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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的馬肚子裡唯一含毒的野花

與所有的旅程一樣,最終,要不可避免地離開;與所有的旅程一樣,最終,要不可避免地留下遺憾與惆悵。遠處,山坡上的油菜花與青稞交錯在一起,綠一塊,黃一塊,像是畫板上隨手繪下的條塊,想讓自己永遠埋沒在這明媚的條塊裡,卻又不得不離別。

天氣也仿若知心的同伴,就在離開青海湖畔不久開始轉陰,陽光也在汽車翻越日月山後陡然消失。再不久,小雨淅淅瀝瀝,沒頭沒腦地下了起來。

車在雨霧中前行,像在夢境中,置身於懸浮的孤島,然後靠在座位上不知不覺地熟睡,竟恍然夢到了自己兩年之前在這條道路上獨行時的情景,像一次靈魂脫殼的神遊,醒來,我對從青海湖回西寧的這條路感到無比驚訝,虛脫以及無力。

2007-07-16

海子在詩裡說,「我就是那個情種:詩中吟唱的野花/天堂的馬肚子裡唯一含毒的野花。」請原諒我引用過來作為我對青海湖、對自己的一個整體的形容,雖然這個形容相對怪異、雜蕪而冗長。

總之,生活可以別有用心,當我們愛上一個人或者一個地方時,總可以找到近乎合理、近乎完美的故事來闡述知遇之美,以及它的前世與今生。比如:相傳一位仙女愛上了一個凡人,為了能時刻與愛人相伴,於是躍下凡塵,化身變成了青海湖,所以青海湖才顯得那麼憂傷,湖水才鹹得像是情人的眼淚。

詩歌是闡釋這裡的另外一種別有用心。詩人海子把青海湖寫成「青海湖──請熄滅我的愛情!」調子拖得老長老長,由此,在青海湖,只要想到海子的詩,我的心裡便頓時空空如也,想寫的話都彷彿已經被他寫完了。

再如西部歌王王洛賓先生所寫的:「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說的就是青海湖邊的姑娘。

洛賓先生,真是個可愛人兒,「達阪城的姑娘,眼睛黑又亮啊,辮子長又長!」這歌也是他寫的。2000年夏天,我和麼麼茶專程去達阪城欣賞美女,結果敗興而歸。受此影響,我估計王洛賓當初在青海湖邊不是如傳說中所說,他在湖邊的金銀灘上,看到一位美麗的藏家女子將羊兒趕進了圈中,由於看得出神,被那個調皮的女子輕輕抽了一鞭子,第二天,他離開時,那個女子騎馬送了他一程又一程。我認為實際情況可能是他親近那女子不成,結果挨了人家一馬鞭,耿耿於懷,所以只好寫下情歌捧殺。當然,這純屬我的杜撰,只為好玩兒。

泥濘的現世,那些曠古的情緣,總是不肯輕易為世人所見,所以,只好用一片遙遠的山水來迎納。而那些讓人難以割捨的情感,最後只能選擇到遠方來隱身逃遁。歌中所唱、文中所載的故事與傳奇,多半便是這樣開始的吧!

如美麗的狼毒,我是否也是這天堂的馬肚子裡唯一含毒的野花,也是海子詩中所寫的那個憂傷的情種

馬的親密。這是我見到過的最為溫馨的馬的畫面之一,我毫不猶豫地愛著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