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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歌姻緣

如今國際交流頻繁,跨國婚戀,也不需要鄧小平特批了,所以各種排列組合都開始出現。以前我們遇到一個中年女子,不遠萬里,嫁到美國。她不會英語,丈夫不會中文。余拍案驚奇,懷疑是不是本著睦鄰友好原則,前來和親的——他們相識期間,南斯拉夫大使館被炸,中國學生上街抗議,中美關係緊張。我們問:你們在一起怎麼交流?她說:唉,男女之間,也就這些事,需要什麼交流?這倒也是,記得畢飛宇《青衣》中描述過,筱燕秋陪老闆睡覺,「老闆嘴裡哼嘰了幾聲,說,『哦,葉兒。哦,葉兒。』」筱燕秋後來發現,這就是洋人叫床時喊的「Oh yeah!」小說寫道:「老闆在床上可是衝出了亞洲走向了世界,一下子就與世界接軌了。」

雖說人會因陌生而相戀,熟悉了反分手,可始終隔著語言一層紗,又是什麼滋味?這事始終讓人覺得詭異。

蘋果公司的iPhone電話剛走紅的時候,有人發明了一種「石榴電話」。語言不通的雙方,拿著帶超強翻譯功能的石榴電話,就可以用不同的語言展開對話。後來大家發現,這種可刮鬍子、煮咖啡還帶翻譯的石榴電話,是愚人節的玩笑。真正的溝通無障礙還遙遙無期,否則的話,我們這些人肉翻譯者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但這個重大的技術難題,似乎已經被谷歌攻破。聽一個來訪的朋友說,他遇到一對真正通過機器翻譯交流的夫妻。夫妻雙方,語言相互不通,完全依賴谷歌翻譯交流。谷歌翻譯的質量,用過的人都知道,基本上是令人啼笑皆非。久而久之,這種啼笑皆非的姻緣,就進入了新奇之後的種種溝通障礙。順便說一句,我剛才用谷歌翻譯了一下Oh yeah,谷歌說:哦,是的。

一旦網絡斷掉,基於網絡的谷歌翻譯就失靈,夫妻雙方就沒法交流。要是回娘家,谷歌勢力範圍會止步於香港,過了關,就是百度的天下了。這夫妻後來日子過不下去,分手了。不過其他很多不用谷歌的夫妻,也分手了,或是同床異夢地各過各的日子。借助谷歌翻譯的夫妻,錯失了良機。有時候人精疲力盡,懶得講話,網絡斷開,豈不方便?

當然,這只是我這號沉默寡言者的說法。有很多女性是話癆,是要通過講話這種方式來思考的,就好比我通過寫作來思考一樣。我們家的那口子認為,我這人會語言很浪費。她認為,我當初應該娶一個墨西哥、越南或者俄羅斯的女子,語言不通更好,反正一天也講不了幾句話。需要講話的時候,掏出iPad說:Siri,叫喀秋莎上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