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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

"是的。"院長也答道,"沒錯,這的確沒法尋求證據支持。但是你也不能否認,這個猜測非常符合邏輯的演繹。"
我表示贊同地點了點頭,說:"沒錯,同樣的道理,秀娟的猜測,也一樣符合邏輯的演繹。"
"你的意思是,村民們殺死了顧老太太,然後又割掉了半夏的手指?就算這樣的想法符合邏輯,但是你沒辦法找出證據的。"院長反駁道。
我繼續說:"那你也沒辦法找出證據證明你們的猜測。"
我們的聲音越來越大,我明白,這樣爭論下去只會陷入一個怪圈,不會有任何雙方都能接受的結論。於是,我乾脆起身告辭。當然,院長和鎮長也沒有留我。
在出門的時候,我隨意瞄了一眼,才發現院長辦公室一隅的書櫃裡,最顯然的兩隻盛滿福爾馬林的廣口瓶裡,浸泡著的竟是一枚手指與一隻耳朵。我不禁問:"這手指與耳朵,難道就是半夏與顧老太太的?"
院長點了點頭,說:"是的,這是當時我親手做成標本存檔的。"
手指與耳朵在褐色的液體裡浮沉著,切口邊緣粘連著支離破碎的肉屑,怵目驚心,令我的心臟不由得加快了跳動,幾乎令我無法承受。我趕緊扭過了頭,走出了鎮醫院的院長辦公室。
我一個人回到避暑農莊的時候,晚餐剛剛才開始。
所有的住客都圍在餐廳裡一張大得有點誇張的長桌上,享用著豐盛的晚餐。我稍稍遲到了一點,看到離我最近的地方有個空位,就趕緊坐了下來。坐下之後,我才發現坐在我身旁的,就是那個今天午飯時被半夏襲擊了的胖子。
我說過,我非常善於與陌生人在最短的時間裡打成一片。所以,我在吃了一口涼拌西紅柿後,就向那個胖子問道:"今天中午你被半夏踢過的小腿,現在還疼嗎?"
胖子揉了揉腿,說:"還好,現在已經不疼了。"他也嘗了一口菜,然後擠著眼睛問我,"羅先生,聽說你是一個寫懸疑小說的作家。中午你和秀娟的對話,被我不小心聽到了,我發誓我不是故意偷聽的。而且,我也知道你和秀娟一起去見了她父親。能不能給我說一下你的見聞?"
說實話,作為一個作家,我是不願意將自己的素材拿給別人分享的。但是,今天中午看到這個胖子從錢包裡拿出一疊百元大鈔,感覺這個人是個可交的朋友。所以,我也沒有隱瞞自己的收穫,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聽完了我的介紹,胖子若有所思地對我說:"黑樓琴房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現在看來就像一個羅生門事件一般,沒有人知道真相,每種猜測都有合理存在的可能性,但同時又沒有證據的支撐。"
"是的。"我表示贊同。
"羅先生,既然你是寫懸疑小說的作家,那你認為哪種猜測最有可能是真實的呢?"胖子問。
我沉吟了片刻後,答道:"其實,我更傾向於院長與鎮長的那種說法。儘管我和他們在抬槓,但我真的覺得,村民們對黑樓的攻擊,說不定正是誘發半夏發瘋的起因。"隨即,我又補充了一句,"可惜,當時琴房裡只有半夏與顧老太太,而顧老太太已經死於非命,真相只有半夏一個人知道,她現在卻瘋了,所以我們或許永遠都不可能再知道真相了。"
胖子忽然來了精神,挺直了腰身,對我說:"羅先生,你覺得會不會有其他的可能性呢?說不定,琴房裡並不是只有半夏和顧老太太兩個人。"
"哦?你的意思是……"我感到他話裡有話。
"羅先生,聽了你剛才介紹的線索,我在猜,會不會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呢……"胖子瞇起了眼睛,點上了一根煙。
8
看到黑樓外的牌坊坍塌了,半夏的心都抓緊了。她知道,這牌坊就是附近村民中的心理支柱,同時也是她與顧老太太避免被衝擊的精神屏障。
當她們聽到郵遞員的一聲尖叫,就知道過不了多久,村民就會趕過來。顧老太太連忙招呼半夏回到黑樓裡去,只有那扇堅固的鐵門可以幫助她們阻攔村民的進攻。
顧老太太與半夏走到鐵門門口的時候,顧老太太"囈"了一聲,說:"半夏,剛才我們出來的時候,是不是沒有關門啊?"
