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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節

我覺得這個辦法不錯,齊心也沒說不好。於是便照我哥說的,分頭走進了那花片海當中。花海的高度剛好在一個人左右,齊心比我和我哥都矮一點,進去以後差點就看不著她人了。我還能勉強露出來半個腦袋,向左看是齊心,向後看則是我哥。我哥有可能踮了腳,冒出個頭衝我做了個手勢。我向他示意位置已經找好,接下來,便開始正式展開搜尋王大磊。我這四周圍都是花,鼻子裡卻聞不到一點香味。腳下的泥土鬆軟,每走一步都跟踩在棉花上似的。剛開始那種缺氧的感覺,到後來非但沒有緩解,反而好像更強烈了。我邊走邊覺得腦袋疼,目力所及之處,全是清一色的紅。正當我準備爬上一個矮坡的時候,突然聽見我哥在後邊叫我。他好像是說齊心暈倒了,讓我向左走差不多四十米去看看她。他也正在往齊心那兒趕,說不定半路會先和我匯合。
說到這我哥的聲音忽然就斷了,剛才從後邊傳來的沙沙沙聲和腳步聲,此時也都停了下來。我喊了一聲告訴我哥我聽見他的話了,並沒有多想,忙不迭地就往左手邊跑了過去。可是直到我跑到了齊心所在的地方,也沒有半路上看見我哥。眼下只有齊心一個人暈倒在地,我把她扶起來,首先探了探她的鼻息。齊心還沒斷氣,一動她就醒了過來。我問她感覺怎麼樣,她搖了搖頭,張嘴卻沒有出聲。我開始懷疑她是缺氧,把她的頭墊起來一點。一摸她後腦勺我卻發現,怎麼齊心這頭髮裡,有一塊地方鼓了起來?我只是不經意間摸到那兒,齊心便疼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她嘶嘶地抽了兩口涼氣,然後啞聲說道:「剛才有東西從後邊敲了我一下!」我下意識地左右一看,問齊心說你看清了嗎,是什麼東西敲的你?齊心說我後腦勺上又沒長眼睛!對了,林大哥他在後邊跟著,應該看清了那是什麼東西!她說完了馬上又問,林大哥怎麼沒在這兒?
這話我也答不上來,只能告訴齊心說:「我哥看見你暈倒了,他喊我過來看你,還說他自己也正在往這兒趕。」齊心說那怎麼他還沒趕到,我感覺,我暈了也有一陣子了。說著說著我們倆同時喊了一聲壞了,心想一定是敲暈了齊心的那個東西,順路又跑到我哥那邊去了。可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們或多或少應該能聽見打鬥聲才對。我哥的警覺性非常高,不像齊心,很難有什麼東西能從背後偷襲他。他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要不是被十分難纏的東西給纏上了,就是已經徹底喪失了反坑能力。我越想心裡越著急,問齊心自己能不能坐得住。她點了點頭,順勢推了我一把,叫我趕緊找找看林大哥現在在什麼位置。我放開齊心站了起來,踮著腳在花海裡找我哥。這麼看也看不出去多遠,剛好齊心暈倒的地方,旁邊有一塊大石頭。我於是踩著石頭伸長了脖子,這才看見在我們身後約莫二三十米的地方,我哥正一個人孤零零地站著。他既沒有受傷也沒在和什麼東西搏鬥,可卻不知道為什麼,卻好像丟了魂似得。我喊了他兩聲他才聽見,與此同時,我發現我和我哥之間,竟然還站著一個人!
那人還沒有花那麼高,要不是穿著件黑衣服,根本就看不見他。看樣子正是因為他的出現,才把我哥的去路給攔了下來。我壓根用不著仔細分辨,已經認出那個人就是江誠。我哥上回看到江誠的時候還恨不得要殺了他,這會兒卻只是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江誠也不動,兩個人更像是花海當中的兩根樁子。後來江誠先開口說話,他離我和我哥都不遠,所以他說的話不僅我哥能聽見,我也一樣能聽得見。江誠說的是:「我還以為你一定找不到這個地方來,沒想到你能耐真是不小。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來了,要想再出去,可就由不得你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惡狗嶺
江誠這是在威脅我哥,我站在石頭上,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得清清楚楚的。我心想我哥那是受你威脅的人嗎,同時也覺得奇怪,不知道這個江誠哪來的自信。我們這邊有三個人,都比他要年輕力壯。如果雙方真的衝突起來,憑江誠一個人,根本佔不上我們的便宜。可就是江誠的這一句話,卻讓我哥半天都沒有動彈一下。他像是真的在認真考慮江誠話裡的意思,甚至可以說,我哥是被對方的威脅給震懾住了。我弄不明白我哥是怎麼想的,盤踞在那塊石頭上,緊盯著江誠的後腦勺。要盯住了他也不是件容易事,因為他那身影,時不時的就會被花海的起伏給淹沒。過了一會兒,齊心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她到我身邊來問我,說現在情況怎麼樣了?剛才說話的那是什麼人,聽口氣,不會是江誠吧?我說你猜的沒錯就是江誠,現在他在我們和我哥中間站著,情況還不太明朗。不過要我看,他們兩個遲早會打起來!
