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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節

  「現在怎麼辦?」女姰看著馬匹,還是很緊張。
  季後想了一下,就說:「順著來路,先跑出煉獸之地再說。」
  他們騎上馬,跑了半夜,身後才算徹底清淨。幾個人累得癱倒在地,站著的只有季後了。他看了看周圍,突然講了一句話,差點讓人絕望:「我們好像跑岔路了。」
  陸離俞硬撐著站起來,看了看四周,果然是跑到了另一條路上。不過,他覺得這不是什麼壞事。他指著前面不遠處,對季後說:「那裡好像有個廢掉的屋子,我們先過去,歇一個晚上,明天天亮再想想該往哪裡走。」季後點點頭。
  兩人轉回去,攙起兩個女孩。到了這個地步,女汩好像也不反感陸離俞來碰她了。沒人攙著,她實在是走不動了。
  到了廢宅,幾個人又累又餓,找了塊空地,一躺下就睡著了。
  陸離俞睡得正沉,忽然被季後推醒了。季後神色嚴肅地看著他,他剛想問什麼事,季後叫他不要作聲。兩個人悄悄地來到廢宅的門口,蹲在一堵破牆的後面,正好可以看到從門口橫過的一條道路。
  「怎麼回事?」陸離俞得空問了一句。
  「你記得,我們離開互人的時候,跟著的那隊商旅麼?」季後問。也不等陸離俞有所表示,季後接著說:「屍陣都有一股奇邪之氣。我鬼方所學之一,就是辨氣。跟在商旅背後那麼久,我總算略懂如何辨別人鬼之氣。」
  他指了指門口的道路:「剛才,我好像感覺到,有一屍陣,正在朝這裡走來。」
  陸離俞不說話了,瞪大眼睛看著外面,想看到季後說的屍陣。他知道這樣做只是徒勞,上次一起走的時候,季後就承認過自己不能看到屍鬼,能看到屍鬼的是那匹旄馬。季後都看不到的東西,他怎麼能看到。
  夜月照著門口的道路,有點發白,從夜色深處延伸過來。
  「奇怪,這陣邪氣,好像就是朝著我們這裡來的。」季後說。
  正在這時,好像有什麼東西飄了進來,柔若飛蓬。飛蓬一樣的東西通體透著螢光,襯著夜色,清晰可見。陸離俞把它抓到手上,攤開一看。
  螢光消失了,躺在手心裡的是一根枯草,很眼熟的一根枯草。
  「熏華草。」兩人同時低聲驚叫起來。
  發白的道路盡頭,一個枯瘦老頭隱約出現了。他辨別了一下方向,就沿著道路朝廢宅走來。兩個人目不轉睛地看著,等到能看清老頭,陸離俞很是吃驚。
  他悄悄地對季後說:「這人我認識,就是那個老樹皮,他沒死。你說得對,破了帝丹朱屍軍術的,就是他。」
  季後朝空中嗅了一下,點點頭:「屍鬼之氣,就在他的旁邊。」
  兩人對看了一眼,內心都有一個疑問:這人為什麼會帶著屍陣朝廢宅走來。陸離俞握在手心的枯熏華,突然飛了出來。一飛到空中,通體螢光,慢慢地飛向老樹皮。
  老樹皮伸手一把抓住。
  「我知道了。」季後說,「他要來做什麼,他要找一個人。」
  黔荼的確來找一個人,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就找到。他一直以為只有攻下蒼梧城,才有機會找到這個人。
  辭別蹙開子之後,他還沒完全走出大言山,熏華草的異動卻告訴他,要找的人就在附近。
  他把手中的枯草放了出去,順手抓了幾個螢火蟲,捏成蟲渣,塗到枯草上面,枯草立刻變得通體瑩亮,飛在空中,就像螢火蟲一樣。然後,他遠遠地跟在後面。走了一段時間以後,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座廢宅。
  廢宅的門口,站了一個人。
