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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節

清虛子垂眸默了一會,起身對阿寒和沁瑤道:「將東西備妥,咱們這便去裴府。」
沁瑤忙點點頭,一溜煙到後院去將準備行頭,心裡很是不安,沒想到裴敏家中出了這許多異事,怪不得這兩日沒聽到她的消息。而且聽方才裴大人的描述,那夢中的怪物極有可能是殭屍,這才幾日功夫,先是五牛山,再是玉泉,現是裴府,也不知在這幾處作祟的是不是同一個邪物。
一時備妥,出來時,沁瑤跟魯大打聲招呼,便跟師父和阿寒坐上馬車,跟在裴府的馬車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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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宮裡出來,藺效身心都很輕鬆,為著花朝節將沁瑤約出來之事,他一早便將手底下幾樁事情做了交接,這兩日休沐,可以盡情做些準備。
那日雖請了緣覺上山,可緣覺四處察看一番,並未發現邪物作祟的跡象,而他因一路護送皇上等人回長安,也無暇向緣覺細述沁瑤所見的玉泉邪物之事。
到最後,緣覺只好在玉泉附近布下天羅地網,靜觀其變,若那怪物去而復返,一旦落入緣覺的法陣,自然魂飛魄散。
做好如此安排,緣覺便留下幾名弟子靜觀異象,先行下了山。
皇上知道後,只說近些時日暫不去玉泉山消暑,等緣覺等人設下的法陣捕住了邪物,再做計較。
說完,皇上想起那晚藺效為了守護康平,幾乎一夜未睡,心裡十分過意不去,便喚了他近前,慇勤囑咐了許久,又令他回家好生歇息。
藺效出宮騎了馬,想著明日便能將沁瑤約出來,臉上不免含了幾分笑意,一旁蔣三郎見了,忍不住搖頭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明日便做新郎官呢,瞧這一臉的春風得意。」
「滾。」藺效言簡意賅回道。
「明日花朝節,長安城裡但凡未出嫁的小娘子都會上街看熱鬧,瞿小姐自然也不例外,瞧你這副未飲先醉的德行,莫不是也約了佳人出來?」藺效越不肯說,蔣三郎越不放過他,偏要問個徹底。
藺效不語。
蔣三郎察言觀色,哈哈一笑道:「在我面前你也不肯說實話,也罷,我原想著瞿小姐人雖好,門第上到底差了些,恐怕到時候姨父和你皇伯父未必肯同意這門親事,可你小子竟然不聲不響將人給弄到書院裡去了,依照你這志在必得的架勢,明年再做些手腳,就等著指婚了吧?」
藺效挑挑眉,不承認也不否認。
常嶸在身後悄悄歎口氣,放眼整個長安城,能讓世子卸下心防坦然相待的也就只有一個蔣三郎了。
「好好好,這樣再好不過。」蔣三郎大笑,一拍藺效的肩膀,「既這樣,我可就等著喝你們的喜酒了,你嘛,馬馬虎虎算得一表人材,瞿小姐比你更好,才貌雙全,你們二人算得上天造地設,一對璧人吶。」
笑得雖大聲,但眉梢眼角到底含了幾分郁色,像是想起了什麼不痛快的事,笑容再不見當初的明朗歡快。
藺效看在眼裡。暗歎口氣,淡淡道:「你我二人好些日子未曾好好聚聚了,既然眼下都無差事在身,不如去山水樓喝一盅。」
蔣三郎先是一怔,隨即笑道:「走,今日你喜事在身,該你做東。」一拍馬,先往前去了。

