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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節

  離開海露的家,我和風偉的心都久久不能平靜,風偉說:「朱哥,不知道海露要是去參加專業等級評定會是什麼水平?」我想了想說,我也想知道呢。
卷一 隱形人 第四十四章 科塔爾綜合症
  坐在我面前的錢彬很斯文,戴著一副方形的無邊眼鏡,個子不高,臉色蒼白,感覺不到他的侷促,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我微笑著和他打招呼:「你好,錢彬。」他看著我說:「我不好,你們一直不幫我把心找回來,我已經死了。都是你們,你們把我給害死了。」鄧琨皺起了眉頭,他顯然還不習慣這樣的交流方式,他更不知道應該怎樣和這類人進行溝通。我看了鄧琨一眼,暗示他不管我們說什麼他都不要奇怪,到時候我會好好給他解釋的。
  我繼續對錢彬說:「你並沒有告訴過我你的心丟了,所以害死你的人不是我。如果你願意告訴我你的心什麼時候丟的,丟在哪了,或許我還能幫你找回來。」他聽了我的話,兩個眼睛直直的看著我:「真的?你真能夠幫我?」我點了點頭,他卻搖搖頭:「我對他們說了很多次,他們都不相信,現在你相信我的話了,可是已經太晚了。一個人的心離開身體,用不了多長的時間就會死掉的,它已經死了,所以我也死了。」我說:「那可說不定,凡事都有例外的,也許你的心還沒有死,還在某個地方等著你去找它找回來呢?」他低下頭想了想然後問我:「你也死了吧?」我搖搖頭說:「我還沒死,所以你也還沒死,你死了我們不可能這樣面對面的說話了。」他又看了眼鄧琨:「那他不說話是不是他已經死了?」鄧琨聽到這話眼睛都瞪圓了,我用手拍了拍鄧琨的肩膀,笑著對錢彬說:「他也沒有死,他不說話是因為他不太會說話。」鄧琨聽了我的話哭笑不得,但他還是乖乖地坐著,沒有吭聲。
  我對錢彬說:「你知道這是哪嗎?」他搖搖頭,我說:「這是看守所,你殺了人你知道嗎?」他看著我:「我沒有殺人,我不會殺人,我更不可能殺人。」他的情緒有些激動,他說:「我已經死了,一個死了的人怎麼可能去殺人?」我輕輕地說:「會不會是你的鬼魂殺的人?」他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我道:「這世界上哪有什麼鬼魂?我從來不相信會有鬼魂。」我笑著問道:「你已經死了,而且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麼鬼魂,那現在坐在我面前和我說話的是誰?」聽了我的話,他低下了頭,彷彿陷入了思考,嘴裡喃喃地道:「是啊,現在我的是誰呢?」我感覺到他思想的動搖,接著對他說:「所以你還沒有死,你還活著,你試著掐一下自己,還會不會痛。」他聞言真的往自己的身上掐了一把,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一點反應也沒有,他抬頭說:「不痛,你騙我,我肯定已經死了,你也死了。」我知道一下子無法說服他,我笑著說:「那你願意告訴我你的心什麼時候丟的?丟哪了?」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我:「我是不是已經死了?你也死了,對嗎?」我無奈的點了點頭:「是的,但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死的?心什麼時候丟的,丟哪了?」他很正色地道:「我上次就支過一回,是關小姐她們幫我找了回來,那次我差點就死了。」