我才剛說完最後一個字,突然就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身邊的齊心一把推下了那塊石頭。我聽見齊心喊了一聲當心,然後我整個人便順著她的力道,後仰倒在了地上。最先著地的是後背,我感覺胸腔裡的內臟,統統都被摔的移了位。光摔這一下還不算,我又就著地形,滾了好幾米遠才停下來。我知道齊心她不會無緣無故地推我,所以停下來之後第一件事,先看周圍有沒有什麼東西向我撲上來。確認了安全我才疾疾地爬起身,回頭看我滾過的地方,彼岸花的花莖被我壓倒了一大片。我能看見剛才齊心暈倒的地方,但卻看不見齊心她人。就連地上那塊被我踩過的石頭也都不見了,不遠處的花海當中一陣騷動,好像有無數的腳步聲,正從四面八方朝我靠過來。我心裡咯登一下,暗道這個地方它果然有古怪!難怪江誠能說出那樣一番話來,看來他是早有準備,要在這兒擺我們一道!
我還不清楚花海裡的是什麼東西,一面準備自保,一面呼喊齊心。沒想到我哥和齊心同時應聲,一個問我出什麼事了,一個問我現在情況怎麼樣?我不知道該先回答他們哪一個,一轉身,竟然和我哥撞了個滿懷。他正一臉焦慮地從花海裡衝出來,腳下步子不停,又匆匆問了我一遍出什麼事了?我說齊心她不見了,還有你聽,這花叢裡怎麼好像有東西在來回地跑?我哥把我往他身後一拽,掏出他隨身帶著的那把匕首,一把塞進我手裡。我拿著那刀問說那你用什麼傢伙?我哥讓我只管照顧好自己,他有法子自保。說完他迅速地環視四周,突然問我這裡的花怎麼倒下去一大片?我說是被我壓的,剛才我摔了一跤,順著坡就給滾了下來。我哥這下可算是有主意了,催促我說快,再想辦法弄出一片空地來!地方大了我們轉圜的餘地也就大了,等花叢裡的東西出來,才不至於那麼被動。我聽了我哥的話,趕緊就行動起來,揮舞著兩條膀子,衝過去扳周圍的花莖。那些一人高的花朵全靠這一根細細的稈子撐著,花莖一斷,花朵頓時零散飄落。花瓣還沒落地就已經化成了泥,一抔一抔地覆蓋在舊土上。
我也沒去數這期間究竟折了多少花,再直起腰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竟然是齊心,她不知道打哪兒又冒了出來,邊跑邊衝我喊:「小心身後!」我應聲蹲了下去,眼前一道白光閃過。這要不是躲得及時,估計我就被身後冒出來的東西給撲倒了。那東西落地之後我才看清,原來是一隻通體雪白的大狗。狗嘴一張卻露出三排獠牙,再加上一條分叉的大舌頭,嚇得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那狗剛才從背後過來沒撲著我,這時候見我坐下了,馬上又是後腿一蹬,照我的面門竄了上來。我起初還想支稜著胳膊擋它一擋,一想到它有三排牙,這一口下去,說不定連我的骨頭都能嚼碎了。想到這我趕緊抓起我哥那把匕首,使出全力向前一送。這一刀紮在了狗鼻子上,怪狗負痛嚎叫,噴出來的血濺了我一胳膊。還有的血滴在地上,馬上又從泥土裡長出新的彼岸花。
我一刀沒能把那怪狗刺死,心裡怕它待會兒又來咬我。於是趁它在地上打滾還沒起來,趕緊爬起身來就要跑。我統共也就跑了三五步,突然手臂上一陣劇痛,整條胳膊不聽使喚地抖了一抖,連那把匕首都脫手掉在了地上。我記得我沒受什麼傷,一下沒弄清,這痛是怎麼回事。等我撈起袖子來一看,這才著實大吃了一驚。只見我手臂上濺上了狗血的地方,竟然也跟地面上一樣,開出一朵拳頭大小的紅花。花莖直接從我肉裡冒出來,甚至還能看見埋在血管裡的植物根系。我又疼又覺得不可思議,伸手就想把那花拔出來,卻忘了剛才被我所傷的那只怪狗,還在一旁等待著機會。它一看我匕首掉了,馬上趴低了身子,帶著一鼻子血又朝我撲了上來!
