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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3節

  「我迷茫,可是在場有很多比我清醒的人……我就看見走在我前面的承心忽然就跪在了地上,一拳錘在雪中,喊了一句『天吶』,忽然就泣不成聲,看見站在我身旁的承清忽然望著天空,很想保持平靜,臉上的淚水卻一直在流,看見承願摀住了嘴,背後承真抱著她,想安慰,兩個人……」肖承乾的聲音忽然有些哽咽,有些說不下去了。
  「總之,我很亂,在飛揚的大雪中,我看不清楚每個人,可是卻忽然有了一絲明悟,恐怕等待了許久,找尋了許久……在這一刻,天終於是亮了吧?我也忍不住了,幾乎是背不住慧根兒,只是覺得全身發抖,甚至是全身發軟……我聽見人群中傳來了慘叫的聲音,看見在圍繞的人群邊緣處,有人影不斷的倒下,或者是被誇張的拋起落下……接著人們就讓開了一條路,是畏懼的讓開了一條路,我看見一個上半身赤裸的男人站在最前面。」肖承乾說到這裡,忽然情不自禁的,裝作不經意的抹了一下臉。
  那是淚水吧?不能忘懷的深刻回憶與不能複製的深刻情緒所刺激出來的淚水吧?
  我只是當做沒看見,在這種時候,男人總需要留一點兒面子,我是,肖承乾也是。
  平靜了一會兒,肖承乾才繼續說道:「那個男人是我八叔……你知道的,肖老八!因為我們這一脈特殊,吳姓與肖姓長期通婚,外加還有另外幾個家族,只是沒有我們兩族在這一脈中地位那麼高……所以叫法也亂,你別在意。」
  家族式的傳承就是這樣,特別的凌亂,和世俗的家族不同,修者的家族還要講究天分,所以是不是一定正統的姓吳,倒也不重要,只要是一個血脈的就成。
  我搖搖頭,表示並不在意,而肖承乾繼續說道:「在那個時候,你知道嗎?我見到八叔的那個時候,就差點瘋了,慧根兒原本在我背上,被我一不小心就落在了地上,我下意識的又手忙腳亂的想要抱起慧根兒,卻半跪在地上,看著我的八叔,叫了一聲……就再也動不了了,在那一刻,除了那一片一片的雪花,我什麼也看不清楚,我不是哭了,我就是……就是……看不清楚吧?」
  肖承乾說到這裡笑了笑,是不是哭了其實不是很重要,誰又還會追問?
  可能是他自己也覺得這樣的掩飾可能太過牽強,自己也忍不住笑著說道:「可是,我八叔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一下子推開到了一旁,接著我看見了慧大爺,他死死的盯著慧根兒,忽然朝著人群怒吼了一句『誰把我的徒弟搞成了這個樣子?』,承一,你是沒有親眼看見,那個時候的慧大爺極度可怕,那綿延的怒火跟燒到了天邊似的,在場的,硬是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其實,不用看見我也知道慧大爺在那一刻會是怎麼樣的憤怒,也知道這種憤怒會給人造成多麼震撼的後果!
  我繼續笑著聽,這種不能親歷的遺憾讓我這件事情聽上一百次,我也不會膩的!
  「但是接著,慧大爺的話剛說話,我就感覺到一陣風像撲到了眼前一般,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緊緊的一把抱在了懷中,我……我那個時候並沒有抬頭,是的,我其實是哭了,因為不用抬頭,我也知道那是我外公……我小時候就是家族中最有天賦的那一個,因此外公特別疼愛我,我最幼小的歲月幾乎就是在他的懷中度過的,因為他特別喜歡把我抱在懷裡。你說,這樣的懷抱的感覺,我怎麼可能忘記?怎麼可能……我當時應該很不平靜嗎?其實,我卻是很平靜的在想,唔,外公回來了。可是,就是忍不住哭,也不知道怎麼了?我以為重逢會有千言萬語,可是,我只是聽見外公說了一句話,承乾,你瘦了一些,可是從家族出來,日子過的不好了?」肖承乾說這些的時候,眼眶已經變得通紅。
  其實哪裡又需要什麼千言萬語?就像我和師父再見之時,他對我表達思念的方式,就是在屁股上狠狠的踢了我幾腳,然後呵斥了我幾句。
  我的心裡也哪有什麼過多的激動想法,反覆迴盪在腦中的,也不過兩個字——師父!
  接下來的根本不用肖承乾訴說,我也知道那其中的幾句對話,因為我已經聽了很多次。
  慧根兒是被慧大爺抱了起來,在迷糊中,慧根兒叫了一句:「師父,你來了,可是額好像病了。」
  而慧大爺則是這樣說道:「額回來了,你肯定是雞蛋吃得少,這身子骨咋不行咧?」
  至於承心哥則是被陳師叔扶了起來,平時如此『毒舌』,因為顯得『伶牙俐齒』的他在那個時候竟然對著陳師叔說了一句:「師父,我眼鏡掉地上了。」
  陳師叔則是說:「師父在這裡,你待會兒再揀眼鏡吧,讓師父好好看看你。」
  「可是,沒有眼鏡我看不清楚你。」說完這句話,承心哥就很沒有形象的開始大哭,要知道,他一直可是優雅的春風男啊。
  至於承真和承願則是被王師叔一手一個拉開的,他說道:「你們這是在為我哭喪呢?我不是還沒死?」
  可憐兩個小丫頭面對如此沒譜的王師叔根本就說不出一句話來。
  如月是撲在凌青奶奶懷裡的,她有更多的千言萬語,畢竟如雪在那時已經一個人留在龍墓了,可是到頭來,她也只是說出了一句話:「奶奶,我好苦。」
  「沒事兒,奶奶回來了。」凌青奶奶摸著如月的長髮,只是非常簡答的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緊緊的把如月擁在了懷中。
  那一刻的重逢即是永恆罷……而在這樣重逢的場面中,最後一句話則是我師父站出來說的:「咱們走吧,你們這些人,能離開這裡就離開,若是執迷不悟,想要阻止我們,也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我那徒弟,性命還在旦夕,我實在沒有心情和你們再多說一句道理!」
  是啊,那時的我還在性命危急之間,師父就這樣站了出來!
