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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節

  早上六點多鐘,接到但增的電話,我沒睡醒,迷迷糊糊的聽到他說大約十點到貴陽,我只是應了一聲。老婆讓電話給吵醒了,問我是誰,我隨口說道是但增,她驚奇地問我:「但增不是回西藏了嗎?」我的睡意也沒有了,我坐了起來,點上一支煙說:「沒有,他在成都,是我打電話讓他回來的,有事找他幫忙。」老婆一聽需要找但增幫忙,她也感覺到事情的嚴重,她問我:「什麼事啊?是不是很危險?」我便把劉鈺的事情完整的給她說了一遍,她聽了一臉的愕然,她說:「還真有巫術存在啊?我還以為《還珠格格》裡那出跳大神的戲都是瞎編的呢。」我笑了,我告訴她戲肯定是瞎編的,但大神也肯定是有的。老婆好奇的想看看那仁薩滿是什麼樣子的,我說最好還是別看了吧,那樣子看著還是有點嚇人的。她想了想說:「也是,我才懶得管你的事情,不過你自己可得小心點。」我說沒事的,至少自保的能力我還是有的,再怎麼說我也是正宗的密宗傳人。
  她說:「你就吹吧,我可沒見過你的真功夫。」我說:「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我一把摟住她,翻身把她壓在了身下,我們在床上又嬉戲一會才起來,洗漱完了,我打了個電話給鄧琨:「喂,早上有時間嗎?」他說:「你就說吧,什麼事?」我說如果不忙過來給我當下司機吧,他讓我在家裡等著,他一會就過來,沒有問我要去哪。我和老婆一起下樓吃早餐,順便等鄧琨。鄧琨來了,我給他也要了一碗清湯牛肉粉,一邊吃我一邊對他說:「一會和我去機場接個人。」他問道:「接誰啊?」我說:「你師父。」他看著我:「他,他不是已經回去了嗎?」我說:「又回來了。」鄧琨一邊吃著粉一邊問我:「有行動?」我說能有什麼行動,你的調查進展那麼緩慢,想動也動不了啊。我想起了陸亦萍,小妮子可不能出事,不然陸家那邊雖然不能直接怪罪於我,至少也會被遷怒。為了避免無辜的被血濺到身上,我對鄧琨說這段時間要好好注意小妮子的安全,鄧琨點了點頭還是讓我也給李副司令去個電話,提醒一下。我接受了他的意見,給李副司令去了個電話,我還是把我接到神秘電話的事告訴了他,他聽了以後很重視,並讓我放心,一定會安排人對陸亦萍進行保護的。
  吃完早餐我和鄧琨便上了車,老婆說她去幼兒園接孩子去公園玩玩,我叫她路上注意安全就和鄧琨往機場趕去。
  但增出來了,一身淨白的西裝,把他那張黑色的臉顯得更黑,長及肩膀的捲曲的長髮,一副黑色的墨鏡,用貴陽話說就是裝得「鬼乎乎」的,他拉著他那偌大的旅行箱,遠遠看到我們就舉起了右手輕輕揮了揮,我和鄧琨相視而笑,這傢伙,越來越像個款了。
  他徑直走到我們面前,我躲過了他的熊抱,而鄧琨卻沒能倖免,他笑著調侃鄧琨:「乖徒弟,蠻尊師重道的嘛,知道親自來接師父啊。」他的話引得周圍幾個女生的嬉笑,鄧琨臉都紅到了頸根,忙說:「快上車吧,話真多。」
  坐到車上,我細細地給但增說了劉鈺的事,但增很平靜地聽著,倒是鄧琨一臉的驚奇,幾次插話都讓但增給制止了。但增聽完我的述說,他皺了皺眉頭,事情比他想像的要複雜得多。我把煙遞到他面前,他好像沒看到,還在沉思著。我晃了晃手中的香煙,他才驚醒過來,笑了一下,接過去點上。
