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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孤獨、不實用

我迄今為止開了約莫十五個年頭的敞篷車,只有兩個座位,手動擋。雖然難說是很實用的傢伙,卻是我好言好語才說動了妻子,一來二去竟已換過三輛。一旦習慣了擁有這種汽車的生活,就很難回到原先的身體狀態了。

敞篷車有什麼樂趣?不消說,就在於沒有車頂。沒有車頂,一抬頭就能看見天空。等紅燈的時候,我基本掛在空擋上,心不在焉地看著天空。

天晴時可以遙望藍天,看見鳥兒從天上飛過。看見各種各樣的樹木。看見許許多多的樓房和窗子。風景與季節同步,一點點地變幻。我感觸良深:是啊,我們平時忙於生活,幾乎從來不抬起頭看看天空。雖然對腳下的事情知道得不少,可關於頭頂上的風景,卻出乎意料地缺乏瞭解。

最精彩的是眺望流雲。雲究竟來自何方?又去往何處?就這麼恣意想著,等紅燈也好堵車也好,都不再是痛苦了。只是常常稀里糊塗地沒留意到紅燈轉綠,遭到後面的汽車鳴笛抗議。

不過敞篷車在女性當中聲譽欠佳。風會吹亂頭髮,陽光會曬黑皮膚,還容易引人注目,冬天太冷夏天太熱,駛進隧道裡連交談都會變得困難。因此,我的車子副駕駛席上就沒怎麼坐過人。常常是一個人心不在焉地仰望天空。外表看上去或許顯得豪奢,其實敞篷車也是一種孤獨得出奇的代步工具。呃,不說也罷。

高中時代,我看過一部由保羅·紐曼主演的電影《地獄先鋒》。紐曼飾演的家住洛杉磯的私家偵探盧·哈伯,開的就是一輛破舊的保時捷敞篷車。老婆跟人跑了,工作也極不穩定,眼見著就要步入中年,連早晨第一杯咖啡的咖啡粉都用光了。他總是醉態酩酊,上午睜開眼時,電視準是開了個通宵。

不過每當開著那輛油漆剝落的敞篷車,沐浴著加利福尼亞的陽光,聽任海風吹拂著頭髮,他便覺得自己彷彿起死回生了,於是摘下太陽鏡,臉上浮出瀟灑的微笑。至少我是自由的,他心想。開篇這個場景給人深刻的印象。這部影片我看了好多遍。

不消說,從前也好現在也好,我始終生活在距離保羅·紐曼十分遙遠的地方,但連我也能理解他的感受。「自由」這東西,哪怕只是短短一瞬間的幻想,也是無可替代的美妙事物。

我駕駛敞篷車時經常聽埃裡克·伯頓與動物樂隊演唱的《飛行員》,還屢屢跟著一起縱聲高唱。這歌,真好。

本周的村上 行駛在上越高速公路上,看到一塊標誌牌上寫著「為心靈踩剎車器,為健康吃灰樹花」,相當難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