這回距離實在是太近了,狗爪子一抬,已經到了我眼前。我見避無可避,唯一能做的只有睜著眼睛等死。沒想到就在最後關頭,我哥竟然飛身竄了上來。他扯住那怪狗的兩條後腿,把它向後一掄,狠狠地摔了出去。那狗摔沒摔死我沒看清,只看見我哥撿起地上的匕首,拉著我往一個方向狂奔。我跟在我哥身後,發現他身上也開了好幾朵花。那些花全在他衣服破了露肉的地方,看來那狗血要不是直接沾上肉,也不會長出彼岸花來。我接著再去看周圍的情形,只剛才那麼一會兒工夫,竟然已經有不下十隻怪狗倒斃於地。看樣子應該都是我哥殺的,新長出來的花,已經快把我開闢出來的空地填滿了。我哥帶著我穿插著跑過去,一直跑到一塊巨石後邊。齊心也在這兒,身上竟然一朵花也沒有。她看見我立馬便迎了上來,給我手上的花倒了點水。我好奇地看著她,問你這是在澆花呢?
齊心翻了翻眼皮,叫我別動,然後突然發力,把那花連根拔了出來。我疼的滿地打滾,齊心嫌我叫的太響了,隨便撿了個什麼東西塞住了我的嘴。我嗚嗚的還在叫,看齊心用同樣的辦法,拔掉了我哥身上那幾朵花。我哥一樣也疼,咬碎了一嘴的牙死扛著。那股疼痛抽光了我們倆的元氣,拔完花以後好一陣子,我和我哥都沒力氣再動一下。齊心卻在一旁一個勁地催我們,說這地方不保險,那狗不一會兒就能找來。咱們得離開這,再去找一個視野開闊容易防守的地方。我翻了個身拚命想要坐起來,順口問我哥,江誠是不是已經被狗吃了?我哥鬆開牙扶著自個一條膀子,說那狗出來之前,江誠他人就已經不見了。我哥接下去又說,他懷疑江誠其實已經死了。剛才我們在花叢裡看見的是他的鬼魂,所以他才能消失的那麼突然。
我忍不住嘀咕道:「江誠死了?是誰把他給殺了?是王大磊嗎,還是葛青那十二神將?」我聽齊心在一旁接道:「我覺得十二神將是殺不了江誠的。」她看了看我哥,又說可能連林大哥也一樣殺不了他。我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轉過身問齊心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說的好像我哥還不如江誠那麼厲害,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個的威風嗎?齊心說我可沒那麼說,我的意思是,江誠會死,極有可能是自殺的!她的話聽得我更糊塗了,說那他為什麼要自殺呢?他不是還放出狠話來,說要把我們幾個全都留在這兒嗎?我的話才剛說完,我哥便唰地一下站了起來。他抓著匕首向外走,示意我和齊心,先從他背後離開。
齊心一個字都沒有多說,看好了方向,拔腿就跑。我還停了一下看了我哥兩眼,只見他嚴陣以待,眼神裡透出一股殺意。巨石前那一大片花海中,此時隱隱約約浮現出好幾條白色的狗影子。不過那些怪狗像是也怕我哥,有我哥在那兒站著,就沒有一隻敢先撲出來。我追著齊心的方向也跑了出去,邊跑邊順手把身邊碰得到的花莖都折斷。我想的是得給我哥留條路出來,不然待會讓他上哪兒找我們去?沒想到我才跑出去不遠,就聽見身後響起另一個腳步聲。我回過頭去一看,只見我哥正朝著跟我相反的方向,跑進那片遍佈著白色狗影子的花海裡。我大喊說哥你去哪兒,心想那狗不出來咬你,你倒好,非要自個送到人家嘴邊去!我哥聽見我的聲音連頭也沒回,身影投入花海,不一會兒就看不見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此冥界也
眼看著我哥跑沒影了,我想都沒想,撒開了腿就去追他。等追到花叢深處,我哥已經跟七八隻白色的怪狗幹上了。他用的方法非常巧妙,先衝上去抱住怪狗的頭,然後取狗脖子後邊脆弱的脊骨下刀子。這一刀紮下去出血量很小,不會有大量的狗血噴濺出來,沾在肉上。另外脊骨一斷,那狗就算是沒死,也沒辦法再站起來咬人。我真是佩服我哥居然能想出這種辦法來,還沒等我上去幫他,他自己就把七八隻怪狗通通料理完了。一輪下來他也就手腕上多了朵大紅花,拿刀的時候手一晃,一層層的花瓣盡情地舒展開。我莫名的覺得他這樣還挺好看的,我哥殺完了狗過來,問我怎麼也跟來了?我回答說我不放心你,還以為你這兒需要個幫手。結果你自個就把這些狗全宰了,我現在感覺,我來的有點多餘。
