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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節

  我側臉看他:「別胡說。」
  「沒胡說,真的。」何勤道:「高中可以說是最弱肉強食的地方。成年人的世界至少還有個虛偽,還有個偽善,而在高中,那些人就跟畜生一樣,根本不掩飾自己的殘忍。你要學習好,或者家裡有錢,處在生物鏈上層怎麼都好說,而一旦你處在最底層,天天上學就是受罪。」
  我拍拍他,不知說什麼好,半天才說道:「考上大學就好了。」
  我們靜靜看著。看著燃燒的火苗,我心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真的是在祭祀死去的盧雯和何勤。隨著紙錢供品的燃盡,大火由盛而衰,漸漸熄滅。
  盧雯回頭看看這間白色的大瓦房,朝著大門狠狠吐了一口濃痰,正吐在門上。她嘿嘿拍著巴掌樂。我看了心裡極為厭惡,作為女孩,不怕你醜也不怕你怪,就怕惡毒心壞。這個盧雯從一些細節就能看出來,非常非常壞。
  現在她年齡還小,一旦長大進入社會,絕對是個惡女人。哪個男的要是不幸搞上她,可以預料,絕對是一生的噩夢。
  她愛怎樣怎樣吧,我們出了山就形同陌路,這樣的人我一輩子也不想見。
  我拉著啞巴女孩,盧雯和何勤在後面跟著,我們四個人順著山路往下走。
  走在山裡雖然看不到前後太遠的景象,但我們也能感覺出來,整條路確實是漸緩向下的,也就是說,順著這條路應該能走出大山。
  「劉洋,你說那些紙錢是惡作劇嗎?」何勤問。
  「你有什麼想法?」我說。
  何勤說:「會不會是我那些同學干的?他們把我困在這,然後又在必經之路的房間裡放了寫著我名字的紙錢。」
  「他們這麼做為了什麼?」我問。
  「耍弄我吧。」
  盧雯冷哼:「何勤你可拉倒吧,你算個什麼東西。人家整治你,打你一頓多簡單,非得用那些複雜的手段,你配不配?」
  盧雯這話不好聽,但確實提醒我了。如果把整件事解釋為了惡作劇,確實在很多邏輯和細節上解釋不通。最顯而易見的問題是,你要在紙錢上寫名字,還把這些紙錢堆到人家的倉庫,總得和那戶土豪山民打招呼吧,那戶人家能任由幾個學生這麼瞎鬧?山民肯定會和老師溝通,一說出來,整件事就拆穿了。
  其實我心中最大的疑惑是,他們學校秋遊為什麼選在這荒郊野嶺,有什麼風景可看?現在這孩子多金貴,荒山野外的,一旦出點什麼事故,家長能把學校鬧翻天。
  整件事不堪琢磨,越想越失真,就像做了一場離奇古怪的噩夢。我情不自禁用手掐了一下自己胳膊,真疼啊,應該不是做夢。
  正想著,忽然盧雯喊了一聲:「怎麼有兩條路?」
  只見在我們面前,分出兩條岔路。一條崎嶇蜿蜒向下;一條向右邊分過去,遠處霧氣沼沼的,也不知通向什麼地方。
  「我們往哪條路走?」何勤問我。
  我也沒了主意,低頭看啞巴女孩。啞巴女孩拉著我的手,搖搖頭,明顯她也不知道。
  我是比較傾向走那條向下的山路,可為了謹慎起見,我打算往右邊那條路去看看。我囑咐他們在原地別動,我去探探就回。
  我正要去,啞巴女孩拉著我的手,臉上表情又焦急又擔心,那意思明顯是不讓我過去。我拍拍她的小腦瓜:「好好在這等著哥哥,我馬上就回來。」
  我一個人順著右邊山路走去。這條路比較平緩,能很明顯看出這是一條很多人踩過走過的路,兩面是長滿荒草的山坡,中間一條路徑直通向濃濃的霧氣裡。
