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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節


再抬頭看向那個藏在人群當中的妙無大師,心頭陡然一顫,對夢境之後發生的事瞬間瞭解了個大概,卻不敢再在這個地方多做逗留,幾次破門無用之後,急忙轉過身來到石室的另一端,才發現一塊形狀和厚度都較之前見到小上一號的石碑聳立,上面同樣用硃砂撰滿了梵文,無心揣測其含義,手上的劍風呼嘯,朝著石碑就狠狠拍了下去。
石碑的堅硬程度要遠遜色石門不少,數掌下去已經在碑面上裂開道道龜紋,見狀手上力道不減,沒用半柱香的功夫,石碑崩塌,而它的後面,則露出又一扇雕刻著精美菩薩像的石門。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聲宛如老鼠打洞的「簌簌」碎響同時從石室的四面八方鑽進耳朵裡,驀然回頭,在燭火照亮,微微泛著暗光的石室壁畫,就像是在高溫烘烤下即將要融化一般,混合著五彩斑斕的顏料順著石壁緩緩流淌,頭頂上的壁彩也開始逐漸擴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整個室內裡的壁彩溶解了!
硃砂鎮邪,看著散落在腳邊已經化作碎石的石碑,我突然明白了上面那些梵文的含義,一秒鐘也不敢耽誤,卯足了全身力氣推開石門就往裡飛速狂奔。
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整個地宮內的門關設計都彷彿是防止裡面的人出去,卻可以讓外面的人進來,也就是說,關在地宮之人,如果得不到守在外面人的親自釋放,壓根就不可能出得去。
可這裡面到底關著誰呢,難道不是麗競門或者是守護舍利子的僧人麼?
一腳踏入甬道,耳邊瞬時響起「嘩啦啦」的金屬攢動的碎響,下意識地低下頭,就見從腳底一直到整條通道的地面上,密密麻麻佈滿了銅錢,腦子裡同時回想著在剛才石室裡見到過的畫面,當時封閉地宮時,那些前來侍奉佛祖舍利的善男信女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所有東西都掏出來,灑在地宮裡以求尋得佛祖保佑,也就是說,進了這扇門,才是真正到了通往昔日唐憲宗存放佛祖舍利的開元寺地宮通道,而只要能穿過這個通道,就能到達地宮。
一邊想一邊順著通道一路狂奔,腳底下踩著的無盡厚度的銅錢一直隨著通道的長度和蔓延,越跑心越驚,誰要是有本事把這些銅錢全拿出去賣了,夠一家子幾輩子吃喝玩樂不愁了。
銅錢通道雖然冗長,但也很快就見到了盡頭,盡頭處還是一扇石門,只是在石門的兩側各站著一尊立鳳,而且立鳳的尾巴都是呈羽毛狀的,這是盛唐的象徵,但如果是晚唐,那就是芭蕉葉子的尾巴。
站在門口,隨著腳步聲和踩動銅錢聲的消失,那短短續續,滴滴答答的墨彩落地聲卻再度在耳邊浮響,深吸口氣,抬起一隻手搭在石門上正要用力往外推,目光之中,本事鏡面一般的石門上卻突然升起一道道淺淺的輪廓,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形成一尊天王力士彩繪浮雕。
天王力士浮雕身體健碩,肌肉突兀,頭戴寶冠,身著長裙,手持法器,怒目而視,本是石雕雕刻的嘴同時開口,怒喝道:「何方妖孽,擅闖佛門淨地,見本神還不下跪,速速受死!」
我當時就傻了,一點防備都沒有就見在天王力士手中的法器上驀地射出一道金光,正砸在胸口,身體頓時倒飛而去,重重著地,半天才掙扎著又爬了起來。
這一擊我只感覺整個殘魂都差點被打了個魂飛魄散,勉強站穩了身形,見那天王力士一雙怒目依舊死死盯著我,心知著上躲不過去了,反手將背在身後的長劍取下,同時解開裹在上面的纏布,一抖手正要往前衝,卻聽那天王力士再度喝道:「好邪的劍,看來今日本神要替佛祖行威,剷除你這個妖孽!」
