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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節

  十萬人民幣,足夠在他們住的鄉下蓋一棟漂亮的大房子,並且數年內衣食無憂了,他們當然想拿這筆錢。
  一個獵戶猛地舉起雙手:「風先生,我有辦法,我有辦法!」他或許看過學校裡的孩子們上課發言先舉手,但卻分不清要舉哪只,只好雙手齊來,像打了敗仗投降一樣。
  四個獵戶是同宗兄弟,都姓巴,這一個叫巴昆,其餘三個分別叫巴石、巴南、巴井,相貌衣著相差無幾,都是黝黑乾瘦,身上穿著馬幫販子們運進大山裡的廉價羽絨服和牛仔褲,腳下則是一色的黑色手工布鞋。
  「要講熟悉山林小路,沒人能比得上響鈴寨的黑道老哥,不如多拿些錢和禮物請他們出馬?」巴昆舔著嘴唇瞪著桌子上的錢,急不可待。
  其餘三人一起點頭贊同:「對對,響鈴寨的人馬遍佈前面的三座大山、七道溝峪,他們要找人,還不是老鷹抓兔子一樣的小事,巴昆說得對,應該拿這些錢!」
  我挪開錢包,向巴昆點了點下巴。
  他騰地向前一跳,一把抄起紙鈔,「啊」地大叫了一聲,喜不自勝。按照他們的捕獵收入,一千元需要漫山遍野跑兩個星期,捕殺五十隻以上的野兔才能換來,還得忽略掉鞋子和衣服的磨損。
  「我也有辦法,我也有辦法……」其他三個人爭先恐後地舉手。
  「咳咳,走開走開,走開——」蔣光一掄胳膊,四個人全部踉踉蹌蹌地跌了出去。他大步走過來,坐在我對面的石礅上。這種場面,是李尊耳最不擅長的,他已經提前離開石桌,走進東屋門檻內的陰影裡。
  「風先生,響鈴寨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黑道土匪,指望他們出手,最後肯定人財兩空。這樣,你多拿些錢出來,我把咸陽城裡的三十幾個同門師兄弟都請過來,以前我跟蘇倫小姐說過,她已經同意了,只是說等行動有了眉目之後再請他們過來。一口價,五十萬,保證把蘇倫小姐找出來,咱們咸陽人說話算話,掉地下砸個坑,只要你點個頭,我明天就打電話找人。」
  蔣光、蔣明雖然都是鄉村農民,卻是練過幾年外家硬功的半個江湖人,否則也不會被仇家追殺而逃進深山、誤入阿房宮了。
  蔣明連連點頭附和著,對自家哥哥的英明決斷心悅誠服。他是個沒主心骨的人,蔣光說什麼,他只會點頭說好。兩個人的雙手同樣粗糲寬厚,所練的武功是介乎鐵砂掌與黑砂掌之間的某種雜牌掌法,拿出來砍樹、砍磚頭還是很能唬人的。
第234章 龍格女巫
  李康一直面無表情地看著所有人爭先恐後的表現,此時突然開口:「大家靜一靜,不如按照山民們的指引去拜見龍格女巫,看女巫能不能給些提示?她是這片大山的守護神,蘇倫小姐只要還在山裡,就一定在她的庇佑之下。」
  他的聲音並不高,蔣光猛然揮手,帶起一道勁風:「小李,你個毛孩子懂什麼?我們練武之人,從不跪拜巫婆神漢,對不對風先生?」
  跟高瘦粗糲的蔣家兄弟比,李康顯得弱小無助,像棵缺乏營養的小樹。
  這是他第二次提到「龍格女巫」的名字,昨晚那次,他說蘇倫曾親自去拜會女巫,但被拒之門外,不予接見。
  「對,大哥說得對,練武之人,誰武功高誰就說了算,畫符捉鬼什麼的都是騙人把戲,跟我們是兩條道上的牛車,根本走不到一起。風先生,你下命令吧,三個月之內,一定把人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蔣明的話擲地有聲,不過我要的是人,而且三個月的期限,早就讓我發狂殺人了。
  李康挺了挺身子,還想據理力爭:「山民們都說,龍格女巫就在左前方那條山溝裡,去一次又不麻煩,總比請土匪來得容易些。」
  「哈哈,你敢說我們咸陽好漢是土匪?」蔣光反手一抓,屈臂一舉,已經把李康擎在半空。練外家硬功的人,臂力超群,隨便舉起一兩百斤的東西不是難事。李康的身子那麼柔軟,像根煮熟了的麵條一樣,搭在蔣光手裡。
  他的右肘尖、右肋下、雙腿有明顯的破綻,我只要擲出錢包,就能令他乖乖臣服,但我並不想立刻出手,想看看這群烏合之眾能鬧到什麼時候。
  「放我下來,我沒說你,我說的是響鈴寨的人。」李康知道自己掙扎也沒用,索性一動不動。
  「放你下來好辦,你得先大叫三聲『龍格女巫是個婊子』,並且保證以後不准在咸陽好漢面前提她的名字,懂了嗎?」蔣光哈哈大笑,像舉石鎖一樣,右臂一抬一沉、一沉又一抬。