我哥嗯了一聲,還是那話,說他有辦法自保。要碰上沒辦法應付的情況,他絕不會一個人孤身犯險。說完我和我哥便往回去找齊心,剛走到方才藏身的巨石那兒,就看見齊心迎著我們跑了過來。我問她你怎麼又回來了?齊心努了努嘴,說還不是回來找你們兩個!說好了一起跑的,怎麼跑著跑著,就剩我一人了?她一抬眼看見我哥手腕上的花,眉毛一皺,又把她那水壺從包裡拎了出來。壺裡剩最後一口水,齊心把它全倒在了我哥手上。剛才我沒看清楚齊心是怎麼把花拔出來的,這回特意湊上去,才發現那朵從肉里長出來的花,遇水之後整條根莖會突然萎縮。齊心便是在它萎縮的時候,用力將花連根拔了起來。拔掉了那花,我哥的胳膊馬上就恢復了正常。表面上看什麼痕跡也沒留下,不過一時半會還沒半法使勁。他於是換了只手拿那把匕首,指著先前齊心逃跑的方向,示意我們往那邊走。
我們仨一字排開走了一會兒,只感覺兩邊的花叢越走越密。碩大的花朵擦著臉頰過去,就像是一隻隻大手,從我們臉上摸過去似得。花海看不到邊,在裡面走的時間長了,感覺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來。齊心首先開始犯怵,走的時候緊挨著我低著個腦袋。我和她還是會有缺氧的感覺,聽彼此的呼吸,都是異常沉重。我哥的情況要稍微好一點,不敢走快,就跟著我們的步子,始終走在我左邊。他有的時候會往四下裡張望一下,然後稍微調整一下方向,領著我們繼續埋頭走路,也不知道目的地究竟在哪兒。離開巨石之後又過了十來分鐘,這期間,沒看見有新的怪狗出來圍攻我們。我才在暗地裡鬆了一口氣,突然就聽見腦袋後邊,刮起一陣怪風。風把花海吹得簌簌作響,再仔細一聽,風裡還夾雜著狂亂的腳步聲。我們仨順著回頭去看,只見又是十幾條白色的狗影子,飛快地衝著我們追了過來。
我罵了一聲娘,說這他媽還有完沒完了!那些個怪狗究竟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剛才看還什麼都沒有呢,怎麼一轉眼又是這麼一大群!我哥沒說話,齊心在一旁大喘氣。我們仨一刻都不敢怠慢,撒開了兩腿盡力地狂奔。可即便是我們跑得再快,也還是跑不過後邊那些四條腿的怪狗。雙方的距離眼看著越來越近,我們幾個被追上,那也是遲早的事。我跑到後來實在是沒勁了,腳底下一步踏錯,差點帶著齊心一起摔倒在地上。幸虧我哥扶了我一把,拽著我說了聲:「跑,不要停!」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問我哥,我們這究竟要跑到什麼地方去?你看那狗就快要追上來了,萬一我們要是跑不掉怎麼辦?
我哥沒說跑不掉怎麼辦,邊跑還能邊調整呼吸。他告訴我這些狗一定都有一個限制它們活動的區域。要在這個區域內,它們才能攻擊我們。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身後那些狗早不出現晚不出現,非要等我們都走到這兒了,才突然追出來。此前碰上的另外那兩批狗也都是如此,我們在殺頭一批狗的時候,第二批狗就沒有出來幫忙。我哥的意思是,只要能跑出現在這批狗的活動區域,我們就算是暫時安全了。可我已經跑得頭暈眼花,看眼前全是一色的大紅花,心說這到哪兒算個頭啊?在花海深處壓根沒有距離感可言,我只知道跑到我喉嚨冒煙的時候,我哥突然叫了一聲停。我和齊心都沒剎住車,又向前衝出去一段,這才停住了腳往回看。身後我們跑過的地方花影搖曳,那一群十幾隻的白色狗影子,此時卻已經看不見了。
我愣了一下,說咱們這是跑出來了?心裡一激動,差點沒抱著我哥哭出來。我哥看我和齊心都累得不輕,就讓我們倆先在原地休整一會兒。他一個人在旁邊忙活著,把彼岸花的花莖折斷,清理出一片空地來。我正躺在地上昏昏欲睡的時候,我哥過來叫我們,說接下來的這段路,有可能還得跑。齊心不像我一樣躺著,而是坐在那兒抱著一雙膝蓋。她把氣喘勻了之後問我哥,是不是已經知道鬼門在什麼地方了?齊心說感覺我們這一路跑過來,我哥的目的性都非常強。我哥搖了搖頭,大概是感覺周圍暫時沒什麼危險,於是也盤腿坐了一會兒。他說他只不過是對倒懸在我們頭上的那座枉死城還有點印象,所以剛才帶著我們跑的時候,一直是沿著城裡他曾經走過的路線。這麼跑的好處是不至於在這花海裡迷了路,不管什麼時候抬頭,天上的枉死城都像是一座現成的參照物。