  空氣濕濕的,雖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可我一個人走在天地之間,忽然有種解脫放下的超脫感。我的心情不由自主放鬆了不少,走著走著,忽然看到前面有一塊石碑,影影綽綽立在霧氣中,上面好像寫著什麼字。
  我心下狐疑,加緊腳步走過去。這塊石碑一看就是有年頭了,風吹雨打,石頭表面都開裂了。我看到石碑表面刻著幾個字,寫的是……
第7章 奈何
  我正在看碑的時候,身後響起腳步聲,何勤走了過來:「劉洋,你走了挺長時間,怕你出意外,我來找你。」
  我「嗯」了一聲,指著石碑跟他說,在這條路上發現這麼一塊碑。
  何勤來到碑前,揉揉眼,仔細看了看,疑惑道:「這上面寫的什麼?怎麼看不懂。」
  石碑從上至下寫著兩個字,形狀都很古怪,這也難怪他不認識。我說:「這兩個字都是很老的異形字,一個是『回』,一個是『去』。」
  何勤看我,驚訝地說:「碑上寫的『回去』?我們順著這條路就能回去了?」
  我搖搖頭,心亂如麻,看看碑後的那條羊腸小路,一直蜿蜒伸進迷霧之中,顯得非常詭秘。我說:「可不可以這麼理解,後面這條路太危險了,這『回去』二字其實是讓我們往回走,不要前行。」
  何勤點點頭:「也有可能。」
  我和他往回走,回到原處,和盧雯把這條路的情況說了一遍。我說:「大家拿個主意吧,少數尊重多數,商量一下往哪條路走。」
  啞巴女孩拉著我的手,指了指下山的路。盧雯和何勤對視一眼,一起說道:「還是順著原來的路走吧,這條岔路稀奇古怪,不要管它了。」
  我們四個人順著下山路繼續走,走了一會兒山風漸漸大了起來,周圍的霧氣也越來越濃,空氣中濕濕的。我抬頭看看天,濃濃的霧氣中竟然隱隱有雷聲傳來。
  又走了會兒,天空飄起細細的小雨,看這雨勢有漸漸變大的趨勢。我們把衣服脫下來,遮在頭上,時間不長,全身上下都淋濕了。雨越來越大,天空昏暗,下山路也越來越濕滑,我心情愈來愈沉重,荒郊野外連個避雨的地方也沒有,這麼淋下去非成落湯雞不可。
  這時,何勤驚喜地喊道:「下面,下面有座廟。」
  我手搭涼棚,勉強向山下看去。就在我們這個山坡下面,有一條波浪起伏,水流湍急的大河,此時河借雨勢,浪花翻捲,發出轟轟的流淌聲音,倒也氣勢驚人。在這條河上,有一條形式奇古的木頭橋,橫跨兩岸。
  岸邊果然有一座很老的古廟,看上去面積不大。
  「到廟裡避雨。」我對他們說。
  我們急急地從山坡上下來,地太滑又摔了幾跤,全身都是泥濘,好不容易來到廟前,連滾帶爬地進了古廟。
  這廟也不知修了多少年頭,破敗不堪,正中有個神龕,裡面似乎供著什麼佛。地上堆著土罐,牆角還有掉毛的掃把,到處是蜘蛛網和灰塵。本來外面就下著大雨,沒有光亮,廟裡顯得更加陰沉昏蒙,待在這裡,讓人感覺非常不舒服。
  雨越下越大,屋簷上都往下滴著水。這裡實在太黑,我摸著黑來到神龕前,掏出打火機,把供桌上兩根殘蠟點燃,幽幽的火光燃了起來。
  這火光一燃,我嚇了一跳,因為我看清了神龕裡的像。
  裡面供奉的是一尊古代的官員,身穿官服,頭戴官帽,面容祥和,下巴還有幾縷長髯。整尊像做得小巧玲瓏,也就半米來高,神態活靈活現。我有點疑惑,這種風格的神像內地是沒有的,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盧雯走過來看了看,害怕地說:「這神像怎麼看起來陰森森的?」
  「別胡說。」我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