我點點頭,看來我必須要和關心溝通,我要知道她們是採取了什麼療法,讓他接受沒有死的現實。我接著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又把心弄丟了呢?」他想了很久,才告訴我們說:「十多天前吧。」我心裡一緊,我知道他所說的十多天前一定就是再次病發的時間,也正好是我拿到隱形人留下的儲存卡沒多久。我越發相信這件事情不簡單了,同時也對這個隱形人生出了一些畏懼,他的出手總是讓人無法琢磨,雲裡霧裡的。
  錢彬並不理會我的反應:「怎麼丟的?好像那天我坐公交車,在延安中路下車,準備回家,突然好像聽見車上有人喊我:『喂,你的心掉車上了。』我一驚,準備重新上車把它撿回來,可車子開走了。」他狠狠地點了點頭自語地說:「那一定是我的心,從那時起,我就覺得我的心又不在了,所以我一定會死,那麼長的時間,我肯定已經死了。」我問他:「叫你那人是男人女人?」他搖了搖頭:「那時候我只想要回我的心,我根本沒有注意那個聲音是男人女人。」我點了點頭說:「是的,如果是我,我也不會記得。」我回頭看了看鄧琨,他沒有說話。我對錢彬說:「那好吧,今天我們先聊到這,明天我再來看你。」我們站起身準備要離開的時候他卻一把拉住了我:「我是誰?你還沒告訴我現在的我是誰?」我笑了,我拿下他的手對他說:「我也不知道,我回去好好想想,你也想想,明天我們見面的時候你告訴我答案,好嗎?」他木訥地點了點頭,又用手扶了扶眼睛,對我們說:「明天你一定要來,我怕我想不起來,如果你想起來一定要記得來告訴我。」我說放心吧,我們一定會來的。
  出了看守所,上了車,鄧琨無奈的笑笑,他說:「你看見了,這樣一個人我們怎麼審?想要破案太難了。」我說:「還不簡單,直接找相關機構做個精神鑒定,如果真的有問題,就直接送精神病院,你也不用再折騰了。」他說:「嗯,我們已經和醫學院精神疾病鑒定中心取得了聯繫,準備下周給他做。」「為什麼要等下周?」他看了我一眼:「我哪知道,當然得將就他們的時間了。」鄧琨問我去哪,我說送我去精神病醫院,我要去找關心,並見見那幾位和關心一起為錢彬出具康復證明的專家,希望能夠得到一些提示。
  走進關心的辦公室,她抬頭看到我,興奮地說:「什麼風把你吹來的啊?」我笑著道:「妖風。」她說:「青天白日哪來的妖啊?」我刮了下她的鼻子說:「你不就是個迷死人不賠錢的小妖精嗎?」我突然感覺到這個動作有些曖昧,果然,關心的臉紅了,她拉了下我的手說:「你要死啊,這是辦公室。」她讓我在沙發上坐下,給我倒了杯茶:「我這可比不得你那裡講究,你就將就著喝吧。」我端起茶看了看說:「不錯了,好茶葉,湄潭翠片。」她嗔道:「喝就喝吧,看你顯擺的樣子,就你識貨啊?說,找我什麼事?」
  我把今天去見錢彬的事告訴了她。
  關心聽了以後有一些激動,她說:「我就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麼刺激嘛,是誰那麼缺德啊,好好的一個人讓他搞成這樣。」關心發現我在看著她,有些不好意思,她說:「對不起啊,失態了,那個告訴他心掉了的人怎麼會知道他有這個問題?能夠給他那樣的一個強烈的心理暗示,使他的精神再度崩潰?」我笑了笑對關心說:「還記得我給你說的隱形人嗎?」她張大了嘴:「你不會告訴我這件事也和隱形人有關吧?」我說:「我想不把它們聯繫到一起都難。」隨後我把隱形人對我的挑釁,給我的暗示都一一細說給了她聽,她聽完後說:「雖然沒有什麼直接的語氣表明這件事和他相關,但我相信你的判斷,我也有這樣的感覺,這個事情太奇怪,也太突然了。不管怎麼樣,這次既然和我的病人有關,我一定會追查的。」我問關心:「知道錢彬有這個心理問題的人多嗎?」她說當然多啊,錢彬是精神病,不僅親人朋友知道,單位的同事也知道,甚至他們住的小區大多數人也都知道。我苦笑,是的,在中國好事沒多少人會這樣關心這樣起勁,但對別人說三道四卻永遠不會缺人的。