  我問道:「怎麼了?看你魂不守舍的。」但增笑了笑說:「沒什麼,我們先去見那仁薩滿吧。」我讓鄧琨把車開到萬江小區,上了樓,按下門鈴,開門的居然是杜威,我搖搖頭:「你小子怎麼來了?」他笑著說:「我怎麼就不能來了,我不放心,想來陪陪她。」他不認識但增,看但增一副藏族面孔,問道:「這位是?」我介紹道:「這位是西藏瑪寧教密宗的但增活佛。」杜威顯然很激動,嘴皮磨了很久才說:「活,活佛?」他明顯很緊張,兩隻手在褲子上用力的擦了擦才伸出來握著但增的手:「歡迎歡迎,你能來小鈺就有救了。」但增看著他笑了笑說:「我不喜歡握手,我們擁抱?」杜威楞了一下,然後說:「嗯,嗯,擁抱,擁抱。」但增馬上又當著我們的面和杜威來了個熊抱,杜威的表情很不自然,但增的力度很大,那樣子像是要把杜威抱得窒息了。我和鄧琨在一旁笑了起來,我對但增說:「好了,別把人家給嚇著。」
  但增這才放開杜威,我們走了進去,那仁和寶音已經坐在客廳裡,用蒙古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劉鈺按我的意思請了幾天假,等這件事過去了再回去上班。
  但增見到那仁薩滿的時候倒很恭敬地行了禮,那仁向旁邊讓了讓,忙說:「活佛,我可不敢受你的禮。」但增笑著說:「你年長,受得起的。」那仁叫寶音:「還不快拜見活佛?」寶音果然很聽話的就半跪了下去:「寶音見過活佛。」但增很坦然的受了這一拜,用手撫住寶音的頭頂,喃喃地念叨著,直到念完了才挪開放在寶音頭上的手。鄧琨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和但增相處久了也見怪不怪,倒是杜威和劉鈺看得奇怪,特別看到驕傲的寶音竟然如此虔誠的跪拜於但境腳下,他們覺得不可思議,杜威慢慢問我但增在對寶音做什麼?我說那是活佛摸頂,是藏傳佛教中的一種儀式,是為信徒祈福,保佑平安的。
  但增轉身望向劉鈺,笑著說:「你就是劉鈺?」劉鈺點了點頭。但增說:「我教你一個手印和一句咒語,你睡覺著要反覆念,一遍一遍的念,要念到你睡著為止,好嗎?」劉鈺用力的點了點頭。但增說:「跟著我念吧:『唵耶耶囊三婆縛伐日羅斛』!」劉鈺跟著但增念了幾遍,終於熟悉了。但增又讓她學手上的動作,只見但增雙手合什,然後兩手的小指和無名指交叉互握,食指相對立著,中指相對分別壓於食指之上,而拇指並於兩個食指中間。
  鄧琨悄悄問我:「這是什麼手印?」我笑著說:「怎麼不問你師父去?」寶音和杜威也湊過來,想知道答案,我說:「這是密宗的『大金剛輪印』,這個手印和咒語是為除掉惡魔的強力手印和咒語,效力極強。在沒有魔鬼時施行的話,具有創造禁制的力量。睡前施行,將不再被惡夢魘住。」但增聽到我的話,笑笑說:「其實有時候你就是對自己沒信心,以你自己的功力應該可以單獨對付很多事情的。」我搖搖頭:「我很多年沒接觸過了,況且這次的事情,我是應付不了的。」他還是那麼的淡定:「那又怎麼樣?我心即佛,鬼怪又能奈佛何?」但增永遠是這樣的自信,面對他的專攻,他永遠都給我無比的信心。我笑了,好一個我心即佛。那仁薩滿說:「是啊,有菩薩心腸,行善良之事,我就是佛。」劉鈺問道:「薩滿教也信佛的?」我說:「當然,他們也拜觀音的。」那仁點了點頭。她對我說:「你對薩滿教知道的還不少嘛。」我尷尬地笑笑,我說:「那是劉鈺回來提出來起你我才開始真正關注薩滿教的,算是臨時抱佛腳吧。」