我哥說完抬頭看了一眼天,我和齊心被他帶著,也齊刷刷地往頭頂上看。我本來一直都是側躺著,這會兒翻身朝上,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幾個已經跑到了枉死城的腹地下邊。城裡的建築離我們不過就幾層樓的高度,屋頂上的一磚一瓦,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砸著人。從整體上來看,整座枉死城更像是一批隨意搭建起來的臨時建築,沒有統一的風格可言,也看不出來具體的建造年代。除此之外還有一點比較奇怪,那便是城裡所有的建築都沒有門。牆上倒是也有窗戶,在窗戶上邊,又都有一個臉盆大小的黑窟窿。我看著那黑窟窿想,莫非這就是每一棟建築的出入口?可是那麼大小的窟窿,我覺得連個半大的孩子都不一定能順利地通過。
我瞧不出端倪來,再轉眼去看我哥。我哥正在那兒怔怔地望著枉死城,一雙眼睛裡,一點光都沒有。看得出來他對我們頭上那塊地方感到絕望,但令他絕望的原因,卻是我不知道的。我張嘴想問,突然就被齊心給打斷了。她這會兒已經歇過勁來了,站起來說:「咱們還是接著走吧。這個地方的變數實在太大,拖得時間越長,只會對我們越不利。」我哥嗯了一聲,拍拍屁股站起身。他剛才右手腕不能動,這時候試著握了握拳,看樣子應該已經恢復了七八成。我們仨結隊,還是由我哥打頭走前面。走了一會兒,突然眼前亮起一道光。我只當又是那枉死城裡爆燃的熾焰,光顧著走路,也沒多留意。齊心卻好像有什麼發現似得,從後邊拽了我一把,叫我站住別動。我回頭問她怎麼了,只見齊心凝神屏氣,一個字都不說。我哥這時候也停了下來,側著耳朵,像是在留心聽什麼動靜。我這下才意識到,剛才那道光閃過之後,我們身邊,竟然出現了流水的聲音。
那聲音離的很近,估計再走幾步就能看見了。齊心說彼岸花畏水,按理來說,這個地方應該一滴水都沒有才是。她跟我哥遞了個眼色,像是在問他,過不過去看看?碰上這種情況我哥肯定得過去,但又顧及我和齊心的安全,所以稍微猶豫了一下。齊心等不到我哥的回答,還以為他是默認了。也不管其他的,自己就往發出流水聲的地方摸了過去。我哥怕齊心出事,很快也跟了上去。輪到我殿後,越聽那流水聲,越覺得瘆的慌。我們尋著聲音找了一圈,最後在離這有三四十步距離的花叢裡,發現了一口正在冒水的泉眼。同時發現的還有一方尖頂的石柱,只有半人多高,通體泛著灰黃。石柱正面刻著幾個繁體字,寫的是:此冥界也。我哥一看那石柱馬上就明白了,整個人猛地倒退了一步,說這石柱是鬼門的門亭。另外那眼泉一定就是黃泉了,如今我們所在的地方,和陰間只有一步之遙。我聽說鬼門的門亭都出來了,問那鬼門在哪兒立著呢?話說到這,突然就停齊心大叫了一聲,指著門亭後邊喊:「王,王大哥!」

第一百四十三章 血祭
王大磊!
齊心的話一出來,我和我哥幾乎是同時衝向了那座低矮的尖頂石柱。石柱後邊的泥地有被翻動過的痕跡,我們一直在找的王大磊,這會兒大半個身子都被埋在土裡。露在地面上的只有他的一顆腦袋,歪著頭,雙眼緊閉。我哥上去先探王大磊的鼻息,確定他還活著,頓時鬆了口氣。我不敢離得太近,怕踩著王大磊,只能在一旁替我哥打打下手,先把周圍的土挖鬆,然後一點一點把王大磊的身子從土裡弄出來。這個過程我們下手都很輕,因為眼前的王大磊,給人的感覺幾乎是一碰就碎。他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好肉,大的小的傷口遍佈全身,有地方還被反覆傷了好幾次,翻開的皮肉上沾滿了紅土,看樣子,就像是剛被一個巨大的碾輪碾過一般。
王大磊身上沒穿衣服,我轉身想去提醒齊心迴避,卻發現她比我們誰看的都要認真,眼睛瞪得老大,就差沒把臉貼在王大磊身上。她意識到王大磊光著身子已經是幾分鐘之後的事了,順手把她自己的外套脫了給我,說是別嫌小,能包多少算多少。我自然而然把衣服搭在了王大磊腰上,我哥捏著王大磊的一隻手,像是在聽他的脈。我感覺自己在這杵著也沒多大用,於是便給齊心讓了個位置,叫她看看王大磊身上的傷,看能不能緊急處理一下,別就這麼慘不忍睹地敞著。齊心一邊看一邊嘖巴嘴,說失血實在是太多了。不過好在精元還沒散,這要是能弄回醫院去,救活是不成問題的。她說的話我哥聽在耳中,之前都是蹲著,這時候突然跪在了王大磊面前。我奇道哥你這是幹嘛,看我哥把王大磊的四肢攤平,用手在王大磊的心口處按壓了幾下。