  我說:「這樣一來我們就無法從心理暗示這條線索查了,知道的人太多。就算真的找到那個人,他也只會承認是開個玩笑。頂多是一些道德的譴責,所以我們一定要從新找到線索,早點讓這個案子水落石出,我更希望能夠在這個案子上把隱形人揪出來。」我的眼中有著恨意,關心看著我道:「你在害怕?」我點點頭說:「是有一點,我怕我身邊的人再因為他的變態和瘋狂而出事。」關心笑著問:「包括我嗎?」我說:「是的,包括你。」她笑得很開心,一下就坐到了我的身邊,雙唇在我臉上輕輕一點便站了起來,她說:「你知道嗎?聽到你緊張我我真的很開心,很久都沒有這樣有人緊張我了。」我尷尬地笑了,不過我很享受這樣的感覺。
卷一 隱形人 第四十五章 煮頭
  「人的恐懼大多是因為無知,無知並不是說一無所知,更多是無法感受。我們的大腦儲存了足夠多的恐怖場景,於是我們會因時因地因人的將這些場景從記憶庫中提取出來,並充分用我們的想像加以渲染。所以我們常常會在一些特別的時候,特別的地方而感受到恐懼與害怕,因為我們雖然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會出現什麼結果,但我們能夠充分發揮自己的想像,使自己處於恐懼之中。很多時候,所謂的鬼怪並不嚇人,人更多時候是自己在嚇自己。」
  把這句話發了出去我就下線了。
  我想她看見我的話也許會舒服一點。她是杜威的女朋友,她說她總是感覺到莫名的恐懼,常常會擔心自己會發生什麼意外。剛開始我以為她有被害妄想,但和她聊天的時候感覺她說話的條理很清晰,而且她自己知道這種恐懼沒有道理,但她堅持這是一種預感,她相信她的感覺。我問過她,以前她的預感都實現過嗎?她說沒有,只是這段時間才這樣,預感到的是自己會出事。我告訴她可能是最近她的工作壓力太大,或者是類似的恐怖小說看多了。
  我不太相信人有預知的能力,對於未來,大多數時候我們是無知的,因此人生充滿了變數,也正因為這變數才使得生活會豐富多彩。
  杜威這個女友我見過幾次,說不上漂亮,但讓人感覺很文靜,很有內涵,聽杜威介紹過好像是在林業廳上班的。在我的印象中她是一個活潑開朗,樂觀積極的人,她怎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明天我正好要到杜威那去,因為明天又是對段海露的咨詢,我打了個電話給杜威:「杜威啊?」「嗯,朱哥,什麼事?」「明天下午我約了海露直接到你那來,方便的吧?」他說:「方便方便,就是那個鋼琴天才吧?」我說:「是的。對了,你順便把劉鈺約來吧,晚上一起吃飯。」他爽快地說:「好勒。」我想問問他知道不知道這幾天劉鈺有些反常,但我沒問,也許劉鈺並不想告訴他,讓他擔心吧。
  第二天早上我仍舊和鄧琨去了看守所。錢彬兩次見到我們的時候情緒有些激動:「你來了,你怎麼才來啊?我想到答案了,我知道我是誰了。」鄧琨一臉的苦笑,用他的話說,也只有我能夠和這樣的瘋子對話。我糾正過他,精神病人不一定是瘋子,有時候他們更是天才。坐下以後,我笑著問錢彬:「那你告訴我你是誰?」錢彬說:「其實你是誰我就是誰,答案應該就是這樣的簡單的。」我問他:「真是這樣嗎?」他點點頭。我笑他道:「這一晚上你就想出來這麼個答應?」他又點點頭。我說:「我是人,你也是嗎?」他想點頭,但突然又搖了搖頭:「我已經死了的。」我問他:「那你就和我不一樣了,我還沒死。你死了又不是鬼魂那你是誰?」我又回到了原來的話題,他也像昨天一樣又給繞暈了。