  那仁點點頭道:「能夠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但增這才坐了下來,他問我和尚什麼時候到,我說快了吧,他開車來應該很快的。但增說一會大家坐下好好研究一下,然後他對鄧琨說:「你和小杜去準備點吃的,中午我們就在家裡吃了,去吧,反正你們也不懂,不如做好後勤。」鄧琨氣得咬牙,杜威倒很高興的接受了但增的安排,杜威看但增的眼神充滿了崇拜,我笑了笑,小活佛終於有個鐵桿粉絲了。
  但增其實也沒接觸過薩滿教的巫術,那仁很耐心的給我們介紹了很多,但對於血詛咒,她只知道這個傳說,至於當時那個活佛是怎麼做到封印的她也不知道。不過她倒是說曾經聽她的師父說過,對付血詛咒,靈魂封印或許管用,至於什麼是靈魂封印,具體應該怎麼做,她卻不知道。但增沒有發表任何看法,但他嘴裡一直重複著:靈魂封印。
  我覺得他好像想起了點什麼。
卷一 隱形人 第六十章 靈魂封印(三)
  但增的沉思被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寶音過去打開門,是絕塵來了。
  我忙把絕塵介紹給那仁薩滿,兩人寒暄了一番,我們又說到了正題上。但增點了支煙,對和尚說:「和尚,還記得八年前在小昭寺聽法嗎?」絕塵說:「當然記得,就是嘎瑪大活佛最後一次講法,沒多久他就虹化了。」但增點了點頭說:「是的,當時大活佛提到過靈魂封印,你還有印象嗎?」和尚深思著,在回憶,他的口中反覆道:「靈魂封印?」他突然搭起頭說:「是的,嘎瑪活佛是說過,他說那種封印也是一種犧牲,必須有人在魂魄的狀態下引導封印,封印完成,那魂魄也會灰飛煙滅。」但增點點頭說:「是的,而且大活佛並沒有具體說出封印的辦法。」那仁薩滿沒有說話,不停地摳動手上的白骨念珠。
  我問薩滿:「大祭司,那烏金名牌代表著什麼?」那仁輕輕地說:「名牌是祭司的身份證明。」她說著從身上取出一塊,但是紅木的,上邊刻著一些蒙古文,她指著那些文字說:「這上邊有著我的名字,而周邊的花紋而是象徵祭司的圖騰。只不過,從來沒有一個祭司會用烏金來做成名牌,因為在薩滿教中,認為黑色是邪惡的。」我又問道:「烏金在薩滿教裡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指向?」她瞇著眼,想了一會說:「有,那代表一種怨恨,永不消逝的怨恨。」我點點頭,說道:「永恆的怨恨,積蓄了無邊的戾氣,然後化作詛咒,嗜血的詛咒,要破除這個詛咒除非是讓那積怨平息,再或者,讓名牌裡的陰靈魂飛魄散。」和尚說:「道理上是這樣的,可怎麼做?」
  寶音在一旁插嘴說:「我們幾個法師難不成還會害怕一個詛咒?」那仁忙讓寶音別亂說話。我倒是靈機一動:「寶音說得不錯,我們可以試試,各施各法,應該能夠有些作用。」和尚搖搖頭說:「沒那麼簡單,當時那麼多高人都沒辦法化解其戾氣,只能將它封印在名牌裡,現在我們的修為能夠高過前人?」但增打斷了和尚的話:「也許該隱說得對,試一試,我們還有機會,如果不試,我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畢竟到二十六號之後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我們一無所知,或許會比現在更糟。」那仁薩滿問道:「怎麼試?」但增掐指算著:「後天就是九月二十六日,我們做好準備,明天晚上就做法,從名牌上引魂,一旦將它引了出來,大家盡全力把它滅了。」寶音激動地點了點頭,和尚卻問道:「那靈魂封印呢?