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盜墓之王 > 第547節 >

第547節

  他抬頭望著我:「你能想明白我為什麼要殺她?」
  我點點頭,同時後背上掠過一陣寒意。這個外表與地球人相同的方眼武士所流露出來的那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強大氣勢,讓我記起了歷史上第一位君臨天下的帝王。只有那種開天地、辟鬼神的大人物,才能在不經意間給予別人這種感受。
  「你有沒有什麼要說的?」他又問,揮去劍刃上的血滴,反手插回劍鞘。
  那隻金光閃閃的劍鞘上鑲嵌著七彩寶石,並且本身那種黑黝黝的厚重材質,一看便知道是來自於地球上最珍奇的雪山獨角犀。
  我的確有問題想問他,但卻努力控制住,沒有問出來。那個問題是——「你到底是誰?」
  他可能是阿爾法,也可能是任何其他的人,名字不過是個簡簡單單的代號。就像我們今天看歷史,讀到的只能是一個一個枯燥單調的名字,卻無法領會每一段傳奇故事中的瑰麗。
  《史記》記載,秦始皇死於東巡途中,尋找不死仙丹的徐福沒來得及把丹藥送回來,然後趙高弄權,胡亥二世立即登基。史學家曾經無數次提出疑問,秦始皇出身於群雄並起的戰國,身經百戰,智慧過人,怎麼可能在奄奄一息的時候還去做什麼「東巡」?他既然能進行一系列的如「焚書坑儒」、「收天下兵器鑄銅人」、「起造兵馬俑皇陵」、「派方士求不老仙丹」等不可思議的壯舉,難道連個人生死都看不明白?
  所以,他的「東巡」只能是某種借口,以此來遮掩更重要的「私事」。
  我已經找到了答案:「他還活著,而且將永遠活下去,成為我們地球上最與眾不同的一個『人』,只有如此,才能配得上『始皇帝』這一前無古人、後有來者的稱號。」
  「你就是——」我一時間拿捏不準該如何稱呼他。
  「我是誰,重要嗎?你很聰明,能聯想到我的身份,但我現在只是阿爾法。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我不再回想任何事,也不想別人刻意來打攪我。」他昂然躍下小樓,大踏步走向空院。
  在那邊,毒蟲陣勢大亂,放棄了逼近「地脈」的統一行動,彼此交錯撕咬著,根本顧不得向司徒求是他們進攻。
  唐清的掙扎越來越弱,身後四條手臂在明顯地萎縮變短。
  我在她身前蹲下來,聽她嘴裡喃喃呼喚著一個人的名字:「楊天……金字塔……金字塔……楊天……」
  「你想說什麼?」我搭住她的右腕脈搏,感覺她的心臟跳動頻率正在驟減之中。
第318章 一劍斬下十九人頭
  「楊天……楊天……」她努力地睜開眼。
  「他在哪裡?」我靠近她的臉,那張臉因急劇失血而變得蒼白如紙,不再有那副邪惡詭譎的表情。
  「金字……塔裡,他在金字塔裡……」她看清了我,唇角忽然浮起牽強的笑容,「我……醒了,我已經醒了,你是……他的……他的……」
  我接上去:「我是他的弟弟楊風,告訴我,是哪座金字塔?哪一座?」如果牽扯到金字塔的話,必然是在埃及,這一點與土裂汗大神曾經說過的話能夠相互印證起來。
  唐清艱難地搖頭:「不……不知道……我只看到他和幻像魔……交手,一直在激烈地交手……把整座金字塔打碎了,然後……地震發生,幾百噸沙子傾瀉下來,把出口封閉住,他們……糾纏在一起,彼此鎖住……你去救他……」
  她喘了口氣,無數血泡從她的傷口和嘴角一起冒出來。
  「下雪……了,這個世界真是美好,而且……噩夢也醒了,我想……回家——」她的話到這裡便停止了,雙眼失神地向上望著。
  她死了,只留下斷斷續續的幾句話,比晦澀的預言更難懂,讓我無從連綴起一條完整的線索。阿爾法的劍鋒上蘊含著某種魔力,一旦刺入,彷彿連人的生命力都瞬間斬斷了。
  我放開她的手,扯動黑袍,將她的臉慢慢蓋住。雪越下越大,轉瞬之間,黑袍變成白袍,她的身子也被純淨的白雪完整地覆蓋起來。
  「大哥在金字塔裡?土裂汗金字塔的附近——」我的心頭猛的一熱,突然有了撥打電話給鐵娜的衝動。假如能夠發動埃及國內的全部軍隊,在土裂汗金字塔一百公里內掘地搜索,是否能找到大哥的蹤影?