  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但我卻準備將他的思維引導到案件的真相中去。
  我問道:「錢彬,你還記不記得來這裡之前你在做什麼?」他從深思中抬起頭說:「在家裡啊,突然闖進來幾個警察就把我抓到這來了。」我點點頭:「警察為什麼要抓你?」他摸了摸額頭:「警察說我殺了女人,還把那個女人的頭給割下來了。」我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從他回答我時撫摸額頭的動作中,我看到了他心裡有內疚。我問他:「那個女人的頭在哪?警察就一直沒找到。」他看著我說:「我沒有殺人,更不可能割下她的頭。」我閉上眼睛,過了一小會才睜開,我對錢彬說:「我看見了,那個女人在找你,她要和你說話。」錢彬慌忙向四周看了看,我接著說:「她說她的腦袋不見了,她活不了了,已經死了,她要報仇,她要找到那個割掉她腦袋的人。」錢彬好像很害怕,雙手緊緊地抱住胸口,他說:「不關我的事,別找我。」
  我站起來,走到他的面前,用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說她記得你的樣子,到時候她會自己來找你的。」他帶著哭腔說:「別找我,不關我的事,不是我要殺她的。」我問道:「她的頭在哪?你還給她也許就沒事了。」他抬起頭看著我說:「真的?」我點點頭說:「真的,不過她要你說出到底是誰讓你殺死她的。」錢彬想了很久才說:「不知道,我只記得當時她自己對我說那個頭不她的,是別人放在她身上的,她感覺很難受,要我幫幫她。」錢彬說得很緩慢,彷彿在盡量使自己的記憶完整,不遺漏任何一點:「我想幫她,我用手去扭她的頭,可她卻不住地掙扎,我就用手掐住她的脖子,」說到這,他用手比劃著,眼中露出凶光:「我用力的掐她,一直的掐,直到她不再反抗,然後我就用立在公廁邊垃圾池邊上的一把鐵鍬狠狠地,一用力就把她的頭給割了下來。」他的眼光變得散亂:,臉上有呆滯的笑容:「我終於幫到了她。」我覺得很噁心,胃裡一陣收縮,有強烈的嘔吐感,但我還是忍住了。鄧琨的臉色也很難看,他問道:「那你把她的頭放在哪裡的?」錢彬看看鄧琨,說道:「你怎麼會說話的?」我差點笑出聲來,我忙說:「你告訴我,那頭呢?你不說到時候她自己來找你要。」他慌忙道:「我告訴你,你讓她自己去拿,可造成別來找我。」我點點頭說:「那你說吧。」他神秘地說:「在我租的那個房子裡。」我看看鄧琨,鄧琨對我說:「都搜過了的,沒找到。」我對錢彬說:「不能說謊,不然她還是會找你的。」錢彬說:「我沒有說謊,真的,在高壓鍋裡,我不喜歡那個味道,太血腥,所以我把它煮熟了。」聽到這裡,我差點吐了出來,鄧琨則飛快地拿出電話,叫人過去搜取證物去了。
  離開看守所,我長長地吸了口氣,我很難去想像錢彬在做這一切的時候是怎麼忍受過來的。我問鄧琨怎麼能夠做到對這麼噁心的事情沒有感覺,他說做刑警久了,看多了,吐著吐著就習慣了。
  鄧琨把我送到中心,然後就走了。
  坐在辦公室裡,我在紙上寫著:
  錢彬,科塔爾綜合症,嚴重妄想,殺人是因為受到心理暗示,體會別人肢體缺失的痛苦而以幫助人為目的的實施了殺人行為。關鍵點:1、是什麼時候由誰給他的心理暗示?2、這個人很瞭解錢彬的病情,而且對科塔爾綜合症有一定的瞭解。3、這個人知道我和關心相熟,所以才選擇了關心的病人做切入點。
  我在想能夠符合條件的人,我心裡第一個想到的是歐小璐,那個喜歡安心的女人,但我還是否定了,我和他接觸過,我自信能夠瞭解她不是那樣的人。那還有誰?那天在梁平家吃飯的我都仔細的想了一遍,不對,他們都沒有理由這樣做。但我還是準備把自己所處的心理學圈子裡的人都理一遍,接觸一下,再一個個慢慢排除,雖然會花上點時間,但至少能讓我安心。