應該怎麼做?」但增搖搖頭:「管不了這麼多,大家直接努力把它打得魂飛魄散,」他說到這裡特意望了望我和和尚:「到時候可千萬不能夠有婦人之仁,一時間的心慈手軟,或許會害了更多的人。」我笑了笑說:「小活佛放心吧,熟輕熟重我還是分得清楚的。」他不依不饒地問:「大和尚,聽清了嗎?」和尚點了點頭說:「知道。」那仁薩滿用慈祥的目光望著寶音:「孩子,明天這事不許你出手。」寶音嘟著嘴道:「憑什麼啊,再怎麼說我也算是個小祭司了,我能夠幫得上忙的。」那仁薩滿歎息著搖了搖頭,但增卻說:「讓她去吧,沒事的。」
  我看著眾人:「在哪做法?」那仁道:「我聽說要在極陽之地。」寶音於是說道:「希望明天太陽很好,那樣我們希望就更大了。」那仁搖頭說:「只能是晚上才有可能召出怨靈的。」晚上?極陽之地?大家都在想能夠滿足條件的地方,但最後又都搖了搖頭,我們本來要做的事情就夠驚世駭俗的,肯定不能夠選擇在有人的地方,況且,人多的地方不一定陽氣就旺,相反,人在晚上他的陰氣是最衰弱的。
  和尚開口了:「或許我知道祭司所說的極陽之地是什麼地方了。」大家都拿眼直直地望著他,他說:「墓地。」寶音說:「你真會說瘋話,墓是至陰之地,怎麼可能是極陽之地呢?」我笑了笑,代替和尚回答道:「陰陽本來就是互相共通的,道家的五行八卦就很能說明問題,正因為墓地是至陰之地,相反也就是極陽之地,陰極則生陽,生生相剋的。」那仁看著我,點了點頭說:「嗯,是這個道理,凡事物及必反的,我們大可試試。」我想了想:「我們這裡就只有三十四號公墓和『居德園』兩個公墓,三十四號遠了些,而且墳墓也相對少,要陰,就要至陰,就在『居德園』吧,反正那也清靜,經得起我們的折騰。」
  那仁對劉鈺說:「明天你也一起去吧,禍是你闖下的,解鈴還需繫鈴人,施法的引子可能還是需要你的鮮血。」劉鈺聽了雖然還是有些害怕,但也只能點點頭,寶音忍不住問:「那我呢?」那仁看了她一眼,無奈地說:「你跟緊了我,別亂動。」寶音極不情願地說:「哦。」
  但增讓劉鈺把烏金名牌拿出來,他拿在手上把玩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覺得但增這次回來總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又說不清楚,很想問他,但我知道如果他不願意說,問也白問,我感覺到但增有心事,或許他自己也遇到了極大的麻煩,我甚至覺得他這幾天的消失一定不僅僅是在成都因為小事耽擱那麼簡單。等明天的事過後,我再找他好好談談。
  鄧琨他們終於回來了,大家都在責怪他們,有都快給餓暈了,他們才慢慢地搖著回來。鄧琨和杜威忙解釋道:「路上太阻了,沒辦法。」
  我們吃了飯,坐了一小會,約定大家各自做好準備,明天晚上六點在劉鈺家集合,然後便各自散了。但增還是和和尚回了黔靈寺,而我則慢慢走著回家,路並不遠,半小時也就能到。
  回到家裡,老婆她們還沒回來,我給她打了個電話:「在哪呢?」她那邊好像很嘈雜,只聽她大聲說道:「我帶小雯在東山公園裡玩,你辦完事了?」我說:「嗯,你們在那等著,我馬上過來。」我家離東山公園並不遠,下了樓轉個彎便到了。老婆正坐在石椅上和一個女人聊天,女兒則在不遠處與幾個和她一般大的孩子捉迷藏。
  老婆見我來了,便結束了她們的談話,走到我面前說:「那麼早就回來了,但增他們呢?怎麼不請他們到家裡吃飯?」我笑笑說:「他們都還有自己的事要做,改天我一定約他們來家裡。」老婆說:「那好吧,我叫下孩子,一起回去。」我點點頭。小雯見到我來,很開心,她撲到我的懷裡,好一頓撒嬌,我一把抱起她,跟著老婆一起回家了。
