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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節

  季後見陸離俞半天不說話,正想開口,後背被人輕輕地推了一下。他轉過臉,嚇了一跳,兩個又醜又怪的小乞丐,站在了後面。陸離俞聽到動靜,也轉過臉來,同樣覺得驚奇。季後正想開口,一個小乞丐先搶了一句:「不許笑,剛才說過的。」正是女姰的聲音。
  兩個男人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主意自然是女汩出的。女汩待在蒼梧的時候,偶爾覺得宮裡煩悶想出宮玩玩。為了避免事端,總是喬裝一番。於是,女汩裝成跛了一條腿的蓬頭女丐,女姰裝成折了一隻胳膊的瘢臉女乞。
  季後和陸離俞目睹此景,只能暗暗祈禱,她們一路上千萬不要露出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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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一路上,這兩位都能盡職盡守。雖然走的是遠道,但是,還是會遇到玄溟部的遊兵散勇。大部分情況下,連最好色的玄溟士卒,都沒有興趣看兩個醜女一眼。偶爾有些意外,季後和離俞兩人也能應付過去。陸離俞和季後自然挨了不少揍。每次挨踢挨揍的時候,一看兩個醜女目光裡流露出的關切,兩人的感覺都是,值啊,太值了。
  黔荼點點頭。
  「你是誰?」叛臣問。黔荼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
  「地煉門的術士?」叛臣又問。黔荼點點頭。
  叛臣說:「我想也是。能夠破掉屍軍的,大概只有地煉門了。當初,地煉術士和我聯手作亂,先帝丹玄打敗我們,用的就是屍軍。地煉門肯定會以此為憾,一心想要找到破解之道。看你的樣子,已經是大功告成。」
  「你在教給帝丹朱這一異術的時候,沒有說過異術會有破招麼?」黔荼問。
  數日之後,他們離開了平地,進入了一個險峻山脈的邊緣地帶。當初,帝丹朱指點女汩察看地形的時候,對他們現在走的這條道路,說了這麼幾句:「此路周邊險惡,具體情形如何,我也不知。歷來商旅都將其視為畏途,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走上此路。」女汩想,現在就是萬不得已,沒有其他的路可走了。
  入山之時,女汩提醒大家千萬小心。女汩難得這麼小心謹慎,大家也緊張起來。他們沿著山路走了進去,輕手輕腳,不敢高聲。周邊的險峻高山,隱隱約約的雲霧,增加了一路的險惡氣氛。
  走了快一天,竟然沒有遇到什麼,大家也就鬆了一口氣。幾個人也走得乏了,找了個可以歇腳的地方,準備弄點吃的,今晚就歇在這裡。
  四個人之間有分工,分成兩批,一男一女,分干雜活。不過,組合下來卻是陸離俞和女姰、女汩和季後。這樣的組合自然是女汩的主張,好歹也算帝子,這點事還是能決定的。幾個人都心領神會,一一照辦。
  陸離俞帶著女姰拿著陶罐,去附近找水。
  陸離俞手裡拿著陶罐,想起季後手持若木削、力劈陶瓶的舉動,覺得能給季後加分,就添油加醋地說了起來。
  女姰聽得一路都在發笑:「你們帶著那個插花陶瓶走了一路。後來呢,陶瓶破了,那束熏華草不就枯了麼?」
  她這樣一提醒,陸離俞想起來了,當初忽略了一件事。陶瓶破了,那束枯草下落如何,他沒有撿起來,季後好像也沒有。
  「好像就留在原地了。」陸離俞說,忽然覺得女姰的表情有點異樣,「怎麼了?有什麼不妥麼?」
  「沒什麼。」女姰說,「一束草,丟了就丟了。不算多大的事。」
  「這花哪裡能夠採到?你好像挺喜歡的,下次叫季後去給你採一大把。」
  「這可說不清。好像遇到了才有。具體哪裡才有,我真不知道。」
  陸離俞忽然又想起,季後當初指揮商旅的那把若木削。自從與季後重逢後,好像一直沒有看到。如果有這把若木削,說不定就能破掉屍軍。
  「季後有把若木削,你見過麼?」
  「沒有。聽他講,被玄溟軍俘虜的時候,被收繳了。」
  陸離俞歎息了一下。這把若木削的神奇,他是見識過的,可惜就這麼沒了。