  「老樹皮,你還沒死啊?」那個人打了個招呼,正是陸離俞。
  黔荼定睛一看,有點愕然:「你怎麼在這裡?」
  片刻之後,他馬上轉成了一臉老實人的表情:「真沒想到,你還活著,諸穆之戰,我還以為能夠生還的就我一個人呢!沒想到,你也在。劫後餘生,我們老熟人了,到裡面去敘敘舊。」黔荼熱情洋溢,朝著門口邁進一步。
  熏華草的氣息告訴他,他要找的人,就在裡面。
  他還有一個猜測:開戰的時候,他注意到長宮女汩離開了戰場,身邊跟著的就是陸離俞。長宮女汩會不會也在這裡。那就真是碰上了雨師妾前後兩位帝的兩個女兒……
  「敘什麼舊啊,」陸離俞一移腳步,擋住了他,「我跟你,有敘舊的交情麼?」
  黔荼本來還想繼續裝下去,但是發現熏華草氣息正在顯示一個跡象,他要找的人正在迅速離開。他懶得跟陸離俞廢話了,跟陸離俞處了那麼久,覺得這人沒多大本事。他伸出手,一把就想把陸離俞推開。
  手一推出,陸離俞的手就接了過來順勢握住。兩隻手一握,黔荼突然感覺異樣,好像有什麼東西正打著圈,纏到自己手臂上。他一點準備都沒有,自然一時無措。接上來,這種感覺迅速瀰漫到了全身……
  「敘舊就免了,先握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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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黔荼拼了命要把陸離俞的手甩開,他有一個判斷,全身都被縛緊的感覺,就來自陸離俞的手。黔荼上竄下跳、騰挪閃移,能用上的招數都用上了。有幾次,他都把陸離俞甩得離地平飛,卻始終沒有甩開過陸離俞的手。
  「你能不能別這樣?」陸離俞哀求道,他被黔荼甩來甩去,五臟六腑都像換了個位置,「這樣大家都難受。」
  「行啊,你先鬆手。」
  「我也想啊。」陸離俞一臉無奈,「可是這隻手,跟你一握,就不是我的了。唉,以後還是只敘舊,別握手了。」
  黔荼正想說些什麼,剛才在全身擴展束縛的力卻變化了,變成收縮的感覺,而且越收越緊。黔荼立刻盤腿坐下,沒空跟陸離俞胡扯了,先用法力把這種感覺驅走再說。
  「是不是很難受?」陸離俞也被拖得癱坐在地上,嘴還沒閒著,「放心,馬上就完了。待會兒,你的脖子上會有被什麼東西咬了一下的感覺。這事就算完了,我們都解脫了。你是從生命中解脫,我是從你的手中解脫。被一個老男人拽著手不放,在我們那個世界,是會引發誤會的。」
  本來還一臉緊張的黔荼,聽到這話之後,反而不緊張了。
  「是我的脖子麼?」他問了一句,沒等回答,就笑著說,「行啊,那我就等著吧。」
  陸離俞覺得事情有點不對,片刻之後,有一股兇猛的彈力從兩隻相連的手迸發出來。不僅彈開了手,還把他彈到幾尺開外。
  黔荼鬆了口氣,拍拍腿,站了起來:「什麼地方不選,偏選我的脖子。地煉門人的脖子,你咬得動麼?」
  他拔出隨身的青銅開刃:「你說得對,以後大家還是只敘舊不握手。現在,我就把你的兩隻手剁了,你想握都握不成了。」
  說完,黔荼縱身一躍,打算躍到陸離俞的身後,剁掉他的雙手。他不敢從前面出招,剛才的經歷告訴他,從前面進攻,開刃很可能會被陸離俞抓住。
  黔荼落地後,看準位置用力一揮開刃,眼看陸離俞要少一條胳膊了。一把青銅開刃擋住了黔荼的攻擊。
  黔荼站住腳,看到陸離俞的身邊多了一個人。他辨認了一下,說:「你是箕尾方的,叫季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