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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節

「下午好,」佩裡格林抬起頭,「你就是雅各布吧,」她說。
艾瑪看著她,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是佩裡格林院長。」她伸出手指,示意艾瑪別說話,「不過,你現在並非由我看護。如果你願意,就叫我佩裡格林女士吧。我很高興,終於見到了你。」
佩裡格林女士向我伸出一隻戴著手套的手,我想和她握手,但是沒成功。這時她注意到了我手腕上的繩子。
「艾瑪小姐!」她叫道,「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就這麼對待客人嗎?馬上鬆開他!」
「但是,院長,他是個探子,而且說過謊,我不知道他是否懷著好意!」艾瑪不信任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湊近佩裡格林女士,與她低聲耳語了幾句。
「哎呀,艾瑪小姐,」佩裡格林女士放聲大笑起來,「你這是沒有根據地瞎猜。如果這孩子是個幽靈,現在你已經被他放在鍋裡煮熟啦!他是亞伯拉罕蚖波特曼的孫子,你再仔細看看!」
我鬆了口氣。或許,我不需要向她說明來意,因為她一直在等我!
艾瑪想繼續爭辯,佩裡格林女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制止了她,「那好吧,」艾瑪歎了口氣說,「不過我已經提醒過你了,以後你可別怪我。」她拉了幾下繩結,繩子鬆開掉在地上。我揉了揉手腕上被勒得發紅的傷口。
「你得原諒艾瑪小姐,」佩裡格林女士說,「她是個天生的戲劇家。」
「我注意到了。」
艾瑪臉一沉,「如果真如他所說的那樣,為什麼他不知道時光圈?甚至還不知道現在是哪一年?你問他!」她叫道。
「關於為什麼他不知道,」佩裡格林說,「唯一要問的人是你!明天下午我再找你。到時候會不會受罰,就看你認錯的態度怎麼樣了。」
艾瑪委屈地叫了一聲。
「現在,我想和波特曼先生好好談談。」佩裡格林女士說,「我想,你不會介意吧?」
艾瑪知道再爭辯也沒用了。她歎了口氣,向門口走去。轉身前,她扭過頭看了我一眼。從她的眼神中,我分明看到了一種表情——擔心和關切。
「還有你,納林斯先生!」佩裡格林女士叫道,「偷聽別人說話是不禮貌的!」
「我只是想問問你們要不要來兩杯茶。」米勒德的聲音傳來。
「不需要,謝謝,」佩裡格林女士淡淡地回答說。我聽到米勒德光著腳從地板上走過並且關上門的聲音。
「我想讓你坐下,」佩裡格林女士指著我身後的一把椅子說,「但你看上去就像剛從糞堆裡鑽出來似的。」
於是,我跪坐在了地上,就像一個清教徒,正在祈請神的指示。
「你來島上已經有好幾天了,」佩裡格林女士說,「為什麼拖到現在才來看我們?」
「我找不到你們,」我說,「但是,我有一點不明白。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我一直在關注你。你也見過我,不過你可能還沒發覺。那天我穿的是另一套衣服,」說完,她站起來,從頭髮裡拉出一根長長的灰色羽毛。「要觀察人類,最好的辦法是裝成一隻鳥,」她解釋說。
我大吃一驚,「那天早上,我在房間裡看到的就是你嗎?」我說,「你就是那隻大鳥?」
「是獵鷹,」她糾正了我,「也就是游隼。」
「真的是這樣啊!」我叫了起來,「原來你就是那隻鳥!」
「這是個綽號,你們這麼叫我,我可以容忍,但並不提倡,」她回答說。
「現在,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她繼續說,「在那棟破舊的老房子裡,你到底在找些什麼?」
「找你。」我說。
她睜大了眼睛,「我不知道怎麼才能找到你。就在昨天,我還以為你們都……」我說。
說到這裡我停住了,因為我意識到下面的話有點兒說不出口,「我並不知道你們都已經死了,」我說。
她不自然地朝我笑了笑,「我的天哪!難道你爺爺沒跟你提過他的老朋友嗎?」
「說過一些。但我一直以為他講的是神話故事。」
「我明白了。」她說。
「希望沒有冒犯到您。」
「我只是有點意外。但是,總的來說我寧可別人以為我們都死了,因為只有這樣才不會有人來打擾。現在這個年代,相信仙人和精靈的人越來越少了,人們以為神仙故事都是騙人的胡說,所以沒人願意費力去找我們。這反倒使我們生活得更容易一些。鬼故事和恐怖的舊房子為我們提供了很好的掩護,不過,你要除外。」說到這裡,她笑了,「你們家族的人,一定都很勇敢。」
「是嗎。我想,有可能吧,」我緊張地笑了笑。實際上,在和她說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隨時會昏厥過去。
「總之,關於這裡的事情,」她一邊說,一邊打著手勢,「小的時候,你一定和別人一樣,認為你爺爺是個愛胡編亂造的傢伙。你覺得他總是編謊話來欺騙你,是不是?」
「我沒說他撒謊,但是……」
「不管是編造還是謊話,總之隨你怎麼定義吧。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他說的事情是真的呢?」
「好吧……」我邊說邊注視著地毯上像迷宮一樣的鎖狀圖案,「我覺得,我是直到現在才知道的。」
從我走進房間到現在,佩裡格林女士都是很精神的。但是,聽到這個回答,她好像知道接下來我要跟她說什麼。「哦,我明白了,」她說。她的臉沉了下來。我們都陷入沉默,我琢磨著怎樣才能把爺爺去世的消息告訴她。
「我想,其實他希望把一切都告訴我。只不過他等得太久了。所以他才讓我到這裡來找你。」我從口袋裡掏出那封已經發皺的信,「這是你寫的。是這封信讓我找到這兒的。」
她從椅子裡伸出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拿過信,把信打開,一邊看,一邊動著嘴唇。「多不文雅啊!好像我在求他回信似的。」她一邊說,一邊搖頭。看完信,她的神情突然黯淡下來,似乎有點傷感,「我們一直盼望艾貝的消息。我曾告訴他,如果他堅持待在時光圈外面,我會擔心死的。但他真是太固執了!」
她疊起信,把它塞進信封。她的臉上掠過一道陰雲,「他已經不在了,是不是?」
我點了點頭。
我支支吾吾將爺爺死去的經過和警方的調查結果告訴了她。我說,爺爺生活在郊區,由於乾旱,周圍的樹木都乾枯了,野獸們渴得發瘋,而他在錯誤的時間去了一個錯誤的地方。「他不應該一個人過的。」我解釋道,「但正如你所說,他這個人非常固執。」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她說,「我警告過他,叫他不要離開這裡。但他還是讓你送來了這個壞消息。」
我試著安慰她。我說,爺爺也該走了。他太孤獨了,奶奶多年前就去世。他的頭腦也已經不怎麼清楚,總是忘事或者把事情搞錯。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死在了樹林裡,暴屍野外。在那段黑暗的日子裡,為了讓我擺脫噩夢,爸爸媽媽和戈蘭醫生編造了一堆半真半假的事情,讓我相信爺爺是被野狗所傷,現在,我又拿這些話來哄佩裡格林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