  這個晚上,我一上陪著老婆和孩子,一邊看電視,一邊拉著家常。我盡情地享受著這份快樂與溫馨,明天,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結果,我在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我摟住坐在身邊的老婆,對她說:「明天我們要面對的事情很危險。」她點點頭說:「我感覺得到。」我問她:「那你不阻止我?」她苦笑說:「阻止得了嗎?其實你們哪次不是在危險地帶穿越?況且,有時候有些事情想躲是躲不了的。」我歎息道:「這些年苦了你了,家裡的大大小小事情都是你一個人在操持著,而我呢?」我沒有再往下說,心裡的內疚讓我不知道應該怎樣表達出來。她緊了緊我的手說:「傻瓜,我們是一家人,不要去計較,更不應該去計算,只要這個家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我點了點頭,她拉起我的手,早點睡吧,明天好好準備一下,我相信你們一定能行的。
  這一夜,我沒能好好入睡,我用了很長時間去想整個人生,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可能我會出事。
  半夜的時候我下了床,坐在客廳裡抽煙,沒有開燈。抽完煙我到書房把我的法器都找了出來,每一件我都輕輕擦拭乾淨上面的灰塵,再一件件小心翼翼地放到隨身的包裡。
  一切都準備停當,我才又重新回到床上,聽到老婆均勻的呼吸聲,我漸漸平和了下來,終於還是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老婆送女兒去幼兒園然後就去上班了。我則一個人窩在家裡聽了一天的歌,把熟悉的不熟悉的全聽了一遍,直到傍晚,我才拿好東西,關上家門往劉鈺家走去。
  我是最後一個到的,和尚笑著說:「很少看到你這樣不積極的,怎麼了?有心事?」但增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說:「放心吧,沒事的,過了今晚,一切都會過去了。」他應該是感覺到了我的恐懼,我笑笑,對大家說:「走吧。」我們上了鄧琨幫忙準備的一輛八座的「東風風行」,向著「居德園」駛去,所有的人都上了車,我們沒再勉強誰應該留下,或許多個人有時候也多份力量吧。
卷一 隱形人 第六十一章 靈魂封印(四)
  今天晚上沒有月光,雖然才是八點多鐘,「居德園」內卻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偶爾能夠聽到幾聲蟋蟀的叫聲,給原本心情就沉重我們平添了一絲傷感。我們帶了幾把手電,一群人在墓地中穿梭,我輕聲地問但增:「『居德園』是進來了,但我們應該在什麼地方做法呢?」他笑笑說:「走吧,我看過地方了的。」我問道:「你白天來過?」他點點頭:「是的,白天我一個人過來看了看,有一個地方特別適合。」我問道:「是哪啊?」他笑而不答,又走不了多遠,居然是在張麗的墓前停下了。
  鄧琨是最感到驚訝的人,他問但增:「怎麼跑張麗的墓前來了?」那仁薩滿搶過來說:「嗯,就這裡吧,看來活佛白天應該是來看過的了。」我也不解,我問為什麼非要選擇這?
