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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節


此情此景讓我不難聯想到很早以前去長白山時,見到的那個隱藏在幽泉獄舊址背後的幽泉眼,特別是停泊在河中央的那艘小船,乍一看倒也沒什麼特別,只是隨著燈光長時間的照射,船身竟開始泛著淡淡的綠光,就跟幽靈船一樣,漂浮在水面,看起來詭異極了。
塔鈴聲依舊順著河風不斷地往耳朵裡鑽,聽聲音就在河對岸,我想了想,縱身下河,便朝著小船游了過去。
河水的溫度遠超乎預想的冰冷,在水裡撲騰了幾下就感覺身體開始隨著水溫而逐漸變得僵硬,刺鼻的惡臭更是讓我連嘴都不敢張,硬著頭皮一直游到了小船邊,再等翻身上船,提著手中的燈打探船內的情況時,整個人就僵住了。
骨船。
由一根根白骨搭建而成的古船在燭火的照映下泛著幽幽綠光,兩支疊放在疊放在船板上的船槳,更是不知道用什麼動物的骨幹做成,碩大無比。
整個人就傻在那了,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不是開元寺地宮,一個佛家寺廟,為什麼會出現古船這種詭異的東西。
可是淡淡在耳邊響起的塔鈴聲卻讓我陡然清醒,抬頭觀望四周,河水漫無邊際,不知源頭更不知去向,聽著塔鈴聲,再看向對岸,隱隱覺得,千年前發生的一切事情的真相,就在眼前。
將青燈掛至船頭,彎腰撿起船板上的槳骨,開始賣力地將骨船往對岸劃。
骨船攪動著河水緩緩行進,雖然沿途沒有發生什麼異狀,可不斷從船底傳來的微弱撞擊感,讓我覺得這條河的河底,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
河面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寬,約摸著過了有半柱香的功夫,船停靠岸,直接從船上跳到岸邊,不用等我提燈,眼前的景象,便全都進入到視線當中。
只是不到百十平方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坐滿了頭頂戒疤,身穿灰色僧袍的僧人,這些僧人早已坐化,卻依舊保持著拱禮侍佛的姿態,淡淡磷光從身體的骨骼裡發出,映的眼前一片明亮,而且這些僧人坐化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形成一個層層疊疊的環形大圈,將一頂白玉靈帳,守護在了正中央的位置。
我不敢驚擾這些僧屍長眠,小心謹慎地繞過他們來到靈帳旁邊,盯著只有半人多高的靈帳心裡砰砰直跳,猶豫了半晌,才彎下腰伸手用青燈將靈帳的帳幔挑開,藉著燈火,能看清靈帳裡面被一層厚厚的錦絲帛鋪滿,而在錦絲帛的上面,則端放著暗黃色,雕刻著八手佛陀的寶函,從大到小排列整齊,一共有八個。
我愣住了,在看見寶函的瞬間,轉過身查探這些圍繞在四周的僧屍沒有什麼異動後才又將目光挪了回來,口中呢喃道,八重寶函……
八重寶函通常是指一個大寶函內套有七個小寶函,一般是用來供奉佛家至寶所用,這看這眼前的八個寶函的形狀大小,有七個明顯是從最大的那個寶函裡拆出來才擺放在這裡的,也就是說,這裡曾經有人來過?
想了想,伸手將八個寶函全都從靈帳裡拿了出來,放在地上的同時,不放心地再度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僧屍,才深深吸了口氣,蹲下身子將八個寶函挨個地有小到大一個個地往裡套,直到最後將第八重寶函合上蓋上蓋,大小剛剛合適,頓時心裡一沉,娘的,被人捷足先登了。
八重寶函個個價值不菲,可我這會兒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想了半天,又將寶函拆成八份兒,再拿起第八重寶函,就發現它是個純金塔,當中的機關鑰匙孔早已被破壞,便躡手躡腳地打開,金座子上面放的是一根像手指一般的玉柱子。
我頓時傻了,不敢相信地將玉柱子湊到眼前仔細端詳了半天,在確定這卻是一塊手指骨後,非但沒有任何的高興,取而代之的是心中的疑惑更盛,寶函被打開過,可佛骨為什麼還留在這?
