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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節

  馬裡尼也愛莫能助,他所能說的就是:「你現在好像陷入兩難的牛角尖裡了啊,是不是?」
  我懷疑地瞥了他一眼,說道:「你暗示你知道這問題的答案?」
  「我可什麼都沒暗示哦,」馬裡尼笑著說,「我只是在發表評論。」
  「好吧,唉,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專業人士。我想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那個混蛋殭屍的身份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以後怎麼幫你寫回憶錄啊?他到底是誰?」
  「羅斯,你這通連珠炮比重機槍還猛。你認為那個人是誰?」
  「我只知道他肯定不是誰。我敢二比一跟你打賭他不是個一文不名的偵探,就是一個全身僵硬的昏迷專家。就像你剛剛說到的那種『貝』一樣。」
  「我可不跟你賭,」馬裡尼說,「加納身份證照片上的那張臉跟這個人的鬍子完全不搭。這個年代的偵探早已不蓄這種鬍鬚了。即使是假鬍鬚,這年頭也買不到這種樣式的了。」
  「而,」我補充道,「如果他不是加納,那沃爾夫發現的那張身份證不是假的就是……」我停下了嘴,不大喜歡這種可能性。
  馬裡尼催促道:「就是什麼?」
  「呃,當回想起我們這位鬍子殭屍朋友是個殺人狂的時候,我不得不擔心真正的加納先生目前健康狀況究竟如何了。」
  很明顯,馬裡尼的想法跟我一樣,但他還是說道:「沒見到屍體之前,先別急著數屍體的數目。」
  我反駁說:「為什麼不呢?如果真的是這樣,我也一點都不會感到驚訝的。別轉移話題了,如果那個神秘的傢伙不是加納,那他是誰?」
  「我不知道,羅斯,說實話我確實不知道。但是我敢以適合你尺寸的漂亮棺材跟你打個賭,這傢伙絕對曾經表演過埋葬生還的魔術。而且我敢打賭,高爾特認得出這個傢伙。」
  「高爾特?」
  「是的。我回想起他端詳著鬼魂照片時的那種憂愁的神情,現在我能完全確定了。身為一位靈力研究者,高爾特對於此類表演者尤其留心。」
  「那麼,」我懷疑地說,「問題又來了:他為什麼要隱瞞這一點呢?」
  不到十秒鐘,我就得到了答案。當我們走進房子的時候,弗蘭西斯·高爾特正站在圖書館門外的大廳處。他身後弗林特副探長的聲音正對著電話吼著。
  高爾特不自信地望著我們,他的灰色眼睛圓睜著,雙手緊張地不自覺擦動著。
  「墳墓是空的?」他問。
  「你,」馬裡尼問,「是怎麼知道的?」
  「我剛剛把唐寧扶上床。他的神智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是他說了很多話。我猜他可能是以為剛剛遭到了鬼的襲擊,而那個鬼就是他幫著埋下地的人。弗林特副探長看起來也很不開心。」
  「他馬上會更不開心的,」馬裡尼說,「等他發現你早就知道那個鬼究竟是誰的時候。現在我只需要打幾個簡單的電話就能確定此人的身份。當然如果你願意告訴我們,我就不用麻煩了。」
  高爾特的眼睛裡射出銳利的一道光:「看來你是有準備的。那好吧,我告訴你。我剛剛打算等弗林特副探長忙完,就立即告知。」
  高爾特從他的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打開,從中取出幾張報紙,把這些報紙遞給馬裡尼。這時弗林特剛好打完電話,從他們身後搶走了報紙,說:「給我。」
  我瞥到了幾個頭版標題:
  阿爾及利亞魔術師
  東方魔術表演
  苦行者奧特維茲
  埋葬生還魔術
  澤比·貝難倒醫生
  水下埋葬表演