我哥的動作像是在做心肺復甦,我還在心想,王大磊傷成這樣,心肺復甦對他能有用嗎?不想按了這幾下之後,王大磊竟奇跡般地甦醒了過來。他張嘴就是一聲咳,又猛一伸手,抓住了我哥的胳膊。我哥急著彎腰問王大磊感覺怎麼樣,王大磊動了動嘴皮子,嘶啞地說了聲:「你們誰,壓著我腿了……」我們在場的這三個人,聽了這話一齊低頭去看。原來是我剛才往前挪的時候手沒地方放,一不留神,就擱在了王大磊的那條斷腿上。這時候發現了,我趕緊把手拿開,順便跟王大磊說:「哥們你可讓我們好找,我們差點都以為你死了!」王大磊咧開嘴笑了笑,說幸虧沒死,不然就讓你們白跑了一趟。他全身的力氣好像都在那隻手上,抓著我哥,一直都不肯放。他胳膊上的傷口綻裂出血,我哥看見了,輕聲示意王大磊鬆手。
王大磊似乎一直都沒意識到他還抓著我哥,聽我哥說了,這才慢慢地把手鬆開搭到了一邊。我哥接著往下說,他得用一個法陣,切斷王大磊和鬼門之間的聯繫。只有這樣才能帶他離開這兒,否則的話,王大磊即便是不死,也根本沒辦法挪動半步。我和齊心聽了點點頭,王大磊躺在地上,應聲歎了口氣。我哥說完起身,繞著我、齊心和王大磊,先不急不緩地走了一圈。那尖頂石柱和黃泉周圍的地面還算是空曠,彼岸花長得不如別的地方那麼繁茂。我哥走完這一圈,地面上也留下了一圈的腳印。他再在其中幾個腳印中間寫上字,之後示意我和齊心撤出腳印的範圍。我站起來就走,齊心正在用最後一點繃帶給王大磊包紮,稍微落後了一點。等我撤出去以後再看,王大磊好像拉著齊心,跟她說了一句什麼話。齊心聽完一怔,拾掇起地上的東西,一溜小跑來到我身邊。我問她王大磊跟你說什麼呢,齊心表現的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告訴我。
這時候我哥已經念完了咒文,地上他畫的陣符,卻一點變化都沒有。我等了一會兒覺得不大對,悄聲問我哥,你這陣法是成了還是沒成?我哥搖頭說沒成,把他剛念過的咒文,又一個字一個字重複了一遍。結果那陣符還是沒有變化,周圍除了黃泉潺潺流動的聲音,其他什麼動靜也沒有。這一回就連被圈在陣裡的王大磊都察覺出不對頭,支著腦袋問,情況怎麼樣?我側過臉去等我哥的回答,我哥看著地面上他踩出來的腳印,說可能是靈場沒有打開。他再去轉一圈,找找看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說話間我哥已經邁開了腿,腳還沒踩到底,突然又收了回來。我看他整個人原地轉身,手往腰上一摸,瞬間操刀在手。他轉身之後面對的方向是黃泉的泉眼,只見從那裡面,慢吞吞地爬出來一個人。那人一頭黑長髮全都散了,剛看第一眼的時候,我還以為碰上的不知道是哪一路女鬼。
一眨眼工夫,女鬼的半個身子已經探出了泉眼。這時候要上去踹她一腳,準保能把她踹回那眼深不見底的黃泉裡。我哥卻沒有動,直等到女鬼完全爬了出來。她撩開遮住臉的長頭髮,我這才看出來,那個竟然是周琳。我哥之前就說過周琳沒走,但打死我都想不到,她會從這麼個地方冒出來。我說周琳你怎麼會在這兒,一直跟我站一塊的齊心,這時候突然拉了拉我的袖子。我想是齊心之前沒見過周琳,還以為她對忽然冒出這麼個人來,感到無所適從。於是便對她解釋說:「那是周琳,我們以前都認識。」齊心卻邊拽我的袖子邊搖頭,說不對,這個女的好像是被江誠附身了。她身上的活人氣很弱,再者說了,一個正常的大活人,也不可能從黃泉裡爬出來。
我說是嗎,再看我哥,仍然是一副戒備的姿態。那個被江誠附了身的周琳整理完了頭髮,面無表情地開口說:「怎麼,法陣沒有用是嗎?」他沒說下去,開始挨個點我們的人頭,算上癱在地上的王大磊,我們這邊,如今一共是四個人。算清楚了之後,江誠又把被他控制的周琳也點了進去,他對著我哥一個人說道:「為了你想要的那個真相,搭進去這五條人命,究竟值不值得?」我哥冷眼看著他,氣氛一瞬間變得很僵。江誠自覺地避開了我哥的眼神,站直了身子,往王大磊那邊看了看。他很清楚我哥的軟肋在哪兒,所以一張開嘴談條件,也顯得特別的理直氣壯。江誠他告訴我哥:「此番召喚鬼門,用的可不是一般的方法。要想以法陣解除,陣裡面必須得行血祭才行。你再看看你帶來的這些人,哪一個是可以犧牲當祭品的?如果他們哪個都不行,那林逸,你是不是該自己上?」說完江誠還又加了一句:「我說過了,進來要再想出去,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這個江誠我前後只見過他三次,但每次聽他說話,我都能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沒怎麼和我哥正面衝突過,可就跟高手對弈下棋一樣,每走一步他都留有後招。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就被他給套住了。就像現在,我們要救王大磊,就必須得在那個法陣裡犧牲一個人。犧牲誰呢?齊心在這件事上本來就是個外人,肯定不能是她。我哥還得啟動法陣救王大磊,自然也不能是他。我感覺這個任務也就我合適,反正這條命也是我爸媽搶來的,遲早要還。可問題是我哥他同意我這麼做嗎,來之前他還說過,不能讓我死在這兒。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反攻