這會兒感覺整個人都是懵的,總覺得沿途經過有哪裡不對,可想來想去總想不出個眉頭,便將手指骨重新放入寶函之中,正想揣進兜裡暫且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時,眼前的光線卻突然變暗了。
身子僵在原地,手中保持著揣寶函的動作不敢動,眼睜睜看著在青燈映襯的地面上多出了許許多多的影子,就好像此刻有許多人正站在我背後,跟我一樣,都在注視著我手上的寶函。
心裡咯登一下,眼看著地面上聚集的影子越來越多,已經逐漸擁擠的沒有縫隙後,我暗罵了一聲,瞬間將劍風催動到了極致,在黑色的風刃平地而起時,迅速將寶函揣入懷中,緊接著一把撿起地上的劍,瞬間一記迎風揮扇,朝身後就揮了出去。
劍鋒劃破僧屍腐爛的僧袍在腹部留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頓時體內腐化的內臟順著傷口流出,惡臭撲鼻,卻也顧不了那麼多,隨風式在劍風中陡然施展開來,劍刃所過之處如摧枯拉朽般將迎過來的僧屍絞成了肉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圍繞著靈帳盤膝而坐的僧屍便被屠殺了個乾淨,可是惡臭卻讓我再也忍不住,一把丟掉手中的長劍,趴在地上乾嘔。
「媽的這地方有古怪!」
強忍著胃裡的不適,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可就這一抬頭,竟發現剛才還是一灘爛肉在地的群屍,全都盤膝坐在地上,手持佛禮,面朝靈帳,就跟剛來時一模一樣!
我暗自捏了把汗,突然一個激靈,伸出就朝著懷裡去摸,懷裡空空一片,連寶函都不見了。
猛地轉過身快速衝到靈帳內,直接撩開帳簾一腦袋扎進去,八重寶函分列有序,整齊地排在靈帳裡,一絲也未曾挪動過位置。
看著眼前的一幕,我整個人就打起了哆嗦,猛然間想到了什麼,再衝出靈帳,看著依舊在地上散落著的屍體殘害和肉塊,一顆心砰砰直跳,舉起手中的長劍再度將這些僧屍斬殺,然後就站在那裡,等著它們重新出現。
時間在沉寂中流逝,耳邊除了河水「嘩啦啦」流動的響聲,整個地宮安靜極了,也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直到我耐心消失,碎屍還是碎屍,沒有任何不一樣的東西出現。
「難道是我猜錯了?」
看著這個面積不大的河岸,我不禁有些去留不是,當目光再度落向靈帳時,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心頭,縱身鑽進靈帳內再度將裝有指骨的寶函拿了出來,接著轉身便朝外走。
而就在我一腳踏出僧屍屍體的範圍之外時,臉上彷彿就有一陣風吹過,急忙回頭,頓時心中大駭,那些死去的僧屍,又出現了。
看著那些和先前無異的僧屍,我整個人都開始哆嗦了起來,佛骨,黃河古道,衛君瑤,輪迴轉世……所有的秘密,就在手中的這個寶函之內!