說著就見從浮雕中走下一道虛幻的人影,與那彩繪浮雕長得一模一樣,手持著降魔杵,腳底生風,直直就朝我衝了過來。
力士來勢極快,根本就不給我一絲一毫的反應,眼看著暴漲著金光的項目處應頭砸下,我暗罵了一聲將劍風瞬間催動,一個閃身來到其身後,手中黑劍「刺」字訣出手,正扎後背,卻跟擊空了一般,一點力都尋不著,身子險些一個趔趄栽倒在地,可那力士卻已經調轉了身體,手握降魔杵一記當頭棒喝揮下,我在拚命轉身想要躲過這一擊的同時,卻依舊被砸在了肩頭,只感覺整個身體都差點碎著肩頭的傷口破碎,硬腰著牙不讓自己倒地的瞬間,餘光力,就發現又一道人影,在天王力士的身後,緩緩走了過來。
第三百五十八章 地下暗河
在看見那道人影的瞬間,我第一反應就是彩壁室裡的那個東西跟上來了。
愣神之際,天王力士的降魔杵再一次重重砸在胸口,感覺著殘魂即將支撐不住,體內心魔欲要再度萌發的時候,我要緊了牙關猛地將劍風提升到了極致,捲起地上的銅錢形成了密不透風的銅牆,堪堪延緩天王力士攻勢的同時,一記瀟湘夜雨,再度施展開來。
十二恨劍法都前六式在人被逼入絕境的時候只是一息便瞬間完成,當黑劍劍風點在虛幻的天王力士胸口時,我沒指望能對它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不等六道身影重合,直接一個驢打滾從它胯下鑽了出去,緊接著馬不停蹄地朝著黑影迎來的方向跑。
眼看著離黑影越來越近,同時身後傳來的烈烈破空聲,我正要直接趴在地上,等著二者相交坐收漁翁之利時,那黑影突然停下了腳步,緊接著掉頭就跑。
我直接看傻了,差點把這輩子沒有罵過的髒話在此刻全都罵了出來。
可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追下去,但是這條通道不長,以全力奔跑的速度要不了幾分鐘便看到了盡頭,可是趕等看見那盡頭處緊閉的石門後,我忍不住愣住了。
黑影不見了。
身處的通道左右寬距不過五六米,高也只有兩米多,空空蕩蕩,根本沒有黑影的影子。
並且眼前的石門和之前的一樣,從裡向外推根本就推不動,眼看著通道裡金光暴漲,天王力士呼嘯著逼來,我一手持劍,一手拎著青燈,餘光力撇見在燭火照應下映在銅錢上扭曲的影子,一咬牙一跺腳,突然反手扣件,朝著地上的影子狠狠一扎,只聽得「嗷」的一聲痛呼,影子活了。
「噌」地就從地上躥了起來,剛立在面前還沒站穩,我大罵一聲「去你娘的」,直接抬腿一腳緊踹在後背,隨後在黑影同天王力士相撞的一瞬間,將劍風纏於雙腿並催動到了極致,側過身穿過二人,馬不停蹄地就朝著下一道石門衝了過去。
不敢回頭看,只想著盡快離開這裡,等回到了石門處,手巴掌上卯足了勁兒,搭在石門上一口氣推開,穿門而入後,再將大門推回去,等到巨石門緩緩合攏,發出悶響之後,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股劫後餘生的感覺,瞬間佔滿了心口。
沒想到這開元寺地宮中居然養有邪影,得虧之前有過邪十三的教訓,否則今天估計還真的凜了凜心神,此時無暇顧及其他,將手中的青燈提至面前,光亮範圍在進入到這間屋子變得極為有限,剛提到臉前面,正看見一顆無顏色六色的腦袋離著自己不到三寸之距,在黑暗中,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將腦袋湊了上來,嚇得我緊貼住了石門,可是見它半晌沒有動靜,才諾諾地有將手探了出去,燭光照亮眼前範圍,才發現立在自己跟前的,是一座盤膝坐在蓮花之上的彩繪菩薩雕像。
菩薩像端坐在入口中央,慈眉善目,緊閉著眼,眉宇間散發著普度眾生的垂憐,站在那裡看了一小會兒,不知不覺,竟感覺體內方才萌發出的心魔勢頭減去了大半,頓時朝著菩薩像還施以禮,以表感激。
善佛守關,屋內勢必一派祥和。