  中午叫上風偉,我們去了杜威的琴行,三人一起去吃了頓豆花飯。
  我問劉鈺什麼時候過來,杜威說可能要四點來鐘,一般她們那個時候就沒什麼事了。我說剛好,那時候小海露的咨詢應該也做完了。
  兩點半鐘,海露準時出現在琴行。她還是不太說話,和我們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我對她說:「你會彈那首《獻給愛麗絲》嗎?」她起到鋼琴面前,坐下,臉上又露出了自信,幽雅的琴音自她的指尖流入我們的耳裡,杜威閉著眼睛很享受的欣賞著,我悄悄走到小海露的身邊:「你最喜歡哪一首曲子?」她說道:「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我說:「為什麼?」她回答我:「每次聽到這支曲子都會有種莫名的激動,彷彿它描述了人的一生,包括喜怒哀樂。」我證實了心中的想法,當她做在鋼琴前,在譙她喜愛的音樂時,她的溝通是沒有什麼障礙的,這個發現讓我欣喜若狂,我找了到治療她自閉症的最好方法。
卷一 隱形人 第四十六章 詛咒預言
  小海露彈得很投入,裡面臉上會顯露出淡淡的笑容。今天我並不準備和她說太多的話,我要讓她慢慢適應,她在高興地彈著鋼琴,而我和杜威,風偉則在會客區的沙發上舒服地坐著,杜威也喜歡喝茶,他正忙著炫耀他的新茶具,給我們泡了一壺「西湖龍井」。我嘗了一口:「茶是好茶,就是這水不對。」風偉疑惑地問:「為什麼?挺好喝的。」杜威白了我一眼:「我可沒辦法給你去弄虎跑泉的水,有這茶喝你就偷著樂吧。」
  一個小時後,小海露起身來到我們身邊,有點膽怯地說:「老師,是不是時間到了?」風偉呆住了,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海露主動說話。我笑著對她說:「沒事,海露,你要喜歡彈就繼續,你彈得很好聽,我們都在用心欣賞呢。」她高興地問:「真的?」我們都一起點了點頭,杜威說:「海露啊,以後你想彈琴的時候就來,不一定要朱老師帶你來的,你自己就可以來。九洲琴行的大門永遠都向你打開的。」海露看了看我,我笑著點了下頭,她才對杜威說:「謝謝叔叔。」然後又跑到了鋼琴前彈奏起來,我聽出了她彈的是《田園》。
  大約快四點半,段海露才不捨地離開。她走沒多久,劉鈺就來了。劉鈺見到我的表情不太自然,我知道她一定擔心我會把我們昨天在QQ上的談話告訴杜威,我搖了下頭對她笑了笑說:「小劉,最近還好吧?好久沒見到你和杜威了,今天特意約你們一起吃頓飯。」她聽了我的話才鬆了口氣,她知道我這樣說就是在告訴她昨天她給我說的事情我並沒有告訴杜威。她叫了聲朱哥,然後我又把風偉介紹給她認識。她問我:「嫂子呢?怎麼不來啊?」我說:「一會下班了她帶上孩子直接去飯店。」我們在一起隨意地聊了些雜事,杜威說一會要去送下貨,送完就直接去飯店和我們會合,並提醒劉鈺一會記得幫他把門鎖好。留下了我們三人在琴行裡,我才正色地問劉鈺:「小劉,最近你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她看看風偉,我說沒事的,小風是我助手,不用瞞著他,說不定他還可以幫上忙。
