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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人群是一個幻覺

哥倫比亞大學,1980年3月

人群是一個幻覺……我是在與你們個別交談。

巴恩斯通博爾赫斯,在每一種文學中,作家們都使用神話。喬伊斯、彌爾頓、維吉爾等等莫不如此。你自己的作品中也有不少神話,你能跟我們談談你對運用神話的看法嗎?

博爾赫斯我從未試圖寫過神話。也許是讀者把神話安在了我的頭上,但我從未試過或從未想到要試一試。

巴恩斯通那麼你為什麼選擇要寫一首關於恩底彌翁的詩呢?

博爾赫斯我寫了一首有關恩底彌翁的詩,因為我想說那確有其事,那不是神話。每一個為人所愛的男人都是獲得了一位女神的愛。我曾經是恩底彌翁,我們每一個人都曾經是恩底彌翁,他為月亮所愛,又感到自己不配,又為此而心懷感激。這就是那首詩的含義。我並沒有玩弄神話。

巴恩斯通你這一輩子翻譯過很多東西。當你翻譯別的語言時,你是否覺得學到了什麼對你自己的詩歌創作有用的東西?

博爾赫斯是這樣,不只在翻譯時,閱讀時也是如此。我總在學習。我是一個門徒而不是一個導師。

巴恩斯通你覺得翻譯作品在多大程度上改變了西班牙語或英語?也就是,比如說,詹姆斯王欽定本英譯《聖經》的存在,是否影響到英語的使用?

博爾赫斯我認為欽定本英譯《聖經》是一本地地道道的英國書。我視之為一部本質上的英語之作,像華茲華斯、喬叟一樣本質(essential)。我並不覺得莎士比亞是本質上的英國詩人——我認為他與英國傳統相異,因為英國人在陳述方面慣於節制,而莎士比亞好用強有力的隱喻。所以當我想到英國作家,我當然一般想到的是約翰遜、華茲華斯、柯勒律治。為什麼要落掉羅伯特·弗羅斯特?他也是個英國作家!

巴恩斯通我想請教一下你自己在詩歌創作中對自由體和傳統詩體如十四行詩的看法。

博爾赫斯我認為在所有詩體中,自由體是最難的,除非你存著小心,不上沃爾特·惠特曼的當!我覺得古典形式要容易些,因為它們向你提供一種格律。現在我只重複斯蒂文森的話,斯蒂文森寫道,一旦你掌握了一種詩歌格式,你便會繼續重複這種格式。這種格式的特點也許是頭韻(如古英詩或古挪威詩),或是尾韻,或一定數量的音節,或長短音。一旦你掌握了一種詩歌格式,你只要重複它的格律即可。在散文方面格律不得不時時變化。這變化要悅耳,使讀者樂於接受。而這也許就是為什麼詩歌在任何國家的文學中都比散文出現得早。詩歌更容易些,特別是當它有一定的形式可以遵循時。

說到自由體詩,我要說自由體詩就像散文一樣難寫。很多人以為當我們口頭表達時,我們運用了散文語言。這是一種誤解。我認為口語和文學無關,我認為散文是很難做的。散文總是在古典詩歌之後出現。我當然也犯過所有青年人都要犯的錯誤,以為自由體詩比格律詩好寫。所以我的第一本詩集從許多方面看都是一個失敗:不只是因為它沒有賣出去一本(我從未試圖賣出去),而且是指那些詩都很笨拙。我要建議青年詩人從古典形式和格律起步。

所有格律中最美麗的一種,我要說,是十四行詩。多奇怪,一種看起來隨意性很大的形式,十四行——兩節四行詩,兩節三行詩;或者三節四行詩,然後是兩行押韻的對句——竟可以用於如此不同的目的!如果我想到一首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一首彌爾頓的十四行詩,一首羅塞蒂的十四行詩,一首斯溫伯恩的十四行詩,一首威廉·巴特勒·葉芝的十四行詩,我想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東西。可結構是相同的,因為這個結構可以任由詩人們唱出自己的聲調。所以說世界上所有的十四行詩都具有相同的詩結構,但它們又完全不同。每一位詩人都對它有所貢獻。所以我要勸青年人從嚴格的詩節起步。

巴恩斯通你能否比較一下英語十四行詩與西班牙語十四行詩以及你自己的十四行詩的不同?

