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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林海

早間,在墨竹工卡前往日多的路上,我們在墨竹馬曲旁一處草地上停車休息時,一頭狼從我身邊不遠處晃過,被我誤以為是一隻附近牧民家的獒,並要對它進行拍照。

桑旦趕忙從後面把車駛到我跟前。

那條狼,依舊不緊不慢地從我身前不遠處的草地向遠處的林叢走去。還不時回過頭來,斜著眼睛看我們幾眼。「在這裡,人家都沒有,哪裡會有藏獒哦!」桑旦邊笑,邊用半生不熟的漢語嘮叨著。

除了狼,讓我好奇的還有開始出現的叢林與樹木。

在很早就看過的雅克·漢貝的電影《喜馬拉雅》中,喜馬拉雅深處,那個海拔五千多米與世隔絕的小山村,老首領霆雷的孫子——一個失去了父親的小男孩兒,第一次看到的樹,是僧人叔叔諾爾布用小石子劃在石頭上的一幅畫。那個劃在石頭上的樹的印痕,便在那個小男孩的心中擴散和成長開來。

小男孩兒問樹是不是很高,他媽媽說是的,站在樹上能夠看到很遠的地方。小男孩兒感覺到樹就像自己的爺爺一樣。

他又問他的僧人叔叔見過真樹沒有。這位醉心於藝術,天天在唐卡和牆壁上繪畫的畫家則搖了搖頭。小男孩追問,沒有見過樹,你怎麼會知道樹的樣子呢?僧人畫家告訴小男孩兒,這是他師傅教給他畫的。

參天大樹,在藏北確實稀缺,在藏東南一帶卻並不少見。從拉薩到林芝,過了米拉山口,沿途開始逐漸出現林木,一直到茂密的樹林,樹開始讓人不足為奇。

車出林芝,從公路轉向色季拉山開始,眼前出現了絢麗多彩的一團團、一簇簇的秋色。而過了山口,桑旦告訴我,下山就是魯朗林海了。

聽了林海這樣的稱呼,起始嚇我一跳,因為當時我並不知道,這裡已是我國現在保存面積最大、最完好的一片原始林區了,所以人們才賦予了它「魯朗林海」這樣一個詩意的名字。我想,如果把青藏高原大部分地域,看成是一個強悍而粗獷的漢子的話,那藏東南一帶,簡直就像是一個活潑而俏皮的少女,更讓你改變對西藏那種到處都荒蕪一片的認識。

在色季拉山口,南迦巴瓦峰依稀可見。下山途中,茂密高大的林木阻擋了鏡頭,還好沒有完全阻擋視線,在一些公路轉彎的地方,那座三角體的雪山,成了我滇、川藏之行無數回憶中最難以忘懷的部分。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那座雪山,就是赫赫有名,被譽為是眾神居所的南迦巴瓦峰。司機桑旦並不善漢語,摸著腦門想了半天,也沒有能夠說出它的漢語名字。否則哪怕急著趕路,我也會央求他將車子停下,哪怕幾分鐘也行——要知道,不少專業的攝影師,有時在南迦巴瓦峰下一待數天,也沒有能夠一睹它的芳容,更沒有拍下一張完全清晰的照片。

山林靜寂,我們像水流一樣,無聲地漂流在山巒與林海之中,穿過森林的腹地。這些茂密的林木,在目光所及的車窗外,直通向遠方的山嶺還有河谷,密密麻麻,一望無垠。

迷人的森林,原始森林;絢麗的林海,叫作「魯朗」的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