  她這才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上個月底,廳裡組織去內蒙考察,我們這個組去的是包頭市。一天我們在前往達拉特旗的路上,車子拋錨了,於是我們就下了車站在路旁等師傅修理。我們廳裡去的是三個人,除了我還有一個男同志和一個女同志,而內蒙古林業廳也有一位女同志陪同著我們。我們在路邊很隨意地聊天,大家的興致很高,絲毫沒有受到車子拋錨的影響。」她說到這裡,慢慢地倒了杯茶,輕輕地呷了一口,那樣子像在喝酒。她接著說:「大約等了近半小時,師傅的車子修好了,招呼我們上車。當我正準備上車的時候卻被人撞了一下,我看了一眼撞我的人,她的裝束很奇怪,怎麼說呢?就像電視裡演的那些跳大神的人的裝扮。」我心裡暗笑,那就是大神,不過蒙古人叫她們叫薩滿祭司,薩滿在中國北方諸民族中的傳承由來已久,它從形成的時候起就是一種原始的民間崇拜和信仰的產物,它的傳承和傳播方式,是一種巫術行為,也可以稱之為薩滿巫術,薩滿信仰屬於中國巫文化系統,或者說它是中國巫文化的一種特殊表現形式。從嚴格意義上說,薩滿文化不是真正的宗教,但為了體現對民俗文化的尊重,我們把它歸類於「民俗宗教」。
  我沒有打斷劉鈺的話,她繼續說道:「那是一個蒼老的女人。她的皮膚是層層的褶皺,彷彿是那枯萎的樹的皮,手上拿著一串念珠,念珠是用白骨串成,在她枯瘦的手上更顯得恐怖。她的眼神迷離而渾濁,她看著我,目光卻完全沒有任何的神采。她對我說了一串我聽不懂的話,然後圍著我又唱又跳,大約持續了三五分鐘她才搖著頭走開。」
  「我以為只是當地人的見到遠客的一種風俗,所以並不在意,只是覺得這個女人的形象太嚇人罷了。可陪同我們的那個內蒙女同志卻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彷彿是受到了什麼驚嚇,而那個蒙古族的司機師傅也失去了原來那敦厚的笑臉。我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我問她們老女人究竟說了些什麼?她們告訴我說:『大祭司說你身上有一個死亡詛咒,她說你招惹了天神,天神要懲罰你。還說不出三個月你一定會出事。』我聽了開始感覺是可笑,居然她們會相信這種神鬼傳說。反倒是我安慰她們說:『沒事的,我的命長著呢。』雖然這樣,這次出行的心情都變了,大家都沒有了多少心思,草草結束了在達拉特旗的考察。」
  我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這之後,劉鈺一定有著更不平凡的經歷,否則單憑那些話,還不足以讓這樣一個樂觀向上的人變得如此驚恐而脆弱。
  我點了支煙,就這樣看著她,她的內心很不安,好像在擔心和害怕什麼。風偉臉上的表情也很複雜,我知道他一定體驗到了劉鈺的內心感受。
  劉鈺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說道:「回到貴陽,整天的忙於工作我漸漸地把這事給忘記了。大約一周前的一個晚上,我從惡夢中驚醒,那個夢太真實,真實到我幾乎可以完整的記住裡面的所有情節,就像親身經歷過一樣的深刻。」人對夢境的記憶,大多是不完整的,因為夢裡事件發生的跳躍性很大,常常會缺少很多的細節。我微笑著說:「說說你的夢吧。」她又喝了口茶:「我夢到自己起床,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早上八點四十,我心裡一驚,遲到了。趕洗漱後出了門,往廳裡跑去。你知道我所住的地方離林業廳並不遠,也就是十幾二十分鐘的路程。到了街上,我發現居然今天的人很多,就像週末一樣,我掏出手機一看,日曆是顯示的是九月二十六號。」今天才九月十一號,她的夢明顯超前了,就說明什麼呢?提示?預言?和那個詛咒有關嗎?