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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慈善公關也是門專業?

明星參與慈善公益活動在香港已是傳統,對娛樂界中人來講也是個不成文的義務規定,不肯參加的甚至會被傳媒攻擊,說他(她)沒良心。現在這個傳統在內地也漸成趨勢,「超女」周筆暢最近就趕了潮流,去了一趟陝西農村,體驗當地村民打井吃水的困難,而她的老對手李宇春,更成了中國紅十字會「小天使基金」的形象代言人。

很多人會說,這不過是明星們增加人氣和見報率的手段,從猜測動機出發到懷疑實際成果。其實冷靜點看,這種活動既為明星們帶來「很有愛心」和「富貴不忘貧寒」的正面形象,又為各種公益機構打出知名度,不啻雙贏的好棋。以近年流行的「企業社會責任論」來看,藝人是種個體企業,以謀取最大利益為本,但搞好企業責任,得到公關的潤滑,從長遠而言是筆「可持續發展」的好買賣。

問題是企業責任也是門很專業的學問,富商捐錢也不能胡亂撒錢,做公益得先對要做的事有認識。這麼多年以來,沒參加過慈善活動的香港藝人不多,但叫人留下印象的卻很少,原因就是除了黃耀明等少數人之外,許多娛樂機構和明星們對待這回事的態度不專業。他們總以為,自己出場唱唱歌照照相,抱著個孤兒說幾句話,就功德圓滿。對於參與的活動也沒經過精心設計和選擇,給白血病幼兒籌款我去,老年癡呆症公眾教育計劃我也去,只要它們都是公益慈善就行了,至於兩者的分別何在,有何內情,實在沒時間也沒心情去深究。

所以,香港曾經鬧出過經典笑話。政府當年找來張柏芝等青年偶像拍廣告,呼籲年輕人去登記做選民。事後媒體訪問他們,發現有的推說自己太忙沒時間登記,有的乾脆連自己是哪一個選區都不知道。本來一樁美事,最後卻變成了雙輸。大慈善家之所以為大慈善家,不只是因為他捐的錢多,更是因為他全情投入,真正懂得他「投資」的那門事業是怎麼回事。比如比爾·蓋茨,多年來持續專注地投放資源在非洲醫療健康問題上,不只錢捐得比誰都多,他本人在這個領域也是半個專家。

和世界首富兼第一慈善家比爾·蓋茨同時登上《時代》年度封面人物榜的Bono,他所屬的愛爾蘭樂隊U2就是以社會關懷和政治良心知名。我第一次知道英國當年在北愛爾蘭慘烈的鎮壓活動,就是從他們的歌曲「Sunday, Bloody Sunday」聽回來的。20世紀90年代初,我在波士頓一個體育館看到全場向首次到訪的南非曼德拉致敬(那時他還沒當總統),高唱的就是U2描寫種族隔離政策的一首名曲。

與大部分歌手不同,Bono的演藝工作和他業餘的公益事業是分不開的,他不會在一場為非洲國家呼籲減債的演唱會上大唱失戀的苦楚。我們的偶像要是為「希望工程」籌款,有多少人找得出真正和山區小孩生活有關的歌呢?

Bono近年來致力於最落後國家的減貧工作,他不止是為貧民鼓與呼,也不只是搞了一場大型演唱會籌款,而是直接進入國際政壇。他和羅馬教皇閉門座談,趕到機場截住美國國會領袖,念茲在茲,全在為窮國減免外債一事之上。他不止是個熱心的歌手,還被當成專家,2003年出席世界經濟論壇對著各國領袖演講,2005年在歐盟會議上宣傳「讓貧窮成為歷史」。

這些大人物為什麼要理會一個歌手呢?第一個答案是老式的邏輯,和明星站在一起有助於增加自己的親和力,選民們看了舒服。這就和公益機構找明星代言人打知名度一樣。不過政客和明星們拍照握手,通常只是表達謝意,多謝你為我們這個地方的小孩病人唱歌,絕不會把你當成認真的夥伴。可Bono不一樣,他隨口道出的數據足以令很多國會議員汗顏——原來這個戴墨鏡的小子真懂。Bono不止會唱口號,他注重事實,用他的話說,「事實是美麗的」。

他和布什去訪問烏干達的艾滋病中心,先請病童們合唱一首《美麗的美國》(Beautiful America),鎮住美國總統,再找一個媽媽出來哭訴高昂的藥費如何奪去她兒子的生命。鐵石心腸如布什,也忍不住上前擁抱她,回國後宣佈向四十萬非洲艾滋病患者贈藥。

Bono能用技巧使事實歌唱,但前提是他知道事實。我們那些用走過場的態度來搞慈善的明星,在他面前還是群小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