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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光,山色

住在湖畔的藏族人家才讓本大叔家裡,由於我能聽懂一些簡單的藏語,習慣和他們一起喝酥油茶、吃糌粑,他們顯得分外開心。

從房內望出去,能看到不遠處的湖。我要在這裡靜靜感受我與她的每一天,每一天的24個小時,1440分鐘,86400秒。湖啊,這讓我魂牽夢繞的「馬鼻子底下含鹽」的湖泊。雖然,我最後仍將不可避免地離開,但這樣的停留,已是我的終極慰藉。

2007-07-11

藏族大叔才讓本的臉上掛滿笑容,一張口就會先露出那顆黃燦燦的金牙。這個不太會說漢語的漢子,每日騎著摩托車在湖邊或者高山上自家的草場裡放牧,用現代化的交通工具追趕著成群的馬、犛牛和羊。

那些天,大叔的女兒更太吉從高中學校放假回家了,騎著高頭大馬,歡快地奔馳在自己家和青海湖之間,籠絡來到湖邊遊玩兒的客人騎馬照相,每人收五塊或十塊錢。她是湖岸這一帶最聰明漂亮的姑娘,而且有一套漂亮華貴的藏家盛裝,這是讓她最為高興和自豪的,時常拿出來小小炫耀一番。當然,她還很勤快賢惠,在家中幫著阿媽干家務活兒,另外要是來了漢族客人,飲食與接待也全由她來負責。

「我家是湖岸一帶看湖最好的地方,睡在床上不用動,就能看到湖裡的日出和日落!」更太吉喜歡用這句話號召遠方的客人到自己家住宿,因為她家緊挨湖邊,從家裡任意一間房間推開窗戶望出去,都能看到旖旎的湖景在眼前打開,一覽無餘,毫無遮擋。

從她家屋後到湖岸間,還有一片平坦開闊的田畦,每年種植大葉油菜,花期比現在已經開放了的小葉油菜要遲一些。更太吉說,現在那些油菜還是青色的,到了八月份時,就是一片金黃色了,那時又會是一種景象。

湖,就在眼皮底下,不曾遠離過。可事實上,每天都要沿著才家田畦邊的小路,再穿過一小片草場,才能來到湖水邊,與湖心領神會地對視幾次。

早間,四周的青山還沒有來得及完全甦醒,湖水就已經逐漸在天幕下打開,隨著雲霧慢慢退去,多彩的水光在徐徐輕風中鋪就,彷彿有塗料在湖水裡流動;到了午間,逐漸歸復平靜;而傍晚,柔和澄清的光亮再度把湖面渲染得絢麗多彩,最後的牛羊和馬匹,被牧羊人帶離,青海湖才收起她委婉俏麗的一面,在霧靄中頭枕著細微的濤聲悄然入夢。

在晴朗天氣裡,湖的色度飽和得讓人吃驚,隨著陽光的強弱呈現成不同的色塊;遇上陰雲密佈的天氣,湖色便變得沉默,偶爾才翻捲起潔白的水浪,或是在水邊呈現出幾抹離奇的光暈;暴風雨到來前的黃昏,壓抑得好像要爆裂的雲層下面,陽光從雲縫裡穿透過來,在水面的上空投射出利劍般逼人心魄的光輝。

大叔家往東,有一大片農場的油菜花地,成為我光顧的重點對象,多次前往,總想捕捉最美的鏡頭,最後竟無法分辨每次拍攝的照片又到底有何不同。

那裡的陽光是藍色的,那是一種愛情的顏色,那裡的陽光只有那樣一種色彩。

她說。

站在這片油菜花地邊,不遠處黝黑的電線桿上,一個盤捲起來的電纜線卷,無意間透露出一個巧合:她的那張以湖為背景的照片,正是拍攝於眼前的這片油菜花地。

在天光不停變幻的過程中,我逐一接近湖水的不同心緒,仿如接近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