劉鈺繼續訴說她的夢境:「當看到日曆上的日期,我驚呆了,因為我清醒的知道昨天是什麼日子,我拚命地向廳裡跑去,我想找到一個熟人,問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想問清楚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這時我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個身影,那個老女人的身影,還是那身裝扮,她飛快地跑到我的面前,拉著我就跑,這時我聽到『彭』的一聲,我剛才站立的地方掉下來一台冰箱,如果她不拉開我,我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後果。等我回頭的時候,老女人已經不見了。我甚至懷疑她是否真的出現過,但我的手上卻留下了她死命拉住我時的勒痕,並且一直都沒有消褪。這時,我驚醒過來,發現居然是一個夢,但當我看到了我的手,我被嚇壞了,手上有著一道清晰可見的勒痕,如果說是夢,那手上的勒痕又是怎麼來的呢?」說到這裡,她把手伸到我們面前,果然有一道淡紫色的痕印。風偉沒有說話,他的臉色隱隱發白,看來這個事情也讓他心裡感覺到了恐懼,特別是她一直在用心地感受劉鈺的心理活動,那種感同身受與劉鈺的體驗一般無二。我問劉鈺:「如果我沒說錯的話,最近這一周來幾乎每個晚上你都會重複地陷入這個夢境裡面吧?」她點點頭,她說:「所以我真的好害怕,怎麼會這樣。那個詛咒會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對於薩滿文化,我知道得並不多,雖然是巫術,但畢竟它已經成為一種文化體系,和儺文化一樣構成了我國傳統巫文化的系統。他們除了也信奉佛教的一些仙佛外,也擁有自己的神祇,據說,一個真正的「薩滿祭司」是可以通神靈鬼怪的。如果真是這樣,劉鈺所遇到的事情倒不足為怪,只是這個預言會是真的嗎?現在距離九月二十六日還有半個月時間,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也許到九月二十六號那天,這個謎團便能解開了。
  我勸慰她道:「沒事的,就算真是一個預言,那它也是善意的,它在預警,讓你有準備。現在我們就等二十六號的到來吧,別怕,到時候我們會陪著你,你一定不會出事的。」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幫劉鈺鎖了琴行的門,然後打個車向預訂的飯店開去。
卷一 隱形人 第四十六章 詛咒預言
  小海露彈得很投入,裡面臉上會顯露出淡淡的笑容。今天我並不準備和她說太多的話,我要讓她慢慢適應,她在高興地彈著鋼琴,而我和杜威,風偉則在會客區的沙發上舒服地坐著,杜威也喜歡喝茶,他正忙著炫耀他的新茶具,給我們泡了一壺「西湖龍井」。我嘗了一口:「茶是好茶,就是這水不對。」風偉疑惑地問:「為什麼?挺好喝的。」杜威白了我一眼:「我可沒辦法給你去弄虎跑泉的水,有這茶喝你就偷著樂吧。」
  一個小時後,小海露起身來到我們身邊,有點膽怯地說:「老師,是不是時間到了?」風偉呆住了,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海露主動說話。我笑著對她說:「沒事,海露,你要喜歡彈就繼續,你彈得很好聽,我們都在用心欣賞呢。」她高興地問:「真的?」我們都一起點了點頭,杜威說:「海露啊,以後你想彈琴的時候就來,不一定要朱老師帶你來的,你自己就可以來。九洲琴行的大門永遠都向你打開的。」海露看了看我,我笑著點了下頭,她才對杜威說:「謝謝叔叔。」然後又跑到了鋼琴前彈奏起來,我聽出了她彈的是《田園》。
