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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反派最拉風:歐陽鋒

歐陽鋒是諸多反派裡最最正點的人物!

正面人物規矩太多,往往帶著腳鐐練武,要麼無趣(比如王重陽)要麼自殘(比如段智興);反面人物反而活得風生水起、肆無忌憚,也就更容易出彩,比如歐陽鋒。

歐陽鋒身為西毒,被其他四絕們親切地稱為「老毒物」—這是個暱稱,跟「你壞你壞你真壞」、「你這隻小豬嘮嘮」和「你個老不死的」是一個思路的表達方式,體現了幾個絕頂高手之間,雖然相互恨得咬牙切齒、但又不乏惺惺相惜之意的複雜感情。

有施主說:西毒,顧名思義,善用西域之毒……

貧尼萬不贊同!

如果善用毒就能叫西毒的話,那丁春秋也能叫西毒了—噢,不對,丁春秋是山東省曲阜市人,要叫只好叫「魯毒」!靠,這樣發音含糊不清的封號,實在是不像正經高手。(咦,原來丁春秋竟然跟孔大聖人是老鄉。可見,各大論壇話題裡面數「地域決定論」是最無聊的。)

歐陽鋒用毒(包括毒藥和毒計兩方面)端的是宗師氣派,丁春秋跟他相比,充其量是個賣耗子藥的!

插敘:丁春秋的悲劇

丁春秋固然可恨,但是他的悲劇,是不良教育體制下產生的悲劇,跟郭靖那種在良好教育中大受其益的命運形成了鮮明對比。

一切都怪無崖子!

無崖子一生腦殘,除了自己練得一身好功夫以外,幾乎一無是處。關於其感情世界的腦殘,貧尼在前面已經論述過了。此人更加令人髮指的腦殘之處,就在於其教育思路上的腦殘。

你看丫挑選掌門,初試總共考了九門:武功、琴、棋、書、畫、吹、拉、彈、唱。九門功課權重一樣,最後加起來算總分,作為挑選標準。媽的,原來是他媽的高考!

不對,比高考還BT。高考的時候好歹考生們還分分文理科,而逍遙派呢?一個武術專業的博導招博士研究生,武術專業分只佔11.1%,其他亂七八糟的分數占88.9%,這不是逼人去死嗎?這是武術專業還是娛樂專業?

原來啊,這種完全不考慮學生的特長和專業、只片面強調其廣度的考試思路,早就古來有之—難怪大家一罵人就從祖宗十八代罵起。

更重要的是,一派掌門,能夠毫無阻礙地把個人喜好推廣到這種地步!—這固然是領導人個人的悲哀,更是全派體制的悲哀!

逍遙派上上下下居然沒有一個人有異議?!人家東方不敗手下好歹還有個童百熊會罵罵咧咧幾句,而逍遙派裡有點份量的人都在專心致志爭風吃醋,只恨不能親自跟掌門大人夫唱婦隨,沒有一個人對其指定的掌門選拔制度提出一丁點兒反對意見!

其實,這不就是個人崇拜嗎?!我說施主們,不要一說個人崇拜就我靠任我行、我靠太祖爺的,這裡還躲著一個更加無恥的呢!以情治國、以愛專制、以色相控制支持者,貌似淒淒慘慘切切、其實內心暗爽到內傷,一言堂、隨意刪帖……

大家老是說日月神教如何如何專制洗腦,我看逍遙派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日月神教裡,大家雖然礙於三屍腦神丹的恐怖,畢竟還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不敢流露罷了,放棄的只是自己行為的權利;逍遙派裡連自己思考的權利都放棄了,人人心甘情願、如瘋如魔,木有一個人覺得有什麼不妥,徹底被洗腦成功鳥。真可怕,太可怕了!

貧尼最不待見逍遙派,武功再好也沒有用。

在那種不正常的教育選拔制度之下,難怪丁春秋要瘋狂了。

丁春秋同學後來離經叛道,專門走邪路,練的一干陰損武功,像什麼三陰蜈蚣爪、抽髓掌、化功大法……妖裡妖氣,近乎巫術,活活變成了「丁半仙」,完全不帶逍遙派半點風格!—可見內心對師門一族有著怎樣大的記恨和排斥!

他後來自創星宿派,要求弟子整天高呼什麼「星宿老仙,法力無邊,神通廣大,法駕中原……」的肉麻馬屁,自己陶醉其中。由此可以想像,他自己在當弟子期間遭遇了怎樣的懷才不遇,怎樣的耿耿於懷,才會想到這麼極端的方式來達到內心的解脫。

丁春秋年少時能被挑選到逍遙派裡做徒弟,可見其資質還是不錯的。後來的發展雖然書中木有明說,但是我們根據他做了星宿老仙後的駭人架勢,也可以推斷出一二來,應該是個學武的好料子。無奈,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在自己老師無崖子眼裡,居然不如那個磨磨唧唧的雜學家蘇星河?!丁春秋心中的悲憤、不滿可想而知,難怪後來那樣對無崖子……

結果,一個本來可以前途無量的孩子就這樣活活被刺激成了一個跳樑小丑,其師無崖子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每每讀來令我扼腕長歎。

本次插敘完!

