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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扇門進來

不時有人問我:「村上先生,您寫隨筆連載時,心中預設的是怎樣的讀者?」這麼一問,倒叫我難以回答了。因為《an·an》的主流讀者聽說是二十歲至三十歲的女性,可二十歲至三十歲的女性是怎樣一群人?她們在想些什麼?我幾乎沒有具體的瞭解。我周邊的女助手和女編輯也是,最年輕的(失禮啦)也已經三十多歲了。

於是乎,就算想預設讀者,我也做不到。所以也不再自尋煩惱,反正就揀自己想寫的東西寫——我心裡只惦記著這麼一點。這樣做似乎有點只顧自己,不過我是別無選擇。對不起了。

反過來,對我來說,正因為從一開始就放棄了預設讀者,文章反倒能寫得更為自然。既然沒有「這些東西非寫不可」之類的束縛,就可以悠然自在地施展手腳。呃,這其實也是我在《an·an》上寫連載的原因之一。

比作做飯團的話,就是要精心挑選大米,細心煮成飯,然後用恰到好處的力度,利落地捏成團。這樣做出來的飯團,不論誰吃都會覺得味美。我樂觀地認為文章也一樣,只要是真心實意地「捏出來」的,就能超越性別和年齡,裡面所含的情感大概就能比較順暢地傳遞。如果說得不對,那就抱歉啦。

我自己二十多歲的時候,是相當雜亂無章,整天瞎忙。一般人都是先從學校畢業再就職,然後結婚。我則完全顛倒,是先結婚,再工作,然後再從大學畢業。要說亂七八糟,也確實夠亂七八糟的,可結果就成了這麼個順序,所以也無可奈何。又不是小孩子的鋼琴匯報演出,不能說一句「不好意思,彈錯啦」,然後從頭再來一遍。

於是我還沒弄清楚所以然,二十多歲的時代就手忙腳亂地過去了。它推開這邊這扇門走進來,就這麼穿堂而過,從那邊那扇門走了出去。要說那十年間我還記得些什麼的話,就是一天天拚命幹活、經常債台高築、養了許多貓咪。就這些了。其他事情幾乎毫無記憶。也沒有時間停下腳步不慌不忙地思考問題。甚至連自己是幸福還是不幸福這樣的疑問,都不曾浮上腦際。

因此與世代無關,普通人在二十多歲時究竟是什麼樣子,我都無從想像。那是歡樂的青春的延續,還是讓自己順應社會的痛苦過程,抑或是原本就不存在所謂「普世性」的東西?

你在二十多歲時又是什麼樣子?或者說,曾經是什麼樣子?說實話,這是我真心想知道的問題。

本周的村上 在柏林看到過一家「素食主義漢堡包店」。進去吃了吃,出乎意料地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