博爾赫斯不要提我的十四行詩,我們在談文學。

巴恩斯通儘管如此,你的十四行詩與英語十四行詩是有些聯繫的。

博爾赫斯我希望如此。當然西班牙語十四行詩與英語十四行詩可以有很大的不同。如果我抽出一首貢戈拉的十四行詩,或者一首加爾西拉索或者一首克維多,或者盧貢內斯,或者恩裡克·班奇斯的十四行詩,我們就能看出它與英語十四行詩的不同。形式是一樣的。但是十四行詩形式背後的聲音、語調卻完全不一樣。

巴恩斯通博爾赫斯,我們是否可以談一談另一個問題,一個私人問題,關於你的情感:你是否有過平和之感,在什麼時候?

博爾赫斯有過,但大概現在沒有。是的,我有過一些平和的時刻。也許只有寂寞給我帶來過這種感覺,有時是書籍,有時是回憶,也有時我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日本或在紐約。這些平和的時刻是些令人愉快的禮物。

巴恩斯通你什麼時候有過恐懼感?

博爾赫斯現在我就有恐懼感。我怯場。

巴恩斯通還有別的時候呢?

博爾赫斯嗯,我對美也有恐懼感。有時在閱讀斯溫伯恩、羅塞蒂、葉芝或華茲華斯的作品時,我會想到,哦,這太美了。我不配讀我手上的這些詩。但我也感到恐懼。在動筆寫作之前我總是想:我算什麼呢?居然要寫作?我對寫作能知道多少?然後我就自己愚弄一下自己——但我已寫了好多次,再寫一次也無妨。當我面對一張白紙時我也會有這種恐懼。我就對自己說:說到底,這有什麼?我已寫了很多書了。除了寫下去我還能幹什麼呢;既然文學看起來已經成了——我不願意說「命運」——已經成了我的工作。而我對它又滿懷感激之情。這是我敢想像的惟一命運。

巴恩斯通最近你談到你曾兩次進入你認為是超時間(timeless)狀態的神秘時刻。你願意說說這不可言傳的事嗎?

博爾赫斯可以。超時間的時刻有兩次讓我遇上。一次來得很平常。我忽然感到我超越於時間之外。另一次的來臨,是在一位女士告訴我她不能愛我而我感到不快的時候。我散步走了很遠的路。我走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城南的一個火車站,忽然,我感到我超越了時間,進入了永恆。我不知這個感覺持續了多久,因為我不在時間之內。但我感謝它。於是我就在火車站的牆上寫了首詩。(我真不該那樣做!)詩如今還寫在那兒。所以說我一生只有兩次那種經歷。而同時,我既認識從未有過那種感覺的人,也認識常有那種感覺的人。比如我有個朋友是神秘主義者,他可以時常沉浸在心醉神迷之中,而我不能。在我的八十年中我只有兩次擺脫了時間。

巴恩斯通當你在時間之內——

博爾赫斯我總是在時間之內。

巴恩斯通你一生中的其他九十八個時刻,有心理時間、夢的時間,還有外在的時間、鐘錶的時間、可測算的時間。你常說到和寫到時間。

博爾赫斯時間是最根本之謎。

巴恩斯通你能否跟我們談談夢的時間?

博爾赫斯如果你用「夢」這個詞,你就要把它當做夢之虎的夢、噩夢的夢來看待……我總是夢見我自己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一個街角上,或在一間房子裡,一間頗為普通的房子,然後我就試著走向另一個街角或另一間房子,它們都和以前的一模一樣。夢就這樣做下去。於是我就會自言自語道:哦,這是一個迷宮的噩夢。我只要等著就行了。我總是按時醒來。但有時我夢見我醒來,發現我還在同樣的街角上或同樣的房間中或同樣的沼澤地裡,被同樣的霧氣包圍或注視著同樣的鏡子——於是我就知道我並沒有真正醒來。我接著做夢直到我醒來,但噩夢的感覺還要持續上兩三分鐘,直到我感到我要瘋了為止。然後一切突然消逝得無影無蹤。我又能重新入睡。我要說,做噩夢是我的壞習慣之一。

巴恩斯通你的老習慣之一是看重友誼。

博爾赫斯我所有的習慣都是老習慣。

巴恩斯通在過去的六十年裡,你在友誼方面經歷如何?