第70章

到了山水樓,兩人剛到樓上,臨旁一間雅座正好有人往外一瞧,忽笑道:「世子,三公子!」
說著便起身迎了出來。
藺效和蔣三郎見是寧遠侯家的陳四公子,算得相識,不得不止步打招呼。
「難得在此巧遇,世子,三公子,不與我們同飲幾杯麼?」陳四慣來會與人打交道,藺效和蔣三郎又是長安城裡數一數二的貴人,早存了拉攏結交之意。
藺效和蔣三郎還未說話,雅座又有人出來,語調愉悅,「十一哥,蔣家三哥。」竟是夏荻。
雅座裡頭還坐著好些勳貴子弟,都紛紛笑著起身,邀二人入內。
蔣三郎無可無不可地笑笑,由著陳四拉著自己進雅座,藺效看見夏荻,心裡隱隱有些不快,可眼見蔣三郎已經進了房,夏荻又一徑拉著自己不放,只好也入了座。
兩人坐下,陳四忙令店家添菜添酒,孔胖子在旁展開紙扇,故作風雅地扇了扇,覷著蔣三郎道:「三公子,得有小半年沒在樂坊酒館見過你了,前日聽說你將府中姬妾一併散了,怎麼,三公子是要自此轉性,做柳下惠了麼。」
蔣三郎眼睛看著手裡轉動著的酒杯,嘴角雖仍含著笑意,目光卻倏的冷淡下來。
陳四見未來妹夫一張嘴便得罪人,心裡暗罵他好沒眼力價,也不看自己跟對方的交情,蔣三郎這號人物是隨便誰都能上趕著打趣的麼?活該被對方甩臉子。
又隱隱替妹妹渝淇扼腕,分明容貌才德都不差,偏被父母指給了孔維德這二貨。
可終歸是自家人,該維護的體面總需維護,忙岔開話題,對蔣三郎和藺效笑道:「世子,蔣三公子,方纔你們二位不在,沒聽到劉二公子說起最近的長安奇聞呢。」
藺效知道他們素來喜歡流連花街柳巷,所謂長安奇聞,無非就是誰家青樓妓館又來了什麼新人,哪位官員又有了什麼風流韻事,光想想便覺得無趣,當下淡淡一笑,並不接話。
蔣三郎也很是意興闌珊,身子懶洋洋往椅背上一靠,道:「哦?什麼奇聞?」
「說是永樂坊新開一家小明波樓,裡頭一位頭牌名喚春翹,生得妖嬈多姿,凡見者無不為其神魂顛倒,近段時日在長安聲名大噪,劉二公子前日有幸一睹真顏,方才一直讚不絕口呢。」陳四笑道。
劉二公子應和似的點點頭,不無遺憾道:「模樣端的是世間難覓,身段更是沒話說,只不會說中土話,每常說話,無人能懂,當時同去的也有不少江南才子,聽了說既不像吳語,也不像淮語,有人猜測,此女許是從東瀛渡來,怕讓人知曉身份,偏扮作江南人,我等愛她風流貌美,也懶得細究。」
夏荻大不以為然,嗤笑道:「連中土話都不會說,想來不過皮相生得略好些,就把你們一個個給迷得這般神魂顛倒。虧你們還常自詡歡場高手,也就這點出息?而且自古以來,世間女子各具風情,各花入各眼,你們覺得貌美,興許別人覺得不過爾爾。」
劉二公子嗟歎:「夏公子你是不知道,每逢此女掛牌接客,小明波樓均座無虛席,人人懷揣萬金,眼巴巴地等著做她的入幕之賓。偏這位春翹娘子與其他女子不同,不愛才華和財帛,只愛顏色,每回自行挑選恩客,非俊少者不能得其青眼。我去過幾回,砸進去了好幾千兩銀子,喝了一肚子茶水,連春翹娘子的手都沒摸著。」
藺效在旁聽了,心中冷笑,這等故弄玄虛的手段,何其無聊淺薄,偏也能引得這些人欲罷不能,將其當作寶貝似的趨之若鶩。
想到此處,甚覺無趣,身子雖還坐在那,思緒卻已飄到明日花朝節上,暗想沁瑤不知何時才能出來,自己做的安排她會不會喜歡。可惜他自小將心思放在習武學文上,不常出去取樂,對女兒家的喜好知之甚少,而今對如何哄得沁瑤高興都毫無頭緒。
想著沁瑤戴著那根雪中尋梅簪該是嬌美,心中的期待和渴望如同外頭酷暑蒸騰下的熱浪,一陣陣奔湧而至,怎麼也壓抑不住。
孔維德搖著肥碩的腦袋道:「噫,無趣,這春翹娘子只愛男子的皮囊,可見其胸襟見識著實有限,難道她不知道這世間才高之人大多生得尋常,而那些形容俊美者往往才疏鄙陋麼。」
他挾酸帶怨,只顧自己說得痛快,卻不知此話一出,將席上藺蔣夏三人統統貶斥為「才疏鄙陋」之輩了。
陳四簡直恨不得跳起來掌摑孔維德一頓,此子但凡張嘴說話,必將同席之人得罪一大半,偏還不知道藏拙,凡事都愛發一番議論,簡直氣得死人。
所幸藺效想著心事,恍若未聞,蔣三郎和夏荻全當孔維德放屁,只顧在一處討論花朝節出門遊樂之事,惟有一個劉二公子滿臉失落,連歎道:「不知何時才能有幸與春翹娘子春宵一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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