下面接著說歐陽鋒。

老金很奇怪,其他四絕屁大點的事都大書特書一番,寫得無比仔細,反覆渲染。而歐陽峰「叔嫂戀」這麼勁爆的一段緋聞,反而一筆帶過,不作解釋。我很納悶。

不過,其實仔細想一想,叔嫂通姦滿街都是,還寫個屁啊!

但是,叔嫂通姦之後毅然懷孕、毅然生下、毅然養大、毅然交給姦夫帶在身邊「視如己出」的……還是不多見吧?不知道歐陽鋒是怎麼做到的……

PS:前面很多施主投訴貧尼,說貧尼老說金庸,太狹隘了。對的,說得對,我要好好改正,從現在開始,除了金庸還要說王家衛和劉鎮偉!哇哈哈哈!

(1)歐陽鋒前傳—《東邪西毒》和《東成西就》

各位施主對這兩部電影眾說紛紜。根據我的不完全統計:75後生人普遍認為,《東成西就》真是傑作,遍撒歡笑在人間,集港片搞笑之大成,比《東邪西毒》這樣裝B二五不知所云的電影好一萬倍;而75前生人則大多認為,《東成西就》亂七八糟瘋瘋癲癲,本來只是應景,為了彌補《東邪西毒》的財政大虧空,沒想到叫好聲一片,比正主的票房還高出幾倍來。真是藝術的悲哀、文化的墮落。

其實我覺得,所謂藝術和娛樂……說白了,有什麼區別?娛樂是為了一樂,難道藝術就不是為了一樂嗎?藝術家的一樂和市井小民的一樂有什麼高下之分嗎?

我要是王家衛,就編個合集,上部是《東邪西毒》,下部是《東成西就》,合集名字就叫《東邪西毒》的那個英文名字—「時間的灰」。

這樣,上下兩部一個故事、兩種風格。一個寂寞疏離,一個熱鬧高昂;一個晦澀陰暗,一個明朗鮮艷;一個隱隱作痛,一個極盡歡笑。那些在上部中哲人一般深沉、痛苦、茫然、陰鬱的男女主角們,到了下部突然間鬼上身了,花紅柳綠、裝瘋賣傻、鶯歌燕舞、難忘今宵。

風格截然相反,故事一脈相承,最終殊途同歸。所有離別或者相聚,悲傷或者喜悅,得到或者失去,在時間面前,都是灰燼,隨風而散—所有的故事都要結束,所有的結束都不留痕跡。

這兩部片子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歐陽鋒作為感情主線,而且把他置於一個情非得已的情節之中,還分別啟用了張國榮和梁朝偉這兩個以感情戲擅長的演員來扮演。也許在很多人心裡,歐陽鋒並不是西毒,而更像一個情種,更像一個正常人。

尤其是在《東邪西毒》裡,為歐陽鋒作了一個前傳:原來不是歐陽鋒叔嫂通姦,而是歐陽鋒對張曼玉想愛而不會愛,他哥哥是來半路替補的。不曾想,赫赫有名、人人畏懼的西毒,原來是個「愛無力」患者,是個感情的低能兒,心裡藏著巨大隱痛,卻只能以老毒物的面目示人。這跟他在查史裡表現出的堅韌決絕、飽受自身折磨而不得解脫的性格也是統一的。

PS: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非得一陽指才是蛤蟆功的剋星?

後來有一天,有幸看到一幅漫畫,不知道各位施主看過沒有,就是一隻綠顏色的大青蛙,肚子裡被灌滿了氣,脹成一個大氣球,飛在天上……靠!貧尼怒喝:這不就是蛤蟆功嗎!蛤蟆功就是蓄勢待發、以靜制動,把深厚內力憋在肚子裡,脹啊脹啊……,脹成個大氣球,四處橫行。如果普通人一掌上來,崩嗤!被大氣球彈回去,自傷+內傷+重傷,嗝兒屁涼大海棠死翹翹……

但是,如果大氣球遇到一根針呢?

哇哈哈哈……所以說,一陽指—蛤蟆功剋星!

本次PS完!

(2) 歐陽鋒也柔情

《神雕俠侶》裡面,雖然男女主角無聊到極致,其他《射鵰英雄傳》中就出現過的人物倒還續得不錯。柯鎮惡還是柯鎮惡,洪七公還是洪七公,老頑童還是老頑童……郭靖已然是大俠氣派,黃蓉也終於成為憂慮、精明、無奈的中年婦女……黃藥師續得最差,邪氣盡失也就罷了,居然成了楊過那廝的幫襯!還是歐陽鋒續得最好,返璞歸真、至情至性,其可愛之處把周伯通的風頭都給搶光了!

