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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色情業全球最人性

竇文濤:有沒有想過芙蓉姐姐、鳳姐跟蒼井空三個人站在一個舞台上是個什麼風景?咱看圖片,有人在微博上記錄,蒼井空、芙蓉、鳳姐近日同台,事後咱們兩位「姐」都不約而同地對蒼井空表示了鄙視。鳳姐對採訪的記者說,「你們去看那個妓女吧!」芙蓉姐姐在自己的微博上表示,「上海回來,偶一直在哭,偶的眼淚長流,飛機上一直長吁短歎,不管她有多麼紅,偶也不想跟她們劃為一類」。蒼井空的反應很有意思,她說,「好棒哦,可以跟中國最紅的兩位網絡紅星同台演出,不過她們長得好像都有點兒奇怪哦」。哈哈哈,看這差異性啊!空姐據說挺有境界,有人問她,你幹這個工作好意思嗎?空姐說,食、色、眠三欲是人最根本的,尤其是色,父母生下我們來,不也是要靠這個手段嗎?為什麼我們可以說吃,可以說睡,唯獨對這個事情這麼避諱呢?看看,空姐對自己的職業還是很有認識的。

陳丹青:日本色情業在全世界是最成熟、最人性的。

竇文濤:最人性怎麼講?

陳丹青:它不像歐美那麼商業化,可能因為東方文化的不同,很天然地摻和進了人性。

查建英:你是說動真格、動真情?

陳丹青:不是這意思。她們也很敬業、很商業地在服務,但是她們很自然地夾帶了很多東方人的日常經驗,讓人覺得舒服。

查建英:西方人都反映,揉腳是我們這兒最舒服的!

陳丹青:我覺得全世界最好的春宮畫是中國人畫的。中國的春宮畫是畫生活,一個院子、一組房子,透過窗戶看進去,裡面有兩個人正在行房事。印度差不多也這樣,但沒有中國畫得這麼親切。日本就比較猛了,對準親密行為直接畫。

竇文濤:有點兒像漫畫。

陳丹青:歐洲和美國就不用說了,根本就是體育運動(齊笑)!

蒼井空代言某網絡遊戲,首次做客中國內地,與鳳姐、芙蓉姐姐同台上演COSPLAY秀。

中國古代春宮畫對印度和日本影響很大。古印度盛行性雕刻,11世紀前後修建的卡傑拉霍神廟群,幾十座神廟的外牆和內壁都佈滿了形態各異的性愛雕塑。而日本著名的浮世繪是描寫民間日常生活的一種藝術形式,其中有不少性的內容。與明代春宮畫相比,浮世繪的內容誇大而富於幻想,對男女身體細節的描繪十分突出,有些畫卷還採取連環畫的形式,這在中國是十分罕見的。

查建英:也有特別幽默的,法國春宮畫就很滑稽。

陳丹青:只有中國人發展出這麼一套有生活氣息的東西,而且影響到了日本。比如三級片中一個日常的小表情,在歐美一定會剪掉,日本卻把它保留下來。歐美三級片完事以後,通常就沒了,轉下一個電影。而日本的三級片,完事以後男主角會幫女主角擦一擦,然後兩個人裹著被子繼續聊,鏡頭不關,就這麼拍。

查建英:聽起來,丹青還是挺有觀摩精神的,呵呵。

竇文濤:嗯,還真別說,西方的東西感覺就是簡單、直接、有效!據說在美國看脫衣舞,沒有什麼性別之間的曖昧,只要給錢,想看什麼就看什麼。

查建英:這是概念上的專業化,色情成了一種職業。美國有一部紅了很多年的電影Pretty Woman,女主角愛上了嫖客,這個嫖客很有錢,帶她去Shopping,女主角說,做這行不能親嘴,做愛沒問題,但我就像機器人一樣做。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看了一眼這個讓她有點兒心動的男人,說「當然了,你是例外」,然後兩個人都笑了。這說明她的職業界限是非常清楚的,那個時候她不會給你來一點兒溫情脈脈,她只是在服務你而已。

愛德華:事實是,整個事情跟我是不是喜歡這個人無關,我不會讓感情上的東西摻雜到生意裡去的。

薇薇安:我懂,凱特一直告誡我——與人做愛別摻雜感情。這就是我不接吻的原因。就像你剛剛說的,「要使自己麻木,別讓感情牽涉進去」。當我跟嫖客在一起時,我就像個機器人,我做就是了!——當然了,你是例外!

Pretty Woman又名《風月俏佳人》,講述年輕漂亮的妓女薇薇安與身價百萬的企業巨頭愛德華相遇,由性交易開始,到做情人,最後發展出真正的愛情,最終以圓滿大結局收場。

——電影《風月俏佳人》台詞

陳丹青:這是文化差異。日本人在服裝上也很有創意,人群當中你無法辨認哪些是性工作者,哪些是所謂良家婦女,為什麼呢?因為日本人正好把它錯位了,女人來服務的時候會打扮成學生、家庭婦女或者公司文員的樣子。

查建英:我聽說有的AV裡還有段小戲劇,比如在一節火車車廂裡,所有的列車服務員都是AV女郎,男人進去可以亂摸,或者在特殊場景裡全都是捆綁、扭扎的道具,戲做得有頭有尾,很全乎。

陳丹青:不把妓女打扮得像妓女,反而打扮成良家婦女的樣子,這樣就顯得她像是被慫恿的,然後她再穿那些超短裙、低胸衣服來滿足男性性幻想。

查建英:我覺得這裡頭有一種東方式的膩歪。

陳丹青:東方民族是害羞的民族,尤其現在都市白領這個群體,甚至和平年代的所有男人都非常害羞。

竇文濤:對於東方人來說,西方那種硬邦邦、機械化的服務,沒什麼人情味兒。台灣過去受到日本文化的影響,這方面也類似,比如夜總會小姐坐台在台灣叫「制服店」,媽咪領著一個女孩子進來,在你身邊坐上20分鐘。20分鐘之後,如果你對她沒什麼興趣,小姐就走了,然後再換一撥人。如果你喜歡她,說留下吧,她就留下。

陳丹青:迴避了挑選的過程。

竇文濤:迴避了那種很難堪的、硬邦邦的感覺。我覺得作為一名中國人,不管老外怎麼樣,我的心是柔軟的,哈哈哈。

陳丹青:據我所知,中國的嫖客是最粗暴無禮的,最沒有教養的就是這些男人!

竇文濤:我有一個很有趣的記憶,當年我剛到香港的時候,看報紙採訪妓女,問香港嫖客和北京嫖客有什麼不一樣?我記得那個女孩說,香港嫖客一般不說什麼話,也比較簡單,給錢服務然後走人;北京嫖客不一樣,完了之後,不但不給錢,反而盤腿往床上一坐,開始教育我從良(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