  那仁笑了笑,她的笑聲在這樣的夜晚更讓人感到恐怖,她用那沙啞的聲音說道:「這裡是生門,只有穩住生門才能夠給我們自己留下退路。而且四面都是墓,呈千軍萬馬之勢,必要的時候可以借勢。」但增點點頭,那仁薩滿卻有些迷惑地問:「可這乾坤八卦是道家的擅長,活佛怎麼會如此精通?」但增笑了笑說:「誰說風水堪輿是道家的專利?」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但增懂得周易八卦,雖然我也涉獵,但真正的運用上,卻肯定無法與但增相比的。但增經常說我,有時候太過於注重理論了,很多理論上行不通的,偏偏就是真理。
  但增讓大家先就地坐下,他對那仁薩滿說道:「那仁祭司,你和寶音就坐東北角吧,我帶著劉鈺在西北角,該隱和鄧琨,你們就在東南角坐下,而大和尚則帶著小杜坐在西面角坐下。大家的位置都清楚了吧?」
  我們立即按但增的要求坐好。他向劉鈺要了那塊烏金牌子,把它放在我們四伙人中間,他讓劉鈺咬破手指,劉鈺的鮮血便滴到了名牌之上。
  但增放好名牌,和劉鈺退回到西北角,他說道:「那仁大祭司,一會你和該隱,和尚他們一起唸咒吧,各自把自己會的超度亡靈的咒語或經文誦上一遍,先化了四周孤魂野鬼的戾氣。」然後他開始念道:「梭拉,梭拉,麻哈梭拉,蘇梭拉,娑哈。」我跟上他一起念著度亡靈經:「蘇達拉,蘇達拉,蘇嗎拉,蘇嗎拉,娑哈。那摩三曼達,尼達拉,嗡,度嚕度嚕低威,娑哈。那摩佛,那摩法,那摩僧,那摩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達地啊他,嗡,嘎拉吧達,嘎拉吧達,嘎哈吧達,拉嘎吧達,拉嘎吧達,娑哈。天羅神,地羅神,人離難,難離身,一切災殃化為塵,南無摩訶般若波羅蜜。」而和尚則念著:「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阿彌唎哆,毗迦蘭帝,阿彌唎哆,毗迦蘭多,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利,莎婆訶。」他反覆地在念「往生咒」。
  那仁薩滿和寶音的咒語是用蒙古語念的,而且聲音並不大,我們不知道具體的內容,但應該都是一樣為超度亡靈而念的。大約十分鐘後,我們停了下來。但增說道:「準備,起法。」我們都站了起來,但增打了個蓮花印口中念叨:「班札,卓達,哈呀卓哇,呼嚕呼嚕,吽呸。顯!」但增是用的馬頭明王咒起法,看來他自己對些次的危險也認識很充分,在他的臉上已經找不到往日的自信與從容,他的聲音也有些緊張。
  我們看到放在中間的那塊名牌冒出了一縷白色的煙霧,白煙轉眼渾濁,慢慢又變黑,但增手中多了九轉經輪,由慢及快地搖動著,嘴裡念著經,和尚則是雙手合什,閉著眼睛,口中喃喃,那仁手中有一面小罄,用一個小棒槌緩緩敲打著,伴著她那不為人知的咒語。我右手拿著銀劍,左手打著手印,我們大家都很緊張,準備應付隨時會到來的危險。
  但增越念越快,九轉經輪的速度也越轉越快,隱隱聽得到風聲,原本寂靜的四周開始出現了響動,我輕輕地對鄧琨說:「別回頭。」四周的聲音漸漸有些嘈雜,而中間的名牌開始顫動,名牌上原本一縷煙塵變得濃烈,烏黑,帶著淡淡的血腥之氣。
