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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想衣裳

在新東方啤酒花園吃飯,我見到菜譜上有道菜名「雲想衣裳」,覺得好奇,我問服務員啥東西,服務員也說不上來。我就點了看看。點菜像點燈,一亮,毫不含糊,什麼「雲想衣裳」,原材料是芙蓉雞片的原材料,想必廚師做不好芙蓉雞片,以此藏拙。別以為你穿了衣服或者換了衣服,我就不認得你的身體。

由「雲想衣裳」,大家打賭,說幾件「衣」,泳衣內衣不是,是能吃的衣,菜譜中的衣。

「蓑衣黃瓜!」兩個人搶著說。

為了決出勝負,考考兩人,看誰能說出蓑衣黃瓜的做法。

「什麼做法,用刀一剮完事。」一個說。

評委:「你這不是蓑衣黃瓜,是劊子手凌遲。」

另一個說:「我切黃瓜,黃瓜兩邊放兩根筷子,黃瓜就切不斷,切完一面,翻過身,再切斜刀。」

評委:「你基本準確,他罰酒一杯。」

他說:「雪衣銀魚。」

雪衣銀魚啥東西,與銀魚炒蛋差不多,銀魚炒蛋,蛋清蛋黃一起炒;雪衣銀魚是銀魚蘸上打成泡糊的蛋清。從口感上,我更喜歡銀魚炒蛋,再說看著也好看,條狀的白皚皚的是銀魚,團塊的黃澄澄的是炒蛋。更主要銀魚炒蛋不會把銀魚眼睛裹住,銀魚眼睛特別生動,兩個小黑點,洞穿人心。醒目得彷彿宋徽宗畫鳥眼,他用漆點睛。

我現在很少吃銀魚炒蛋了,因為銀魚炒蛋儘管蛋還是蛋,銀魚卻常常不是銀魚,用一種名「柴魚」的魚假冒,肉質粗俗,極其粗俗,令人惱怒!

有人說「蟬衣筍片」。

蟬衣筍片不是冬筍春筍,是萵苣。萵苣在一些地方稱之為萵苣筍,它從地上綠油油冒出,很像雪中冬筍或者雨後春筍的樣子。蟬衣筍片做法簡單,將萵苣橫切成段,再豎切成片,越薄越好,筍片的蟬衣穿就穿在這裡。前提當然去葉留莖,削去外皮。萵苣外皮削得越乾淨越好(直到莖上沒有明顯的白纖維,否則口感蹇澀),但醬菜裡的「帶皮萵苣」又另當別論。醬菜裡的「帶皮萵苣」真好吃,好吃就好吃在咀嚼萵苣硬皮(那一刻)。萵苣切好,澆上鹽、蔥油和綿白糖勾兌的調料汁即可。如果考究一些,可以先用綿白糖漬一下,潷水,再用鹽醃一下,潷水,淋上熱蔥油,吱吱響,好。

有的地方把蟬衣筍片叫做「玻璃萵苣」,細考起來,蟬衣筍片和玻璃萵苣還是有點區別。蟬衣筍片的四邊成蕾絲狀,像縐紗的綠袖子;玻璃萵苣四邊平扁。別看這麼簡單的一道涼菜,其中水深不淺。

要讓蟬衣筍片四邊翻捲蕾絲,切完後浸入溫水就會如此。

他說:「龍穿鳳衣。」

我不知道啥東西,據說雞翅膀夾帶火腿。

輪到我說,我說:「糖衣炮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