老金在神雕中對歐陽鋒的描寫,充滿悲憫之心,讀來令人動容。

為了彌補歐陽鋒在神雕中的中年喪子之痛,金大師特意把神雕中的一號男主角萬人迷楊過送給他做義子。

歐陽鋒和郭靖同為楊過的父輩,對楊過的意義卻各不相同。

郭靖道德上完美無缺、行為上無可挑剔。在他和楊過幾次不多的交流裡,大部分時候都是在進行振聾發聵的愛國主義思想教育。唉,我看楊過雖然常常「肅然起敬」,但是心裡恐怕是煩得不行了。

而歐陽修雖然瘋瘋癲癲,但對楊過卻是真情實意,毫無半點造作。

他讓小楊過叫他爸爸那一段,小楊過開始只是敷衍他、騙他給自己解毒,後來看到一個陌生人竟然對自己這麼好,大受感動,動了真情,摟著歐陽鋒的脖子「爸爸」、「爸爸」叫個不停;而歐陽修更是情難自禁、熱淚盈眶,不斷地讓小楊過多叫幾遍……

一個從未見過父親的小孤兒,和一個不幸失去兒子的老父親,在那個孤獨的地方互相慰藉。我每次讀到這裡,看到歐陽修如此陰險毒辣之人,心裡竟也有異常柔軟的地方,真是百味雜陳。

楊過對郭靖這個完人如此疏遠,對歐陽鋒這個瘋子卻如此親近—一個國家需要大英雄、大聖人,但是一個孩子只是需要一個父親。

(3)歐陽鋒之死

歐陽鋒的勞碌前半生,說明一個問題:每個人最難戰勝的敵人就是自己(—靠,這麼爛俗的道理……);

他的壯麗晚年,說明另一個問題:每個人真正的知己,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敵人(—這句倒是不俗,很屌,不過不是貧尼說的,是古龍大俠說的)。

歐陽鋒前半生東奔西走、費盡心機,就是為了一本《九陰真經》。

貧尼總結了一下歐陽鋒前半生的大事記,真是既單調、又豐富:第一次華山論劍敗北、重陽宮搶九陰真經未遂、桃花島為歐陽克求親、一票人海上激鬥、明霞島歐陽克失去雙腿、投向完顏洪烈帳下、入宮盜取《武穆遺書》、牛家村舞台大戲、痛失親子、桃花島特大慘案、鐵槍廟嫁禍陰謀敗露、西域三次中計大敗、割肉喂鷹圖、擒黃蓉上華山……

縱觀上述歐陽鋒前半生大事記,沒有一件不是為了爭奪九陰真經,也沒有一件成功過,貧尼真是佩服到內傷!

一個人最難戰勝的,就是自己的心結。歐陽鋒一生武功高強、詭計多端,跟各種人物爭鬥不休,只要還有一個機會,決不放棄。這種異常執著和堅硬的品質,就像手持致命利器,雖然可以傷人、卻也會自傷。所以,歐陽鋒可以在西域戰勝厚沙和堅冰,卻不能戰勝自己的心魔。

歐陽鋒和慕容復都是機關算盡之人,卻都以精神錯亂告終,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老金頻頻安排這種結局,其意不言自明。

歐陽鋒後期心智大亂,極力思索而不得解脫。不要說楊過看見他「用拳敲打自己腦袋」、聽他說「歐陽修是大惡人,該殺該殺」會心裡酸楚,就連我這個讀者都每每讀不下去。—貧尼見得慣好人作惡裝B,卻看不下去高手出醜受罪,心裡好難過,難以用語言表達。

最後,西毒和北丐兩個白髮老頭,在大雪之中比武耗盡畢生內力,抱在一起死去,只留下縱情大笑的聲音在山谷間迴盪……

有施主說:這是兩個鬥了一輩子的冤家終於同歸於盡……

貧尼萬不贊同!

同死未必是同歸於盡好不好?!什麼叫同歸於盡?帶著深仇大恨魚死網破才叫同歸於盡!美少女戰士和妖魔那叫同歸於盡;志願軍戰士抱著爆破筒和美帝國主義鬼子兵那叫同歸於盡;靈兒和印封後的拜月那叫同歸於盡……

但是,歐陽鋒和洪七公是真正的知己!

最後歐陽鋒終於想起自己是誰,數十年往事盡在眼前,一晃而過,大徹大悟。

大雪之中,兩人大限已到。過去萬般恩仇,如今一笑了之。這是高手間棋逢知音的相互致敬,也是寂寞的對手間的惺惺相惜。兩人看盡天下悲喜,心中已無一物,相視一笑,攜手共赴黃泉……媽的,這是什麼境界!

如果能跟自己一輩子最大的知己兼敵人一笑泯恩仇、撒手歸西去,真是人生最大的幸事!歐陽鋒此生無憾!

又有施主說:歐陽修晚年孤苦淒涼,一生是個大悲劇……

貧尼又萬不贊同!

縱觀歐陽鋒一生:出過名、有過錢、殺過人、放過火、吃過虧、上過當、作過惡、行過騙、通過奸、發過瘋……唯獨沒有服過軟!

—還要怎麼樣啊?!

作為一個男人,其實壞不是悲劇,敗也不是悲劇,軟才是大悲劇!

人家歐陽峰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大惡大善……嘗盡人生一切,過得不知多有滋味!淒涼個屁啊?!我們這些忙忙碌碌唧唧歪歪不知為何整天躲在暗處罵娘的才叫真他媽的淒涼!

貧尼半夜三更寫到這裡,心中澎湃不已,當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