再度在手中憑空消失的寶函重新出現在了靈帳內,我顫抖著身軀走進靈帳,直接一屁股坐在鬆軟的錦絲帛上面,盯著擺在眼前的八重寶函,心中終於明白,為什麼這裡有人來過,而且能將寶函打開,卻無法帶走了。
第三百六十章 輪轉
「輪轉……」
我坐在那裡口中不斷地重複著這個字眼,僧屍並非死而復生,而是在死了之後又保持著生前的狀態重新出現在了這片空間裡,這很容易就讓我想到了一個地方,黃河古道。
古道中人雖然會死,可在死後卻可以保留前世記憶重新墮入輪迴,一個是記憶,一個是屍身,雖然二者大埔縣共同,可卻都是不死不滅,在固定的空間裡無限存在。
想到這裡,我突然記起白家老者對我說過的話,一把攥住第八重寶函,急忙轉身,拎著劍走到帳外,將圍在外面的僧屍悉數斬殺之後,邁步朝著河岸上走,等到眼睜睜看著手中的寶函消失,而身後的僧屍重現後,再度回到靈帳中,拿起寶函,再殺僧屍,再走向河岸,週而復始,一遍又一遍的循環,直到堆在靈帳外的屍體碎肉沒過了小腿之上,我站在河邊盯著久久沒有現身的僧屍,突然仰天長笑。
果然和我心中的推測一樣,這些僧屍在這個空間裡雖然永生的是肉體,可卻和那些黃河古道中死去,卻又保留前世記憶的人一樣,不是沒有代價的,每死亡一次,所需要重生的時間就會更久,而且隨著重生的次數增多,屍身就愈發的不堪一擊,先前需要用劍刃才能切透的屍體,現如今只是劍風刮過就成了肉沫,就入那古道帶著記憶進入輪迴,每死一次,重生之後所能享用的壽命便會變短,直到壽元耗盡,生命帶著記憶徹底消失在古道之中,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而且既然在這個空間裡主宰重生的是第八重寶函裡的指骨,那麼也就是說,黃河古道中一定也有一樣同樣效果的東西,在一直默默地控制著古道眾人的生死輪迴,而它一定不是紅鯉,紅鯉或許只是那個東西千萬年來所在天地間孕育出的一縷心智,就像很多地寶一樣,一旦成了上寶,便會開化出屬於自己的靈智或者其他的產物,卻不會影響它本身的存在,否則在紅鯉離開古道,存在人間這麼長的時間裡,黃河古道中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所以紅鯉不是黃河膽,真正的黃河膽一定還在古道之中,而這些,也就是現如今的九泉府為什麼要這麼費盡全力擴張勢力,想要入侵黃河古道的真正原因。
因為只要黃河膽被九泉府找到並收入囊中,那麼只要黃河膽所存在的地方,就都會成為新的黃河古道,而沒有了黃河膽的古道,就成了一汪死水,再也沒有任何特殊可言。
而衛君瑤死後躲避天譴,逃出輪迴,煉就妖屍,也一定是在這個地方才能辦到,所以史書上興許說的是對的,永嘉公主並沒有死,而妙無大師出現在奉迎佛骨的現場也並不是偶然,畢竟假舍利以假亂真替代佛祖舍利全都是他和唐代不空一手策劃,說不定就是他指使衛君瑤找到這個地方,才煉就了不死妖屍。
從種種跡象來看,特別是他在觀看萬民膜拜佛指時的表情,黑老太爺心機之深,無法揣測,或許連他之前告訴我的有關黃河古戰場的事情也都未必屬實,衛君瑤的一切都是從這裡開始的,在她找到這個地方後便不在輪迴之內,是貓老太爺阻止了衛君瑤繼續輪迴,可他的目的是什麼,既然當時他能趕在奉迎佛指時趕到長安,再將衛君瑤引到這裡,那就證明唐代不空的死他不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放任唐代不空去死,再將永嘉公主引到此處,他究竟是想幹什麼呢……
難道說這千年來發生的事情一直都在貓老太爺的掌控之下?
可它不是不爭麼,可我之所以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全都是在他的暗中推動下使然,就連紅鯉也都是他放下了山,還有衛君瑤……
這是一盤下了近千年的大棋麼?
貓老太爺一直化身妙無大師隱居在靜安寺中,看似無爭,卻造就了這麼多事,還有這麼多人截然相反的命運,現在說他不爭,我是斷然不信的。
我整個人都開始哆嗦了起來,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恐懼,看著靈帳外到現在依舊沒有再度出現的僧屍,將指骨從寶函中取了出來,掉頭就朝外跑。
「原來想要取出佛骨,是要將護佛僧屍屠殺百遍,方能破開無限輪迴之陣吶。」
剛一處靈帳,那消失依舊的老僧赫然提著一盞青燈出現在了,面帶微笑,可在昏暗燭火的映襯下,卻顯得那麼猙獰,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