博爾赫斯不幸的是,當我想到我的朋友們,我想到的是死去的男人和女人。但是我還有一些活著的朋友。當然在我這個年齡我實際上已經沒有什麼同時代的朋友了。怨誰呢?誰也不怨。我應當早就不在人世了。不過長壽依然是件好事,既然我現在在美國,既然我現在坐在你們中間。

巴恩斯通你幾乎對任何榮譽都不屑一顧,甚至對你自己作品的出版也並不熱心。

博爾赫斯當然。

巴恩斯通但今天我們在這裡同這樣一群友好的人說話。告訴我,你對你同他們說話,讓他們瞭解你的真知灼見作何感受?

博爾赫斯我不是在對他們說話。我是在同你們每一個人說話。說到底,人群是一個幻覺。它並不存在。我是在與你們個別交談。沃爾特·惠特曼嘗言:「是否這樣,我們是否在此孤單相聚?」哦,我們是孤單的,你和我。你意味著個人,而不是一群人,那並不存在,當然是這樣。甚至我自己也或許根本不存在。

讀者據說你很喜歡紐約市。

博爾赫斯我當然喜歡。我又不是個傻瓜!

讀者你為什麼認為紐約是一個如此特別的地方?

博爾赫斯讓我告訴你阿道弗·博埃·卡薩雷斯對我說過的話。他說,「我熱愛布宜諾斯艾利斯」(那是我們兩人的家鄉),「我熱愛倫敦,我熱愛羅馬,我熱愛巴黎,但是當我到達紐約,我便想到我一生的時光全部泡在外省了。這裡才是都城」。他很高興來到這裡,我也一樣。我們現在是在都城。

讀者我們現在是在一座圖書館裡。談談你的小說《圖書館》。

博爾赫斯對,我寫下那篇小說,那時我正在努力模仿卡夫卡。我是在四十年前寫的那篇小說,我真的不記得它了。

讀者你曾說過一個作家開始時描寫的是有著城堡和馬匹的王國,可到頭來還是以描畫他自己的面孔結束。

博爾赫斯我說過這樣的話嗎?但願我說過!啊,不過當然,我記得那一頁。寫的是一個男人,一個無邊無際的世界展現在他面前。於是他開始畫船,畫錨,畫塔樓,畫馬匹,畫鳥雀,等等。到最後他發現他所繪製的只是他自己的一幅肖像。那當然是關於作家的隱喻:一個作家身後留給人們的不是他的作品,而是他自己的形象。形象被注入其作品中。對許多作家來講,每一頁都可能是敗筆,但那些東西集中到一起,就是作家自己留在人間的形象。比如埃德加·愛倫·坡的形象勝過他所寫的任何東西——甚至包括他最好的作品《阿瑟·戈登·皮姆紀事》。所以這也許是作家的命運。

讀者你能否談一下你對猶太教的興趣?

博爾赫斯我以為這其中有很多原因。首先,我的祖母是英國人,祖上世代都是傳教士。可以說我是一遍遍聽著英文《聖經》長大的。此後我盡了最大的努力要做一名猶太人。我也許失敗了。我親屬中有幾個人用的是猶太人的名字:阿塞維多和皮奈多。更重要的是,倘若我們屬於西方文明,那麼不論我們的血統起過什麼變化,我們所有人都是希臘人和猶太人。而如果我們是基督徒,那我們當然也屬於《聖經》,也屬於猶太人。

猶太人使我受益良多。早在1917年我自學德語時,我就發現了一種最簡便的自學方法:我弄到一冊海因裡希·海涅的詩集和一部德英詞典。對那些學英語的人,我總是讓他們從閱讀奧斯卡·王爾德的作品入手,儘管王爾德沒什麼了不起;而海涅,眾所周知,當然是一個天才。希伯來的卡巴拉哲學也使我受益。我寫過一首關於魔像的詩,我寫過很多關於以色列的詩。但我不知道這些事實是否足以說明問題。我想足夠了。我時常把自己想像為一名猶太人,但我不知道我是否有權利這樣想。這也許是妄想。

讀者你有沒有寫《堂吉訶德》第三部的計劃?

博爾赫斯不。別在我身上寄希望,也別覺得我有什麼好害怕的。

讀者從你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你注重離奇的、超自然的、異想天開的事。這是為什麼?

