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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解

文件

幾個月前,特工DT接到了緝捕L的秘密指示。L是一名多重間諜,有跡象表明,他掌握一些極為重要的情報。一個陰晴不定的午後,DT意外得到一份文件,其中披露了L的行蹤。L每個星期四傍晚都會去克魯特教堂的告解室懺悔。為搜集L的罪證,DT和他的助手在教堂告解室安裝了竊聽器。這一行動是秘密進行的,因為神職人員很可能會阻撓他們這麼做。

距告解室最近的祈禱室被暫時關閉,教堂方面得到的解釋是「市政廳將派工人對教堂的幾間祈禱室逐一重新裝修」。DT及其手下就在這裡從事監視、監聽工作,並且,他們將尋找機會將L逮捕。

插入

在一個雨夜,L用匕首刺死了自己的一位老友。他穿著黑色膠皮雨衣在古城的小巷中疾步走著。他甚至不清楚殺人的動機是什麼,也許只是一點疑心。他們從小就在一起玩,而這位朋友與任何間諜活動都沒有關係。但L對他始終存有戒心,L知道殺死他是遲早的事。在不知不覺中,L又走到了克魯特大教堂附近,他看著教堂巨大的暗影,想起了那些怪誕的童年舊事。他站在那裡,等待雨水將雨衣上的血跡沖刷乾淨。

視圖

穿過教堂門廳,有一道較寬的前廊。DT確信只有前廊中間的那個窄門通向中堂。中堂入口處的兩側有兩個祈禱室,祈禱室中設有祭壇。在左手側廊上有兩所木質結構的告解室,它們是連接在一起的,中間有一道老式隔音門。

歷史

整個事件的發展與DT設想的完全不同。星期四傍晚,一個鬚髮灰白的瘦小男子緩步走進教堂,他的腳有點跛,走路挺吃力。他搖晃著走進了靠前面的那間告解室。DT不能確定此人是不是L化裝的,他戴上耳機開始監聽。接待告解者的是沃弗曼神甫,他們分別站在告解室內的兩個隔間裡,彼此看不到對方。

「神甫,我想懺悔。」

「請說吧,我的孩子。」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感到很難開口,我想從頭說起。那時我還是個孩子。有一天中午,我和我的一個朋友在一座樓房裡玩捉迷藏。輪到我藏的時候,我聽見朋友喊我,說是發現了一隻小貓。我馬上站起來,跑過去。我上到二層和三層之間,看到他正在撫摩一隻小貓的頭。那隻貓是黃色的。我們找來一些肉餵給它,它急迫地吃著,同時發出一陣陣」嗚嗚「聲。它肯定是餓壞了。我們要走的時候,它還跟著我們。它是只溫順漂亮的貓,一點也不怕人。我的朋友決定把它抱回家……」「請繼續說。」

「我們把它抱到了朋友家,他家住在十四層,是大樓的頂層。我們又餵了它一些薄薄的生肉片。這時我的朋友突然說:『貓是很容易變饞的。』不知為什麼,就因為這句話,我們對貓產生了敵意。小貓還在朝我們『喵喵』叫。我把肉片在它眼前晃動,但沒把肉給它。它的爪子撓到了我的手。我打了它的頭部一下,打得並不重。但我的朋友又說:『貓特別記仇,而且一定會報復。』當他說完這句話,我們像是達成了默契一樣,把貓抱上了天台。我又開始打它,越來越凶。貓試圖逃走,朋友用一根繩子緊緊地拴住了它的脖子。那根繩子有一米多長,我拽著繩子的一頭,拖著小貓在樓頂上奔跑,它的頭撞在了水泥柱上,從鼻腔裡流出了很多血。我的朋友在笑,我也在笑。我甩動繩子,把貓甩了起來,它在空中兜著圈子,我還記得那是個大晴天……」「說下去,我在聽。」

「我鬆開手,小貓連同繩子一起飛了出去。我跑到天台的護欄邊,看著它從十四層樓上一直摔下去,它的四肢似乎在快速擺動。很快,它就摔在了一座教堂的屋脊上。我的朋友扒在護欄邊朝下張望,他說小貓沒有死,還在動。『我們必須把它殺死,否則它還會回來報仇的。』他說。於是,我們趕緊下了樓,找到一架梯子,爬上了教堂屋脊。小貓果然還沒有死,它躺在那裡,睜大眼睛,急促地喘息著。它的皮毛看起來濕漉漉的。我們把它扔到地上。我的朋友找來一輛自行車,想把小貓碾死。但一些比我們還小的孩子擋住了自行車……」「啊……我……我在聽……」「怎麼了,神甫?」

「我還在這兒……不!」

「能寬恕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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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T聽見一陣雜音。告解者還在不停地問著:「能寬恕我嗎?!」但神甫沒有回音。接著是「哧」的一聲。DT和助手同時醒悟過來,迅速掏出手槍,衝出祈禱室。一個黑影站在那裡,他發現了DT,朝他舉起了槍。DT憑第一反應開了槍。黑影應聲倒地。助手小心地推開告解室的門,DT走進去,看見沃弗曼神甫的屍體躺在血泊裡,他的頭部中了一槍。在另一邊的隔間裡,告解者被槍聲嚇壞了,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經過調查,告解者和兇手都不是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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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L並沒有走人克魯特教堂。但他就在緊鄰教堂的高樓天台上。他俯視著教堂的塔尖、屋脊以及左側的街道,這樣的景象對他而言是再熟悉不過的。他像一頭禿鷲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直到入夜時分下起雨來。他回到住處,穿上一件黑色膠皮雨衣,走出房門。在電梯裡,強烈的膠皮味令L有些不舒服,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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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DT被電話鈴聲驚醒。助手告訴他,昨天夜裡,那個告解者在離開教堂之後不久就被人謀殺了。DT在房間中來回踱步,他不明白L或者間諜組織的其他成員為什麼要暗殺那個告解者?那個人難道不是無辜的嗎?猛然間,DT想到,那個人所說的一切也許完全是一種暗示。他找出那份來源不明的文件,把它重讀了兩遍,而後小心地將其放進了一個米黃色的文件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