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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大有必要

法國有一位叫喬治·西默農的作家,精準的文體、敏銳的觀察力和作品中營造出的感人氣氛是他的拿手好戲。他寫的梅格雷探長系列小說,贏得了世界性的追捧。但他著稱於世,並非僅僅因為數量超過兩百種的著作,還因為他是一個活躍的womanizer(花花公子)。

據作家晚年的自白,他「從十三歲開始到現在,曾與大約一萬名女子有過性關係」。這一類自白難免有些誇大其詞,我們不該照單全收。他太太在他死後就曾經說過,一萬這個數字絕無可能,「最多也就是一千二百人吧」。可就算如此,也足夠兇猛了,您說是不是?

根據他太太的證言,西默農跟身邊的女人挨個兒睡了個遍。他身邊那些有求必應的女人似乎也有問題,可明知如此,卻還在那裡統計人數的太太也真厲害。這到底是怎樣一對夫妻啊?

西默農聲稱:「我不把性交視為不道德。我只是需要尋求交流罷了。」然而我覺得一般情況下,世上的人哪怕沒有性關係,也有辦法向周圍的人(即便始終說不上充分)尋求交流,生活下去。為了彼此溝通就非得一一發生性關係的話,只怕身體也吃不消吧。

西默農先生本打算摘取諾貝爾文學獎,最終卻未能如願。不過時至今日,這種事情早就無所謂了。請試著想一想,三年前的諾貝爾文學獎是被誰摘走的,已經沒人記得了吧。但西默農是個性愛狂這件事,卻作為傳說在文學史上燦爛地(也許未必?)大放光芒。

不用說,在性愛方面,重要的不是數量而是質量。如果質量令人滿意,對手哪怕只有一個也無所謂。然而就算跟一萬個異性睡過,心裡卻沒有著落,一切都無非是浪費時間和精神而已。

說個跟性無關的事——本人在收藏LP1唱片。純屬偶然,我也是從十三歲開始收集的,如今數量已經相當可觀。幾乎全是往年的爵士樂。要是人家問我有多少張,我也不甚清楚。我收進來很多,也扔掉很多,沒有時間去統計數字。我猜大概不會超過一萬張,不過不能保證。

要問我究竟想說什麼,那就是對收藏(傾注心血的對象)來說,問題不在於數量,重要的是你對它們理解和熱愛到什麼程度,有關它們的記憶在你心中鮮明到什麼程度。我覺得,這才是交流這個詞本來的含義。

日復一日地去逛二手唱片行,用指頭翻弄散發著霉味的唱片套,心裡揣摩他的苦楚:西默農先生一定也很不容易吧。世間有各色各樣的人生啊。

1 Long-Playing,即黑膠唱片。

本周的村上 附近有家飯館豎著塊招牌,上書「現築(煮)意面」。真的是「築」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