  以鐵娜對我的熱忱,做到這一點完全有可能,但我更願意有了明確的目標之後,再去著手這件事。埃及擁有的正規軍隊不過幾十萬,再加上民工、無業遊民,就算可以糾集一百萬人的隊伍,在那麼廣袤的沙漠上,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大哥?幻像魔?難道真的如薩罕長老說的,每座金字塔裡都藏匿著一個幻像魔,包括在阿爾法親手佈置的封印之門山洞裡?」我記起最初谷野神芝交給手術刀的那些奇怪照片,上面顯示,大哥的確在跟一個龐大的石像角力搏鬥著。還有,小燕也從「51號地區」得到過同樣的資料。
  可想而知,大哥的確活著,但他的處境並不妙。
  我抓了一把雪在自己額頭上輕輕搓揉著,徹骨的寒意能讓自己的思想運轉更加敏捷。
  「或許土裂汗大神能給我更多的啟迪?」我沒有刻意要幫他破除龍馭大陣,但事實上因為雷傲白的瘋狂舉動,已經間接地促使我參與了破陣的行動,然後阿爾法與唐清的合作結束,他親手殺死唐清,蟲陣崩潰,整個「天旋地轉龍馭大陣」也出現了無法彌補的破綻。
  站在我的方位向空院俯瞰,東南、正東、東北三個方向全是空門,正是土裂汗大神衝出地脈來的最佳時機。
  唐心、司徒求是、雷傲白緩緩地走出缺口,到了我站立的小樓下面。蟲陣在慘烈的自相殘殺之後,剩餘的毒蟲混亂地向正西退去,一直潰逃向阿房宮的正門,雪地上只剩下亂七八糟的黝黑肢體,但很快也被湮沒在白雪之下。
  毒蟲本來受控於唐清的思想,一旦主人死了,當然也就靈性盡失,重新變成毫無意識能力的動物,不存在任何主動攻擊性了。
  雪是世間最美好的東西,可以掩蓋住任何最怵目驚心的東西,直到讓大地全部化為蒼茫冷肅的一片純白。
  「風先生,我有話要說——」唐心振臂一躍,落在我身邊,一眼看到白雪下覆蓋的屍體,肩頭一陣劇烈顫抖,「她終究還是死了,宿命終究還是……來了。」
  說到後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每一個字都帶著隱隱的哽咽。
  她反覆提到「宿命」,我真的很想知道大哥的宿命是什麼?或者我和蘇倫的宿命又是什麼?
  小樓下面,司徒求是和雷傲白淒愴地對視著,身上的灰袍在飛雪中如同兩面歷經風月而色澤黯淡的旗幟。
  「宿命?他們的宿命又是什麼?就是為了由大唐盛世穿越古鏡而來做枉死鬼嗎?」我默默地苦笑著。在他們的世界裡,本來只有殺人和被殺、女人和黃金、成就霸業和遠遁海外,一切都因一面古鏡而驟然起了變化。
  當然,猝變的不僅僅是他們兩個的人生,還有那段長安城裡爭權奪勢的江山風雨。
  「風先生,她說過什麼?有沒有留下關於『潘多拉寶盒』的消息?」唐心終於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我搖搖頭:「沒有,阿爾法的劍來得太快,臨死之前,她根本來不及說更多的話。唐小姐,其實,死亡對她而言,是一種幸福,她自己都說『噩夢醒了』,異變為怪物的傀儡,本來就是一種生不如死的生命歷程,對嗎?」
  唐清的遺言都是關於大哥楊天的,或許她心底裡只有這一段記憶是最清晰、最重要的,所以才能在清醒之後迅速說出來。可惜,她和大哥楊天之間究竟曾發生過什麼,究竟有沒有彼此吐露過心跡並且約定過什麼,都已經無從知曉。當然,她的生命結束之後,此前的種種件件愛與不愛、被愛都散佚如煙花蛺蝶,失去了追索的意義。
  唐心跪在唐清的身體前,要伸手撥開她臉上的積雪,就在此刻,一聲尖銳的呼嘯聲響起來,比萬噸巨輪的汽笛更高亢嘹亮,唐心伸出的手驀的改變方向,一下子掩在自己耳朵上。
  我的耳鼓也被刺痛了,如同針扎一般。
  呼嘯聲來自「地脈」下面,我能預感到,龍馭大陣零落,土裂汗大神的反攻馬上就要開始了。接下來,接連五聲呼嘯如同五道拍案驚濤連環而來,一聲高過一聲,一浪猛過一浪,我感到自己胸膛裡氣血翻滾,無法自持,立即盤膝坐下,屏息清心,進入物我兩忘的自保狀態,免得被嘯聲震傷。
  聽覺消失了,但我清晰地看到空院裡的積雪大面積地震顫著,像是被裝在一個巨型簸箕裡似的,不停地顛來顛去,被地脈胡亂地吸引進去。
  一分鐘之內,空院裡再沒有積雪,甚至天空中剛剛飄落的雪花都呈現出一種奇怪的走勢,還沒有落在地上,便自動飄向井口。
  阿爾法站在正南方的圍牆上,身體也在隨著那嘯聲而搖晃著,但他雙手始終牢牢地高舉著金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