博爾赫斯或許你也可以自問一下:「為什麼我要愛,要喜歡月亮?」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當然,uncanny(離奇)這個詞只存在於日耳曼語族中。操拉丁系語言的人們感覺不到對這個詞的需要。但是我需要。也許部分原因是我的英國血統。我能夠感受離奇,很多人則不能,因為西班牙語中就沒有這個詞。蘇格蘭方言中還有一個好詞eerie(怪異的),也是拉丁人所感受不到的。

讀者你的詩歌創作欲和散文創作欲之間的區別何在?

博爾赫斯詩歌和散文在本質上是相同的,它們只是在形式上不同而已。不過,它們反映到讀者身上也有其不同之處。比如,如果你讀一頁散文,你所期待或懼怕的是尚未讀到的信息、建議或論證,而在你讀一頁詩歌時,你願意領會的是情緒、熱情、悲傷、幸福,或其他諸如此類的東西。但是我以為從本質上講,散文與詩歌是一回事。

讀者在《〈吉訶德〉的作者皮埃爾·梅納爾》中,你探討了仿古寫作(creative anachronism)的文學技巧。你如今對什麼樣的仿古寫作感興趣?

博爾赫斯我懷疑仿古寫作是否可能,既然我們都生活在同一個世紀,我們都寫著同樣的書,思考著同樣的問題。比如福樓拜坐下來寫了一本關於迦太基的長篇小說,但若要我點出一部典型的十九世紀法國小說,我將點出《薩朗波》。不會有另外的選擇。甚至像蕭伯納的《愷撒與克莉奧帕特拉》這樣優秀的作品,你一看就會知道它不是寫於羅馬或以色列。這是一位二十世紀的愛爾蘭人的作品。你們不妨這樣試一試,判斷一下。我覺得仿古寫作是不可能的。我們不幸屬於某個時代,屬於某些習慣。我們使用著當代語言,事情就是如此。

讀者請談談《博聞強記的福內斯》中的人物。

博爾赫斯我那篇小說是對失眠症的隱喻,或者說寓言,因為那時我常常失眠,於是我想到,一個人會因為不勝記憶而發瘋。當時我深受失眠症之苦,而說來奇怪,寫出那篇小說以後,我的覺也就睡踏實了。我希望那篇小說不會使你昏昏欲睡。

巴恩斯通在你創造的所有人物中,如果你創造了一些人物的話——

博爾赫斯不,我沒有。我寫的總是同一個老博爾赫斯,只是做了點兒手腳。

巴恩斯通——你覺得你對哪個人物最感親切?

博爾赫斯我不知道我創造過什麼人物。我並不覺得我創造過。我總是用不同的神話來寫我自己。

巴恩斯通在你所「不曾創造」的那些人物中,福內斯是否略高一籌?

博爾赫斯是。我覺得那是一篇好小說,儘管那是我寫的。

讀者你小說中的人物為什麼在智力上都有些自命不凡?

博爾赫斯我想是因為我自命不凡。我有點兒書獃子氣。

巴恩斯通說說你的小說《死亡與羅盤》。

博爾赫斯我已經記不清那篇小說了。我原是要寫一篇偵探小說。它曾獲得《艾勒裡·昆恩》雜誌的一個二等獎——我為此感到十分驕傲。

讀者你有過「創作阻滯」(writer』s block)的情況嗎?

博爾赫斯這是什麼意思?

巴恩斯通意思是你頭腦枯竭寫不下去。

博爾赫斯我的頭腦總是枯竭,但我裝著沒這回事。

讀者你怎麼看胡利奧·科塔薩爾?

博爾赫斯我記得科塔薩爾。差不多三十年前我編著一本小型的幾乎隱秘的雜誌,他帶著一篇小說來找我,想聽聽我對這篇小說的看法。我說:「十天以後你再來。」那個星期還沒過去他就來了。我告訴他小說正在排版,我妹妹正為它畫插圖。那是篇很好的小說,也是我讀過的他惟一一篇小說,名叫《被佔據的住宅》。這以後他再沒露過面。我們曾在巴黎見過一面,他跟我提起那段插曲——就是這樣。你們看,我又老又瞎,我不讀當代作家的作品,但我記得那篇很好的小說和我妹妹畫的插圖。那是他第一次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發表東西,我是他的第一個出版人。

讀者你還記得什麼關於馬塞多尼奧·費爾南德斯的事情嗎?