  黑霧之中,彷彿有一個身影,模糊,虛幻,傳來一陣飄渺的聲音:「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和我作對?」但增說道:「千百年都過去了,何苦?何必?徒增罪孽。」那飄渺之聲:「喇嘛,你管不了我,你們誰都攔不住我,我要你們死,全部都去死。」聲音劃過黑夜,彷彿一把利刃剜過心間,心口竟然隱隱作痛,那飄渺的聲音又念叨:「阿亞吉米,旁則希多。」只聽那仁驚道:「小心,這是喚鬼之術,它是想喚醒四周的鬼魂。」但增急忙叫道:「該隱,《安魂曲》,快。」我連忙將銀劍遞到鄧琨手上,從包裡取出骨笛,放在嘴邊輕輕吹起,四周的聲音開始湧動,聲音漸漸清晰,幽怨,恐怖,有笑聲,也有哭聲,鄧琨不由地向我靠了靠,他也開始害怕起來。
  我的笛聲急促起來,但增大聲地念著:「般若波羅密。」將手中的九轉經輪拋上了天空,經輪停在了半空,旋轉著,但增雙手好像舞蹈一般,但我知道他是在打「翻天印」,和尚敲打著木魚,跟上了我笛聲的節奏,那仁則站起來又唱又跳,手中也拿著我不知名的法器,寶音沒有動,呆呆立在那仁的旁邊,這小女孩看來也被嚇住了。我偷眼四下望去,果然都是一些鬼魂,慢慢地移動著,在把包圍著我們的圈子收攏。
  九轉經輪一直在轉動著,並開始微微泛著金光,那微弱的亮光好像使得四周的鬼魂的步伐受了到些阻礙。而那股黑色煙霧卻向九轉經輪飄去,黑色的霧氣將九轉經輪籠罩。頓時,九轉經輪掉到了地上,金光熄滅了。四周湧動的鬼魂又開始把圈子圍攏,但增的手印越來越快,而他的手揮過之處,竟然會生出紅色的光芒,那光芒漸漸濃了,擴散開來,不一會,佈滿了他的全身,紅色光芒漸漸變成金色。我的心有些痛了,但增是三世佛,而此刻他竟然把本原金身給顯現了,不僅僅會耗損他的功力,更重要的,本原金身顯現,雖然法力強大了不少,但他自己卻沒有一點防護能力了,現在哪怕是一個削弱的魂魄都能夠輕易地傷了他的性命。我忙對大家說:「向但增靠攏,和尚,護法。剩下的事我和那仁薩滿應付,你保護好但增。」我們立即跑到了但增的身邊,我讓劉鈺,杜威和鄧琨三人和但增呆在一起,而和尚,那仁,寶音和我則在他們向外形成了個圈,但增的身體泛出的金光閃閃,靠圈子最近的幾隻鬼魂在金光的映射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但增沒有停止手印,嘴裡還不住地念著咒語,這時候,只要靠近金光的鬼魂都會魂飛魄散。
  那飄渺之音響道:「喇嘛,你一定要如此的拚命嗎?好,成全你們。」然後便是一些聽不懂的咒語,連那仁都聽得滿頭霧水,但是不一會,我們就知道問題嚴重了。這咒語聽著聽著,我心裡便滿是一些死亡的場景,每一個都與我有關,而我好像在選擇,選擇一個自己最歡喜的死法,然後躍躍欲試。這時那仁才突然驚呼:「血詛咒,死亡詛咒,她在引導我們進入詛咒的夢境,小心啊。」那仁說完口中噴出鮮血,但增用力揮了揮手,身上的金光向四周射出,他身上恢復了平常,而四周的鬼魂卻瞬間即逝了,他的護體金身沒了,三世的修為轉眼消失怠盡。但他臉上卻仍舊是平淡祥和,只聽他略帶虛弱地說道:「該隱,《寧神曲》,絕塵,《心經》。」我們立即照做,大家的心神才略為平靜下來,不再胡思亂想。那仁薩滿也很虛脫地說:「活佛,苦了你了。」那仁一定也知道,但增轉世的修為已經用盡,但增卻笑了:「修為是為什麼?為修而修那又有什麼意義?」隨後他正色道:「我們的危險還沒結束,我們破不了她的法,她的詛咒就會一直不停止,但是法眼在哪?」我們都搖了搖頭,但增手裡握著一樣東西,那塊烏金名牌。
  那黑煙繼續傳來聲音:「今晚是你們的最後時刻,今晚以後,我的詛咒會如星火燎原,世人將會為曾經的凶殘與無情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