  大約快四點半,段海露才不捨地離開。她走沒多久,劉鈺就來了。劉鈺見到我的表情不太自然,我知道她一定擔心我會把我們昨天在QQ上的談話告訴杜威,我搖了下頭對她笑了笑說:「小劉,最近還好吧?好久沒見到你和杜威了,今天特意約你們一起吃頓飯。」她聽了我的話才鬆了口氣,她知道我這樣說就是在告訴她昨天她給我說的事情我並沒有告訴杜威。她叫了聲朱哥,然後我又把風偉介紹給她認識。她問我:「嫂子呢?怎麼不來啊?」我說:「一會下班了她帶上孩子直接去飯店。」我們在一起隨意地聊了些雜事,杜威說一會要去送下貨,送完就直接去飯店和我們會合,並提醒劉鈺一會記得幫他把門鎖好。留下了我們三人在琴行裡,我才正色地問劉鈺:「小劉,最近你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她看看風偉,我說沒事的,小風是我助手,不用瞞著他,說不定他還可以幫上忙。
  她這才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上個月底,廳裡組織去內蒙考察,我們這個組去的是包頭市。一天我們在前往達拉特旗的路上,車子拋錨了,於是我們就下了車站在路旁等師傅修理。我們廳裡去的是三個人,除了我還有一個男同志和一個女同志,而內蒙古林業廳也有一位女同志陪同著我們。我們在路邊很隨意地聊天,大家的興致很高,絲毫沒有受到車子拋錨的影響。」她說到這裡,慢慢地倒了杯茶,輕輕地呷了一口,那樣子像在喝酒。她接著說:「大約等了近半小時,師傅的車子修好了,招呼我們上車。當我正準備上車的時候卻被人撞了一下,我看了一眼撞我的人,她的裝束很奇怪,怎麼說呢?就像電視裡演的那些跳大神的人的裝扮。」我心裡暗笑,那就是大神,不過蒙古人叫她們叫薩滿祭司,薩滿在中國北方諸民族中的傳承由來已久,它從形成的時候起就是一種原始的民間崇拜和信仰的產物,它的傳承和傳播方式,是一種巫術行為,也可以稱之為薩滿巫術,薩滿信仰屬於中國巫文化系統,或者說它是中國巫文化的一種特殊表現形式。從嚴格意義上說,薩滿文化不是真正的宗教,但為了體現對民俗文化的尊重,我們把它歸類於「民俗宗教」。
  我沒有打斷劉鈺的話,她繼續說道:「那是一個蒼老的女人。她的皮膚是層層的褶皺,彷彿是那枯萎的樹的皮,手上拿著一串念珠,念珠是用白骨串成,在她枯瘦的手上更顯得恐怖。她的眼神迷離而渾濁,她看著我,目光卻完全沒有任何的神采。她對我說了一串我聽不懂的話,然後圍著我又唱又跳,大約持續了三五分鐘她才搖著頭走開。」
  「我以為只是當地人的見到遠客的一種風俗,所以並不在意,只是覺得這個女人的形象太嚇人罷了。可陪同我們的那個內蒙女同志卻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彷彿是受到了什麼驚嚇,而那個蒙古族的司機師傅也失去了原來那敦厚的笑臉。我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我問她們老女人究竟說了些什麼?她們告訴我說:『大祭司說你身上有一個死亡詛咒,她說你招惹了天神,天神要懲罰你。還說不出三個月你一定會出事。』我聽了開始感覺是可笑,居然她們會相信這種神鬼傳說。反倒是我安慰她們說:『沒事的,我的命長著呢。』雖然這樣,這次出行的心情都變了,大家都沒有了多少心思,草草結束了在達拉特旗的考察。」
  我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這之後,劉鈺一定有著更不平凡的經歷,否則單憑那些話,還不足以讓這樣一個樂觀向上的人變得如此驚恐而脆弱。
  我點了支煙,就這樣看著她,她的內心很不安,好像在擔心和害怕什麼。風偉臉上的表情也很複雜,我知道他一定體驗到了劉鈺的內心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