  接下來的事情根本不用細述,隨著神的覆滅,聖村裡的老怪物根本就沒有戰鬥力了,而這些普通人或者普通的修者又哪裡是我師父他們一行人的對手?!
  所以,在救出了陶柏以後,一切都還算順利的逃出了聖村……日夜匆忙的趕路,回到了竹林小築。
  在對往事又一遍的回憶之後,肖承乾忽然對我說道:「現在聽到這一切,是不是覺得幸福來之不易,相聚更顯難得?」
  「如若不是這樣,為什麼每個人,不管是長輩也好,還是我們小一輩的也好,怎麼可能絕口不提發生的過往?因為幸福是寧靜的,當它來的時候,我情願純粹的幸福,這不是逃避,我只是,不,大家也只是想純粹的幸福一些時間罷了。」我平靜的說道,嘴角也帶起了笑意。
  可是肖承乾卻一聲歎息,說道:「是啊,是這樣的。可是,平靜的幸福恐怕要結束了。」
第八章 前因
  其實關於未來,我一直有一種覺悟,那就是在某個時間段以前,我想要的平靜幸福可能一直都會是鏡花水月,存在,但並不長久,甚至有些虛幻。
  而在某個時間段以後呢?是不是只是平靜了,而要的所謂幸福卻也只是充滿了遺憾?
  我不敢想的太仔細,只能模糊的預想一下,算是為自己做好一個最壞的心裡打算,可是當肖承乾忽然那麼說起的時候,我拿煙的手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手指間夾著的煙一下子滑落,然後從我的臉上滾落,燙的我忍不住低呼了一聲,一下子從那塊平整的大石上坐了起來。
  又因為動作太激烈,扯到了胸口,在坐起來的瞬間,忍不住撫了兩下胸口,抽了兩口涼氣。
  肖承乾看得好笑,語氣有些輕佻地說道:「你至於那麼大的反應?」
  我沒有理會肖承乾,而是等到胸口的陣痛平息下來以後才說道:「煙燙到而已,其實我早有心理準備。萬事纏身,這樣的幸福,和偷得浮生半日閒沒什麼差別,有過就已經很滿足了。不過,你說話不要只說一半,說直接一點吧。」
  「直接一點,就是我們要離開這裡,亡命天涯了,你怎麼看?」肖承乾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從那塊大石上跳了下來,拍了拍雙手,盯著我。
  他的神情想努力的輕鬆,可是眼神中的卻無比的認真,甚至稍微有那麼一絲沉重。
  亡命天涯?是這麼嚴重嗎?其實我早該想到的吧……我沒有直接回答肖承乾的問題,而是看著他說道:「你外公也回來了,如果說亡命天涯是我們這一脈的事情,你跟著參合做什麼?你不是一直想回去,拿回屬於你的地位,拿回你的東西嗎?」
  聽我這樣說,肖承乾的臉上隱約浮現出一絲怒火,然後大踏步的走過來,一把就用手肘勒住了我的脖子,大聲說道:「你是事兒精,我招惹上了你。姜爺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我外公招惹上了他……你覺得我們還可以置身事外嗎?那種大少的生活和從你相遇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老子過不了了……甚至老子一直以來認定的道,都因為你們改變了。你就和我說這個?」
  肖承乾越說越激動,我被他勒的喘不過氣來,漲紅著臉,只能使勁一下子掰開了他的手,咳嗽了兩聲,忍著胸口被咳嗽撕扯的疼痛,然後才說道:「你是要殺人,還是想搶劫?老子要叫人了啊!」
  「那你叫啊!」肖承乾因為生氣,臉都鼓了起來,看得我有幾分好笑。
  也從大石上跳了下來,然後拍著肖承乾的肩膀,只是低聲說了一句:「其實,我知道。」
  肖承乾長歎了一聲,終究還是沒有和我生氣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外公說,那地方不回去也罷了。」
  「其實回去不是更安全嗎?」我認真的說道,畢竟那是一個組織,可以借助的人力物力很多,甚至財力上也可以提供一些幫助,至少比和我們一起亡命天涯來得安全。
  聽完我這話,肖承乾忍不住轉身了,他雙手插袋,很認真的看著我說:「承一,話不是這樣說的。組織也不是原來那個組織了,從我外公這次回來通過秘密渠道收到的一些消息來看,真正屬於我們勢力的人已經被徹底的架空了。你從小身處的環境單純,說起來師門裡加起來也不過10個人不到……你不懂得鬥爭的殘酷,就好比爭皇位,一旦坐上了那個頂峰的位置,還有人願意讓開嗎?加上外公已經離開的太久,我們根本就回不去了,回去也是自投羅網。」
  這些事情可能我是真的不理解,因為我覺得這個組織既然是老吳一脈的後人一力創造的,那麼就應該是屬於他們的,怎麼會變成這種情況?可是我也不想要理解這些紛紛擾擾,就如同有的人的生活,追求的是一種權力與物質的頂峰,而有的人卻覺得一茶一飯,就已足也。
  不能說是誰對誰錯,只能說追求不同時,也不必要面前去理解對方的世界,反而為自己的『純粹』增添一絲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