  他真是太魯莽了,見山不可咒神——他敢對當地人信奉篤誠的龍格女巫出口不遜也太大膽了,遇到靈氣超強的巫術高手,一聽到別人叫自己的名字,馬上就會有心靈感應,甚至幾分鐘後就能殺到。
  敬神如神在,像他這樣張口就往神巫身上潑髒水的,只怕沒什麼好下場。
  李康沉默不語,巴家兄弟躲得遠遠的,一點要見義勇為的意思都沒有。
  蔣明附和著:「叫,快叫快叫!」
  李尊耳手扶門框大叫:「君子動口不動手,蔣家兄弟,老朽在這裡替犬子向你們賠罪了,快放他下來。」
  古人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他說得再委婉,自己的兒子被人家舉在半空,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一陣寒冷到極點的陰風驟然吹了過來,院門口上胡亂貼著的春聯動盪起來,發出「哧啦哧啦」的怪響。
  「放下他,快放下!」我剛剛來得及出聲提醒,蔣光已經「哎喲」一聲叫起來,左手摀住小腹,身不由己地向前跪下來,膝蓋重重地砸在青石板地上。
  李康身子落地,骨碌碌地滾了出去,手忙腳亂地爬起來,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四面張望著。
  我能感覺到一股殺機正緩緩蔓延過來,穿過大門,一直逼向蔣光。
  「嘩啦」一聲,巴昆反手摘下肩上的單筒獵槍,拉栓上膛,卻不知道該向誰瞄準。蔣明躲得比誰都快,腳後跟一轉,已經躍向東屋,險些把李尊耳撞倒,兩個人立刻慌裡慌張地「匡當」一聲關上了門,隨即是稀里嘩啦的插閂落鎖聲。
  天一直都陰沉沉的,時間大約在下午四點鐘,很快便要進入暮色四起的黃昏。我左腕裡藏著的戰術小刀,隨心思一轉,便彈落在掌心裡。蔣光雖然出言無禮,卻罪不該死,如果他的生命有危險,我可不能見死不救。
  院子裡沒有多餘的人影,但蔣光的脖頸似乎突然被勒緊了,舌頭突兀地伸出來,眼睛上翻,喉嚨裡咯咯亂響著。
  「朋友,手下留情,他是無心的,別跟粗人一般見識——」我的右臂緩緩抬起來,感覺到那股殺氣完全將蔣光籠罩住,彷彿要將他一口吞噬下去。我手裡的刀已經忍耐到極限,力量也提聚到極限,下一秒就將射出,那陣殺氣卻驀地退了出去,翻越石牆,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一步躍到石牆邊,向西南張望,遠處山坳裡,隱約有淡青色的炊煙升起來,與霧靄混成一片。
  李康第一個跑到我身邊,他個子太矮,馬上翻身上牆,指著那炊煙來處:「風先生,一定是龍格女巫來過,她最恨別人背後毀譽,一定是她。」
  蔣光頹然地倒下,雙手捏著脖子,用力咳嗽著,眼淚鼻涕橫流,狼狽之極。
  我猶豫了幾秒鐘,決定追到那山坳裡看看,目測兩地距離會在兩公里左右,如果加快速度的話,天黑之前便能順利返回。
  在這種蠻荒之地,知識最淵博的只會是所謂的「巫師」,而且近年來,很多在城市裡被追得無處藏身的國際罪犯,總會選擇一處荒蕪之地隱居起來,避開無處不在的網絡追討。以這類人的經歷與手段,被愚昧無知的原住民當成天神、巫師是很正常的。
  躍下圍牆時,李康曾大聲叫了一句:「風先生,要我陪你去嗎?」
  我在背後擺擺手,拒絕了他的好意。像他那樣的角色,是不可能給我幫上什麼忙的。我真懷疑蘇倫和席勒在哪裡找了這麼一群烏合之眾,別說探險,就算自保都很夠戧。
  走到一半路程,我已經開始盤算從西安的武林高手中高薪邀請幾個過來,或者重慶、成都兩地也是藏龍臥虎之處,總之是不能把重任壓在這些形形色色的普通人身上。
  腳下並沒有路,幸好是冬天,樹葉落盡,視線筆直,不會迷失方向。
  從妃子殿到山坳,垂直落差接近三十米,所以我跨過一條清澈的小溪再次回望時,妃子殿已經遠遠地高高在上。溪水沒有結冰,冒著絲絲水氣,從前面的一排石屋側面流過來,一直向北,湮沒在無盡的亂石與荒野中。
  炊煙就是從石屋頂上升起的,我快步踏上茅屋前的空地,向著黑漆漆屋子裡客氣地拱手:「有人在嗎?外鄉人前來拜見龍格女巫,可不可以進來?」
  沒有人應答,石屋門口只懸著一張黑色的布簾,左側的石牆上寫著兩個白色的字,字跡凌亂,應該是重疊的兩個「心」字。
  我垂著手,靜靜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