果然,鐵門大大地開著。
半夏喃喃地回答:"好像,剛才我們真的沒有關門。"
兩人進了黑樓,關上了鐵門。
走進樓裡之後,半夏忽然感覺心裡有點莫名的忐忑。她四下張望了一下,卻沒發現有什麼異樣。上了二樓,進了琴房,顧老太太說:"半夏,你去彈首曲子吧,就彈那首《惡魔的顫音》。"
半夏乖乖地坐到了鋼琴前,翻開琴蓋,指尖如飛地彈奏出了那首曲子。音符如同流淌的河水,蕩漾在黑樓的每個角落。半夏微微閉上眼睛,陶醉在自己彈奏出來的音符之中。她知道,依照平時的習慣,顧老太太一定會躺在鋼琴後的搖椅上,閉目欣賞這首曲子。
彈奏出整首《惡魔的顫音》,總共需要八分鐘的時間。在這八分鐘裡,半夏專心致志,心無旁騖。就算屋外響起驚雷,她也是聽不見的。她的確是一個演奏鋼琴的天才,她的整個生命都屬於鋼琴。
八分鐘後,半夏用全身氣力將最後一個重音傾注在了鋼琴鍵盤上。然後,她睜開了眼睛,思緒也從九霄雲外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中。當她睜開眼睛的一剎那,她看到一條黑影撲向了她。
半夏還沒來得及反應,黑影就已經來到了她身邊。她只感覺太陽穴遭到重重的一擊,兩眼一片漆黑,陷入了無可救藥的昏迷之中。在她失去知覺前的一剎那,她用眼睛的餘光向鋼琴後望了一眼。她看到了倒一片血泊之中的顧老太太。血是從老太太的頭顱滲出來的,染紅了地板,鮮血還不住從她的臉頰上方汩汩湧出,耳朵所在的地方血肉模糊。
就連半夏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她只知道,自己是被黑樓外的嘈雜聲驚醒的。她睜開眼,就感覺左手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這鑽心的疼痛幾乎令她再次昏迷過去。
半夏掙扎著舉起了自己的左手,她看到了一雙沒有了手指的左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發出了一聲尖叫。但這尖叫的聲音很是含糊不清,彷彿她的嘴裡被塞進了什麼東西。至於是什麼東西,連半夏自己都不知道,她渾身無力,根本沒有氣力將嘴裡的東西吐出來。她眼看著鮮血從左手手掌上流淌了出來,感覺著熱量從身體裡慢慢流逝而去。
突然琴房的房門被"砰"的一聲撞開了,兩個村民從門外衝了進來。第一個進來的人,一看到屋裡的情形,就暈倒了過去。而另外一個村民則轉過身去大口大口嘔吐了起來。
半夏無力地耷拉下了腦袋,因為重力的緣故,她嘴裡的東西終於滑落了出來,她也看清楚了那究竟是什麼。那是幾根已經被咀嚼得不成形狀的手指,正是她自己的左手手指。
她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再次暈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裡了。但她卻無法敘述自己的經歷,她的思維已經混亂了。她被自己看到的一切被嚇瘋了。
9
"高,實在是高!"聽完胖子講的故事,我不由得豎起大拇指,說:"你講的東西,完全就是個完美的連環變態殺手驚悚故事。可是,那條黑影究竟是誰呢?"
胖子聳了聳肩膀,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我只是根據你提供的線索,編出這麼一個故事罷了。"
"就算你的構想有一定的道理吧,可那個變態殺手為什麼要割去顧老太太的耳朵與半夏的手指呢?"我又問道。
胖子吐出一個煙圈,伸了個懶腰,說:"那就說不清楚了。說不定這個變態殺手有奇怪的愛好,用這種手法來顯示自己作案的身份。也說不定他喜歡搜集人體的殘肢作為紀念品,他把顧老太太的耳朵和半夏的手指帶回家裡,放進盛滿了福爾馬林的廣口瓶裡作為永久保存。嘿嘿……顧老太太是音樂老師,她的耳朵就是她最寶貴的財富。半夏是彈奏鋼琴的天才,她的手指就是她最寶貴的財富!兇手一定是想搜集每個人最重要的身體器官,然後泡在瓶子裡,組成一個完整的人體模型。"說完這話之後,胖子顯得有些得意忘形,他腆起肚子,摁熄了香煙,不懷好意地扭過頭來問我,"羅先生,作為一個懸疑小說作家,你覺得你身體最重要的器官是什麼?"
這個問題讓我感覺很是彆扭,但我還是答道:"我想,對於我來說,擁有一雙善於觀察的眼睛,才是最重要的。我必須要從紛繁的素材中,一眼就找出最有價值的元素,有機地組織在自己的小說中。"
"呵呵,羅先生,那你要當心哦,千萬不要被那個變態殺手碰到了,否則你就會變成瞎子的。"胖子笑了起來。
"哈哈!"我也毫不示弱地笑了起來,說:"我覺得你很有寫懸疑小說的天賦啊!你可千萬不要浪費了這個才能。"
沒想到胖子立刻遞了一張名片過來,訕笑著說:"羅先生,這是我的名片,真是見笑了。"
看了胖子的名片,我才知道這個傢伙叫莊秦。一個比我更出名的懸疑小說作家。真沒想到我竟然會在這座避暑農莊裡遇到自己的同行。中午我看到秀娟正在閱讀的那本《夜長夢多》,正是莊秦的作品,那就是一本關於連環變態殺手的懸疑小說。難怪他可以憑借我提供的幾個素材,立刻編出一個故事出來。
不過,我必須要承認,莊秦編的這個故事,儘管非常離奇,但依然符合邏輯的演繹。當然,他的故事也沒有任何事實證據可以佐證。
但自從聽了他的故事,我的腦海裡老是浮現出一副畫面。鎮醫院院長辦公室裡的那個書櫃,裡面擺放的廣口瓶裡,不是正有半夏的手指與顧老太太的耳朵嗎?難道院長就是那個變態殺手嗎?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