提著燈小心翼翼地繞過石像,身體剛一經過,腳底下立馬就踩上一團軟綿綿的東西,頓時將腿收起,將青燈往下移,隨著地面光線漸明,就發現方才腳掌所踩之物全是一排排疊碼整齊的絲織品,雖然歷經年代久遠,但這些絲織品依然精美光鮮,沒有任何腐爛的痕跡。
並且這間石室也不大,繞開菩薩石雕後,燈火的光亮便能映出整個內景,四周的牆壁上依舊刻著當時參加閉宮儀式的所有文武群臣和將領,並且在石室的盡頭,一座漢白玉石塔靜靜佇立在一角。
這個時候也沒有太多的興趣去瞭解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對牆上的石畫只是瞥了一眼,發現武將多餘文官,也就是說,地宮的關閉,武力下的強制性要遠大於赦令下的服從。
也就是說在唐憲宗下令關閉地宮後,開元寺並沒有奉命執行,繼而遭到了武力干涉,同時我還注意到,石畫中頭一次出現了麗競門的身影,那從來都蟄伏在黑暗中,替皇帝排除異己,執行暗殺任務的神秘組織,在這裡卻變成了階下囚,由一排排身穿金色盔甲的將士壓在地宮中,直到地宮最終關閉,也沒有離開。
看到這裡我之前對夢境之後發生的事進行的推測得到了進一步印證,便轉身來到了漢白玉石塔的跟前,玉石塔高不過一米,四面有精美的彩繪浮雕,塔蓋、塔剎、塔身、塔座均保存完好。
將青燈提至面前,手掌緊貼在塔身之上,絲絲冰涼透體,緊接著手上瞬間起滿了寒霜,嚇得我急忙將手抽了回來,卻在這個時候,一聲沉悶的撞擊石門響聲,在寂靜的石室裡驀地響了起來。
一層層土灰隨著撞擊從石頂上跌落,錯愕地轉過頭盯向石門,不知邪影和天王力士究竟誰存活了下來,可不管是哪個,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又瞅了幾眼玉石塔,繞過去赫然又是一道石門,不敢猶豫直接大力推開後,一腦袋便紮了進去。
塔鈴清脆,梵歌縈繞。
腳跟尚未站穩,一陣陣風吹塔鈴聲便順著一股子鑽進耳朵,頓時一怔,趕等轉過身的時候,卻險些一腳踩空,穩住身形,將青燈放置了腳邊,才發現過了這道石門,竟是一道看不見底的深淵,深淵下緩緩有河水流動的聲響,只有在左側緊貼著峭壁有一條木頭搭成的棧道,層層疊疊,扭曲著延伸到深淵下方。
地宮下面竟然還有條地下河?
我一下子有些懵,聽著湍湍的流水夾帶著塔鈴聲不像是幻覺,還沒來得及多想,耳聽得身後那一陣陣跟鬼催的似的撞門聲再度傳來,凜了凜神,便沿著木棧道朝著深淵深處走。
腳掌一踩在棧道上,木板就發出似要承受不住的「咯吱咯吱」的響聲,每一步都走得極為提心吊膽,即便是到了現在的實力,在如此深度的深淵裡跌落,相信就算不摔個粉身碎骨,最起碼半條命也得丟在這裡。
棧道所沿途搭建的巖壁坑窪不平,大大小小佈滿了巖坑,每一個坑裡都立著一尊菩薩雕塑,神態迥異,或悲或怒,或嗔或顛,在青燈燭光的照映下隱埋在陰暗中,蒙上一層陰影,像是在陰森森地注視著擅闖之人,看著說不出來的詭異。
在黑暗裡總是容易忘記時間,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感覺到累,就要感覺洞穿地底,隻身踏入地獄的時候,河水流動的聲音驀地轉響,頓時加快了步伐離開棧道,眼前卻見一條巨大的渾濁地下河撕裂地底,在眼前緩緩流淌。
河面很寬,而且溫度很低,站在岸邊都能感覺到從水裡散發出來的絲絲陰寒,並且奇臭無比,聞在鼻子裡險些把我熏得背過氣去。
再反觀整個地下空間,高舉著青燈過頂,一眼無法洞穿其深處,而且這個地方的位置應該離著那個老僧所居住的地方不遠,不在城市中,就是在城市的邊緣,可是在城市的地下怎麼可能存在這麼大一個洞,要是哪天出現了塌方或者坍塌,其後果,不敢想像。
第三百五十九章 八重寶函
眼前的河水深幽,看不出深淺,提著青燈往河面上照,試圖打探清楚對岸的狀況,卻發現燭光太弱,河水的另一頭漆黑一片,卻有一支孤零零的小船停靠在河中心,任河流湍動,也不挪分毫。
「該不會在這裡又有一個枯竭的九泉河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