  這時,兩個人走到一個水潭邊。女姰用陶罐去取水,陸離俞去附近找點枯枝敗葉,準備引火。女姰打完水,看到水面清冽如鏡,不禁動了閒心,把自己小瘢臉對著水潭照來照去。主要是想找個角度,讓自己能忍受瘢臉。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角度,正打算細細品味。忽然聽到身後有動靜,她以為陸離俞回來了,趕快正了身子對著潭水,裝作洗手的樣子。
  當她把手伸向潭水時,潭水上映出的一個影子讓她全身都僵硬了。潭面上映出一個巨大的,好像獸頭一樣的東西,鋒利的獠牙就在離她頭頂不到一寸的地方。一滴腥臭的液體,從她的頭上滑過滴到潭水裡,潭水立刻變得渾濁起來,然後,她看到獠牙上揚,一個巨大的黑洞像鍋蓋一樣,朝自己壓來……
  她閉上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接著,她聽到了一聲地動山搖的怪吼,好像有激烈廝打的聲音。她膽戰心驚地睜開眼睛,只見陸離俞纏在怪獸身上,被甩來甩去。她趕快站起身來,打算去報信,樹叢中傳來腳步聲,季後和女汩出現了。
  季後拔出開刃,打算衝了過去,卻被女汩拖住了。
  「別急,有點奇怪。」
  季後仔細看了看,是有點奇怪。現在的陣勢,不像是怪獸在攻擊陸離俞,而是怪獸想跑路,但卻被陸離俞死死纏住。陸離俞的表情很絕望的,好像纏住怪獸並不是他想做的,他也身不由己。
  季後再細看了那頭怪獸,從沒見過長相這麼怪異的獸。別的獸再怎麼怪,也是一頭一尾。這頭獸長尾巴的地方卻長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頭,兩個頭都同樣猙獰。
  「並封。這頭怪獸的名字叫並封。」季後心想,「門師講過,天下怪獸,多出地煉一門,我們現在是在地煉門的修煉場所?」季後正想著,陸離俞和怪獸的糾纏已經到了尾聲,怪獸轟然倒地,陸離俞站了起來,一臉是汗,使勁喘息著,這輩子都沒這麼累過。
  女汩走到倒下的怪獸身邊,查看了一會兒,一臉困惑地站了起來。
  「奇怪?」她自言自語道。
  「怎麼奇怪?」季後過來問。
  「我剛才看這個人有點奇怪。」她對陸離俞一向都不稱呼名字,也沒問過季後為什麼管這個人叫末師,「只是一味纏在怪獸身上,手腳並無攻擊。但你看怪獸身上傷痕,都是被什麼東西緊緊勒過的痕跡。怪獸體型巨大,最小的部位就是脖子,就算是脖子,大小也超過了他雙臂合抱……他是怎麼弄出這些遍佈全身的勒痕?」
  季後掃了兩眼,也覺得詫異。怪獸粗壯如同巨樹樹幹的脖子上,有一個合抱的勒痕,就像戴了一個完整的套環,類似的勒痕遍體都是,而且環環相連,就像被人用一根繩索緊緊捆過,而且,勒痕都很深,一般的力量根本做不到。
  「你看他剛才與怪獸糾纏,有沒有用過嘴?」女汩問。
  季後正想說,沒有啊,用嘴乾嗎?再說,剛才被並封甩來甩去,末師的嘴一直緊閉著……但看女汩的神色,覺得不是開玩笑。他仔細查看起並封的屍體,在脖子下面發現了兩個深深的咬痕。要說咬痕是陸離俞咬出來的,實在勉強。陸離俞是人,人牙是不可能留下這樣的痕跡。
  「蛇牙的痕跡。」女汩說,回頭看了一眼陸離俞,低聲問季後,「這人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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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後還來不及回話,只聽到四周隱隱約約、此起彼伏,傳來的都是怪狀難名的嘶吼聲。幾個人都直起身,驚得面色慘白。
  季後趕忙說:「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趁早離開。我估計這裡是地煉門的煉獸之地,這些怪聲應該來自煉出來的怪獸。」
  大家連忙跑回歇腳的地方,眼前的一切讓他們目瞪口呆:剛才還在吃草的馬,只剩下一堆皮、幾根骨頭,還有一攤攤的血跡。他們正在焦急,四處的草叢中傳出了動靜,好像是什麼獸類攢動一樣。四個人緊張地注視著,直到一個東西從草叢中探出頭來,幾個人才鬆了一口氣,那是一個馬頭。正是他們攜帶的八匹馬中的一匹。
  那匹馬走了出來,仰天嘶叫了幾聲,然後又有三匹馬從草叢中鑽了出來。
  「怪獸還算客氣啊。」陸離俞喘著氣說,他還沒從剛才的惡鬥中恢復過來,「還給我們剩了幾匹,剛好一人一騎。」
  「不是客氣,這幾匹是老馬。」女汩毫不客氣地說:「能躲過戰場的滅頂之災,自然也能躲過怪獸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