的事情本身。

那麼,是不是說,轉山對我的壞脾氣毫無修正呢?

絕不是!

恰好相反,雖然每次去轉山都會發脾氣,而且是大脾氣,但我卻在八年的轉山過程中徹悟了下面這些道理。

每次在轉山時發脾氣,都如梵鍾一樣震撼著我,它提醒我,你的修行還不夠,你面對事情時內心還不平靜,不夠放鬆。正是在這種提醒下,我在修行上更加虔敬,努力改正,所以,同樣一件錯事,這次我會怒髮衝冠,而下一次它重現時,我會一笑置之,甚至還會對從前居然對這樣一件事發脾氣而感到好笑。

從發脾氣這一事上來看,轉山八年是糾結的八年。每次發完脾氣,我都會悔恨,立誓要改,可下一次,還是會發,還是會悔恨,還立誓要改,這種往復循環的糾結足以讓人內心不寧,心情低落。本來,修行的目的是為了讓自己獲得內心的安寧,可最終卻是背道而馳!

原因只有一個:我太在意轉山!

這是對還是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的我有一種智慧,就是在馬上要發脾氣的時候,會迅速讓內心平靜下來,放鬆,一直放鬆,到最後,整個心空了,隱而未發的怒氣則煙消雲散。

這種智慧從哪裡來,我想,除了是神山賜予我的,似乎沒有其他的答案。當然,這種智慧不是每次都產生效果,或許,神山賜予我的還不夠,因為我的修行還不夠,所以,我要更加虔敬、努力地去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