博爾赫斯我一直記得他。馬塞多尼奧·費爾南德斯,一個天才——這天才不總是體現在他的作品中而常常在他近乎無聲的談話中閃現出來。你如果沒有頭腦,你就沒法同馬塞多尼奧說話。我有一個堂兄,現在已經死了。我記得馬塞多尼奧有一回問他某個音樂會上是否有許多聽眾。他回答說聽眾少得像一群沒人管的牲口。馬塞多尼奧喜歡這個笑話,而我的堂兄也樂於給他瞎編。我問我堂兄幹嗎非要對馬塞多尼奧這麼講,他說如果不是因為馬塞多尼奧,他就不會編這個笑話了。馬塞多尼奧以他的寧靜使我們大家受益,甚至我也變得機智了許多。他說話聲音很低,但他無時無刻不在思考。他不考慮出版。我們背著他出版他的著作。他只把寫作當成一種思考的方式。我認識不少著名人物,但沒有人能像馬塞多尼奧·費爾南德斯那樣給我留下如此之深的印象。

讀者有人概括我們時代的特徵為:人道主義在藝術和文化上的式微。你認為你是一個人道主義者嗎?你對這種概括怎麼看?

博爾赫斯我想我們應盡最大努力來挽救人道主義,這是我們惟一的家當。我能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當然把自己看成一個人道主義者。我對諸如政治、賺錢、名譽之類的東西毫無興趣,那一切與我格格不入。但是當然,我崇敬維吉爾,我崇敬所有的文學,我崇敬過去——為了創造未來我們需要過去。是的,我按照斯賓格勒的觀點來思考西方的衰落。但就我所知,我們也許能為遠東所救,比如為日本所救。我們更應該努力自救,這樣更好。

讀者你怎樣看文學的未來?

博爾赫斯我想文學還是頗為安全的。文學之於人類的心靈不可或缺。

[1]詹姆斯王欽定本《聖經》為通用的標準英譯《聖經》,首版於1611年。翻譯工作由蘭斯洛特·安德魯斯(Lancelot Andrewes)領導,據傳本·瓊生和莎士比亞都參與了譯文的潤飾工作。

[2]指弗羅斯特在氣質上更傾向於英國作家。

[3]但丁·加百利·羅塞蒂(Dante Gabriel Rossetti,1828—1882),意大利裔英國詩人、畫家,英國「拉斐爾前派」的核心成員。

[4]加爾西拉索·德·拉·維加(Garcilaso de la Vega,1503—1536),西班牙宮廷詩人,成功地將意大利十一音節詩行引入西班牙。

[5]恩裡克·班奇斯(Enrique Banchs,1888—1968),阿根廷詩人,在二十三歲之前的四年間發表了自己的全部作品。

[6]阿道弗·博埃·卡薩雷斯(Adolfo Bioy Casares,1914—1999),阿根廷小說家、記者、翻譯家,著有小說《莫雷爾的發明》,被認為是科幻小說的傑作。他是博爾赫斯的朋友,與博爾赫斯有頻繁的合作。

[7]海涅是猶太人。

[8]魔像(Golem),希伯來傳說中的有生命的假人。在《舊約·詩篇》第139篇第16節和猶太法典文獻裡Golem被譯作「未成形的體質」。術士們將符咒放進假人(一般是泥雕像)的嘴裡或貼在其頭上,以賦予其生命。

[9]英語屬日耳曼語族。

[10]《薩朗波》是福樓拜1862年發表的歷史小說,以公元前三世紀羅馬與迦太基的戰爭為背景。

[11]《艾勒裡·昆恩》(Ellery Queen),美國偵探小說雜誌。艾勒裡·昆恩也是同名推理小說系列中的偵探,同時是該系列小說的兩位作者合用之筆名。

[12]胡利奧·科塔薩爾(Julio Cortazar,1914—1984),阿根廷小說家,拉美文學爆炸代表作家之一。

[13]雜誌名為《布宜諾斯艾利斯年刊》。——原注

[14]奧斯瓦爾特·斯賓格勒(Oswald Spengler,1880—1936),德國歷史學家、歷史哲學家,著有《西方的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