  某個故事配了幾張照片,一張照片上有個穿白袍的身影,還有一張則是表演者的面部特寫。澤比·貝深色的眼睛和極富造型的鬍鬚,幾乎跟高爾特那張鬼照片裡的鬼一模一樣。
  弗林特看了一眼,就怒氣沖沖地質問高爾特:「為什麼之前我沒有看到這資料?」
  「我剛拿到,」高爾特緊張地解釋道,「我打電話,讓我的助手去文件櫃裡翻出來,然後迅速送過來。」
  「你為什麼一直宣稱不認識那個鬼?」
  「我只是無法確定。你也該注意到這報紙的時間都是十年前了。自從這份報紙之後,我就再沒見過這張面孔。我可不想憑我的模糊記憶來判斷。」
  弗林特瞪著他好一會兒,接著說道:「你就待在這別亂跑,我一會兒找你。塔克,把馬裡尼和羅斯帶過來。」說完他轉身走回圖書館。
  當門關上之後,他愁容滿面地看著馬裡尼說:「我剛從FBI那得到了消息,他們那沒有一個叫加納的探員。這張身份證是假的。而你認為他是個阿爾及利亞的苦行笨蛋,跑到這裡來故意刺激沃爾夫,讓他打暈自己,然後把自己埋進土裡憋一個小時,是不是?」
  「聽起來你不是很高興啊,」馬裡尼說,「但是這解釋並不牽強,不是嗎?沃爾夫的脾氣是臭名昭著的,連大街上的人都知道。把他惹火實在太容易了,絕大多數人都不用費什麼心,就能做到。澤比·貝等著被一拳打倒在地。如果他跟哈米德一樣都學會『胸口碎大石』的表演技巧,那麼如何下巴被狠揍一拳卻不會受傷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接著,弗林特問了一個剛剛我沒有問到的問題,這個問題相當有水準。「那,」他很想知道,「貝先生是怎樣從四英尺深的土中逃脫的?他是個逃脫術的專家?」
  「就算他是的話,在我看來,」馬裡尼一字一頓說道,「如果我是他,我就會安排人把我挖出來。」
  弗林特點了點頭。「道格拉斯。他被嚇到的這段故事聽起來有些假。也許有人付他錢去挖地呢,」他走向門口,「我要查出到底是誰——」
  馬裡尼阻止了他:「等一下,副探長。如果斯科特真的是被人收買了去挖墳,那他沒必要一直憋了很久才把自己的故事說出來。他也沒必要當時回房間找鏟子,因為他肯定會帶在身邊,看情況隨時準備行動。澤比·貝也不會在土裡堅持一個小時的時間,安全起見,十五分鐘就該有人來挖他了。」
  弗林特轉身回來說:「你在胡說八道。如果確實有某個幫他挖墳的同謀,那斯科特回來的時候,墳墓就應該是空的了。」
  「沒錯,」馬裡尼冷靜地點頭道,「除非那個答應了幫他挖墳的同謀恰好——忘了這事。」
  我眨了眨眼。帽子裡真的有很多兔子啊。這些兔子正躍躍欲試地想從帽子裡跳出來呢。
  「忘了,」弗林特狐疑地問,「你說『忘了』是什麼意思?」拂曉的曙光開始散發出光芒,馬裡尼繼續說了下去。
  「也許我用詞太文雅了。那我就直話直說了,澤比·貝的這位同夥也許打算將這場假謀殺變成一場真正的謀殺案。他所需要做的事很簡單,就是遠離貝先生。你的受害人被別人活埋了,而本來約好去解救他的你,沒有去幫他挖地。你什麼也不用做,就能要他的命。如果埋葬的行動是秘密的,那麼這謀殺就是天衣無縫的。」
  弗林特一臉愁相地望著他說:「這案子被你說得越來越複雜了。」
  「我們可以想像,」馬裡尼補充道,「澤比·貝爬出墳墓時的心情。四英尺對於一個埋在地下毫無方向感的人來說,是個極其艱難的距離。他需要絕對的冷靜、信心和勇敢,以及絕佳的呼吸技巧和充沛的體力,才能逃出那地獄。他肯定意識到了,他對於某人的信任,完全破產了。」馬裡尼顫抖了一下,他拿起弗林特放在桌上的那堆報紙,掃視了一番。   棒槌 學堂·出品 「你知道,副探長,」他繼續說道,「我一點也不喜歡這事情的發展狀況。如果澤比·貝從救護車上逃脫,如果他在我們查出那個同謀是誰之前就回到這裡,那麼恐怕這棟宅子裡又要多一具屍體。當然,這具屍體絕對不會是裝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