我胡思亂想了一通下來,仍然沒找出什麼對策。現在的主動權完全掌握在江誠手裡,打從他一露面的時候起,我們似乎就已經落了下風。我又看了看我哥,奇怪的是他聽了江誠一番話,好像也沒多大觸動。仍舊只是冷冷地看著江誠,對血祭和犧牲品的說法,像是聽過就算了。江誠也看出這一點苗頭來了,信步向前走。他看著是周琳的身段周琳的臉,一走起路來,卻含胸駝背,一副小老頭的做派。他催我哥說:「不是不好取捨吧?你不是一直都很關心你身邊的人嗎,碰上血祭這種事,當然應該犧牲你自己。」江誠他臉上向來沒有多少表情,這時候突然扯開嘴角,露出一個假笑。他接著說:「當年我爸只給你當過兩年的副官,他一求你,你不一樣上京來救我。以前的你就是一聖人,活了大半輩子都沒辦過錯事。只可惜你錯就錯在人太好,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江誠說到這頓了頓,像是在心裡醞釀下邊的詞。我哥從頭到尾一句也沒響應他,這會兒更是連頭都低下了,自顧自地在那兒琢磨事。我在一旁看得心急,一邊擔心王大磊救不出來,一邊又怕我哥待會真聽了江誠的話、跑去犧牲他自個。我沒想到過了一陣我哥抬起頭來,竟悶聲不吭,揚手衝著被江誠操縱的周琳就是一刀。那一刀快的幾乎看不清,要不是他二人之間還隔著一段距離,說不定周琳的腦袋都被我哥給砍了。江誠帶著周琳連滾帶爬地退,剛出場時佔盡上風的那副模樣,一退之下全消失地無影無蹤。他邊退還邊叫喊:「林逸你這是幹什麼!」我哥接著又是一刀,不帶一點情緒地說了聲:「殺你。」
這一下無論是江誠還是我都聽得呆了,也不知道我哥怎麼就唱起了這一出。他一刀一刀緊追著江誠不放,接下去的一段時間,江誠只剩下逃命的份。周琳的身手我是見過的,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一股矯健。到了江誠手裡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退三步準保有一步要踩錯地方。他又是跌又是撞的,三番五次僥倖從我哥的刀刃底下擦過去。我哥則像是貓抓耗子似的咬著他不放。要我看,殺死江誠那只是遲早的事。幾個回合下來,江誠已經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再往後便是那眼黃泉,他就是從裡面出來的,難不成又要再從原路回去?正在此時江誠又絆了一跤,就要向後跌落黃泉時候,被我哥一把揪住了領子。我哥一隻手提溜著江誠一隻手拿刀,二話不說,舉刀照著對方的面門就往下劈。
我哥這一刀我看都嫌有點狠了,再怎麼著那是周琳的臉,一刀下去不全毀了。被我哥抓在手裡的江誠既無法掙脫又無法躲,嘶喊了一聲,眼睛裡忽然蒙上了一層白翳。我哥一眼就瞧見了,刀刃沒有劈下去,反過來用刀背敲了一下周琳的天靈蓋。然後他又一把把周琳從黃泉邊上拉了回來,打自個兜裡掏出一把灰,手一揚全撒在了半空中。那灰多數落在了黃泉的泉眼裡,被江誠操縱的周琳,隨即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我哥拿手遮住她的眼睛,接著一回頭,朝我和齊心看了一眼。我沒會過意來,卻聽身邊齊心哦了一聲,馬上喊著說來了來了!她快步跑到我哥身邊,扶著地上的周琳,把她耷拉在額頭上的頭髮揪下來一撮。然後齊心又用一張符紙包著那一撮頭髮,口中念了一通詞,將它塞進了周琳的嘴裡。
我還留在原地,看見眼前這麼一番變故,馬上想到的是我哥把江誠給趕走了。他和齊心合力把周琳架了過來,擱在地上,離王大磊大概四五步的距離。周琳一副失去知覺的模樣,被齊心反覆掐了幾次人中也沒醒過來。我蹲著說他們周家人也真是的,上回在靈海周芸被秦叔叔附了身,這回周琳又被江誠給拿住了。齊心見掐不醒周琳,這時候也放棄了。她也就在我身邊蹲著,忽然無來由的冷笑了一聲。我奇怪地問她:「你笑什麼?」齊心不說她笑什麼,光指著周琳的額頭讓我看。周琳的額頭之前都被頭髮遮著,這會兒頭髮沒了,能看見兩個眉窩。除了這再沒別的,我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有什麼不一樣來,只能巴巴地又去問齊心:「你究竟想讓我看什麼?」齊心好像是才想起來,拍著手說對了,我忘了你陰陽眼看不見了。她說周琳不是被鬼附身,她額頭上有一道陰符,她是主動請鬼上身的。
我歪著腦袋嗯了一聲,齊心知道我不懂她的意思,又進一步跟我解釋道:「林大哥之前不是說了嗎,這個周琳明明有機會離開這兒,卻一直留下來不肯走。你想過沒有,她為什麼不肯走?你再想想,王大哥先前是遭到誰的囚禁,被作為靈媒用來召喚鬼門的?」經她這麼一提醒,我頓時明白過來,指著周琳說:「她和江誠是一夥的!」齊心聽了點點頭,說這個叫周琳的女人,之前就拿王大哥做過實驗。雖然實驗沒有成功,但召喚鬼門的大體流程,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和江誠肯定是有來往的,否則的話,江誠也不可能突然冒出要拿王大哥做靈媒的念頭。所以齊心認為,一定是周琳在暗地裡聯繫了江誠,雙方配合打開了鬼門,而在鬼門大開之後,周琳又選擇了留下來。現在我們還不知道周琳和江誠的死有沒有關係,但就眼前的情形來看,周琳在江誠死後,又採取招鬼之術,讓江誠的鬼魂附在自個身上。
齊心說著說著脾氣就上來了,罵周琳陰險狡詐。要按她的意思,剛才就應該毫不手軟地殺了周琳。她罵完瞥了我一眼,兀自帶著一股怨氣,又說:「剛才林大哥跟她動手的時候,我看你怎麼好像捨不得她似的。」我聽的都懵了,說你這話又是怎麼來的?齊心大概自己也覺得扯這些沒有用,說完這一句,又安靜下來去看王大磊的傷。我心想周琳既然是和江誠一夥的,那要不乾脆把她綁起來。別一會兒她醒了,再鬧出點什麼事來。我找綁人的東西的時候,我哥也一併起身朝黃泉走去。我看見了便跟上去,問他事情是不是真像齊心分析的那樣?周琳和江誠有所聯繫,卻還假意跟在你身邊。我哥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愧疚的表情。他說是他考慮的不周到,當初接手周氏的時候,原以為所有參與過召喚鬼門的人都已經死了。他允許周琳繼續留在周氏,結果卻導致今天這種局面。我安慰他說這也怪不得你,人家處心積慮要害你,總有一些防不勝防的地方。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到了黃泉邊上,我哥剛撒出去的灰,還有一些殘留在地上。我問他這是什麼,我哥答了兩個字:骨灰。我奇怪我哥竟然還隨身帶著骨灰,又多問了一句,這是哪兒來的?我哥停下來往地面上看,說這是之前我們從明溪煤礦帶出來的那塊骨頭磨成的。我哥他上輩子死的就夠慘的了,死之後屍骨遭到肢解,大部分都已經找不到了。他苦苦尋找了這麼多年,也就只在明溪煤礦的人葬堆裡,找到過這麼一小塊骨頭。這塊骨頭同時也是我哥的魂器,收納著他四散逸出的魂魄碎片。可就是這麼一塊骨頭,我哥竟然把它磨碎了帶在身上。他說這類骨灰中帶有人葬堆裡經年永存的怨念,因而對於別的魂體而言,就像是烈性的毒藥。他剛才用它驅散了江誠的鬼魂,短時間內,還能夠遏制住江誠的反撲。從而給我們爭取到時間,離開這一片鬼蜮。
我一聽這個說法覺得還挺耳熟的,馬上想起在我們宿舍鬧鬼的時候,齊方曾經用他爸的骨灰,趕走過一個想殺他的人。那人當時也是以魂體的形態出現的,嗆了一鼻子灰以後,嗷一聲就不見了。我哥說要爭取時間離開這兒,可是要離開,不是還得用血祭啟動法陣嗎?我開始以為他是打算拿周琳做這個犧牲品,跟我哥走到了黃泉的泉眼往下看,卻見他又拿出之前在地洞裡撿到的那幾個小紙人。其中一個紙人前後都沾有血跡,往那黃泉當中一拋,頓時沉了下去。黃泉水是深黑色的,能聽見水聲,但卻看不見它流動。紙人沉入水中不多會兒,竟然又自己手腳並用,從泉眼爬了出來。我驚奇地說這十二神怎麼又活了!我哥說,它只是藉著黃泉裡的陰氣,暫時能夠行動罷了。它身上的血是江誠的,而江誠剛死沒多久,屍身仍然可以做血祭用。我哥還沒說完我就已經明白了,兩個眼睛緊盯著那片紙人,只等它帶著我們,去找到江誠的屍身。

第一百四十五章 鬼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