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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節

  可是棺材明明是密封的,她怎麼會被放在棺材裡面?
  根據皮膚的顏色判斷,眼前的絕對是一具屍體,只是這具屍體出現在任何地方,都不會讓我們吃驚,唯獨出現在這棺中,卻是匪夷所思。
  呂肅嘴裡嘶了一聲,聲音不疾不徐,目光緊緊盯著屍體的兩個頭顱,說道:「把她的面具摘下來。」
  面具靠著額頭的地方,有一個孔洞,古人認為,額頭是靈魂出入的場所,因此留這樣一個孔,就相當於給靈魂留了一個通道。摘屍體臉上的面具時也有講究,摘面具的人,臉不能和屍體相對,必須得站在棺材頭部,顛倒過來,才能開始摘面具。
  據說這樣是為了避免活人和死人的口鼻相對,陽氣相撞,也有說是因為和死人面對面,是對於死者的不尊重。像這樣稀奇古怪,又難以說清由頭的規矩,在中國那可是太多了,傳了一輩又一輩。
  我小時候端午節吃粽子,撥開粽葉後,爺爺總會用一根筷子,從粽子頭往下插,插一半再拔出了,留下一截筷子孔,這才能開始吃,我問他原因,爺爺自己也說不上來,只說他的爺爺就是這麼教的。
  此時,即便不用摘面具,我心裡都幾乎可以肯定,這棺中的屍體,定然是任鈴無疑,只是,就算是任鈴,就算是她莫名奇怪,在某種古怪的情形中,被拉入了棺材裡,但她怎麼會多出一個頭來?多出的這個頭是誰的?
  呂肅說完,沒人說話。
  此時,馮鬼手在棺尾,我和呂肅各站在棺材左右,豆腐則在我左手邊。呂肅說完,便凝神屏息,小心翼翼探出帶了摸屍套的手,朝著女屍的面具而去。我心中一動,也伸出手,朝著另一隻頭顱的面具而去。
  由於情形過於古怪,我們二人都忘記了摘面具的規矩。面具覆蓋在臉上,並沒有固定,很輕易的便被我們掃了下來。
  兩張面具下面,分別露出兩張臉。
  上面的臉是任鈴的,眼球鼓起,死不瞑目,臉上全是青紫,嘴角還留著血跡。原本是個千嬌百媚的小美女,但人死了後,再美也好看不起來,看一眼都心頭發楚。而另一個稍微低一些的腦袋,那張臉卻是蒼白的,目光緊閉,秀氣的瓜子臉流露著痛苦的神色,豆腐失聲叫道:「顧大美女!」
  我實在難以描述此時的心情,顧文敏是我們看著掉下深淵的,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具棺材裡?會不會是我們又中了什麼圈套?會不會眼前的一切,都是如同飛仙壁畫一樣的幻象?不等我想明白,豆腐已經伸手摸了摸顧文敏的脖子,喜道:「還有脈搏,趕緊救人。」
  有道是關心則亂,經豆腐這麼一提醒,我才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原來並非屍體長了兩個腦袋,而是任玲的屍身壓在顧文敏身上。棺中狹小,之前身上又蓋著錦被,乍一看,還真跟有兩個頭似的。此刻明白過來,我也顧不得多想,心知救人要緊,便也不去管任鈴的屍身,更無暇對她憐香惜玉了,搭住她屍身的肩膀,將她往上一拉,任鈴便坐在了棺材裡。
  棺材下,露出了顧文敏的上半身,一眼看去顯得濕淋淋油膩膩的,就如同剛剛從什麼污水中被打撈出來一樣,而任玲就坐在她的肚子上。這樣大的動作,顧文敏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顯然已經是陷入深度昏迷了,若再在棺材裡憋上一會兒,沒準兒就和任鈴一樣,要去見閻王了。
  此時仔細一想,我頓時明白了之前棺中的異響是怎麼回事,八成就是顧文敏弄出來的。
  豆腐見機行事,對任鈴說了句對不住了,手下更粗魯,直接抄著任鈴的腋下,將人從棺材中拖了出來,隨手扔到了地藏王菩薩的腿上。做完這一切,我們四人趕緊將顧文敏從棺木中弄了出來,再一看棺中,除了一床破棉絮,便是空空蕩蕩。
  豆腐嘴裡嘶了一聲,似乎是不信邪,又用手敲擊著棺材底板,說道:「這下面肯定有洞什麼的,否則顧大美女是怎麼跑到棺材裡來的。」敲擊了幾下,棺材發出沉悶的聲響,顯示下面並沒有洞窟一類的東西,底板也是完好無損的。
  顧文敏和任鈴是怎麼進入棺材中的,實在是匪夷所思。
  難道是這個棺材自己會拉人?
  而且還專門拉女人?
  雖然這事兒古怪離奇,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救顧文敏要緊,地藏王菩薩像上沒有什麼平整的地方,我們便帶著人順著繩子下去,將人平放在地上。此時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在她全身摸了一遍,沒有什麼大的外傷,只有我們之前行動時留下的一些擦傷,並不礙事,看來她之所以會暈過去,應該是之前窒息了。
  呂肅伸手在她鼻下探了探,摘下防毒面具,甩了甩烏黑的頭髮,說道:「呼吸越來越弱,快,給她做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
  豆腐眼前一亮,道:「嘴對嘴嗎,這多不好意思啊。」
  我說:「去你媽的嘴對嘴,又不是溺水。」說著便沒理會豆腐,開始給顧文敏做胸腹按壓,只可惜我之前手臂被匕首捅傷,沒兩下便吃不消,傷口處陣陣發痛,只得停下,對豆腐說:「你來,手別亂放。」豆腐神色挪揄,擠眉弄眼,笑嘻嘻的說:「朋友妻不可欺,放心,不該摸的地方我絕對不摸。」
  正當豆腐那雙邪惡之手朝顧文敏伸過去時,躺在地上的人,猛然咳嗽了一聲,睜著烏黑脆弱的眼睛,慢慢甦醒過來。豆腐瞠目結舌,隨後眨了眨眼,一副要哭的模樣,嘀咕道:「故意的,顧大美女,你肯定是故意的。」
  我大喜,連忙將顧文敏扶了起來。她此刻十分虛弱,半睜著眼睛,緩慢的環視了一圈,最後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似乎是鬆了口氣,一向清亮的聲音,變得有些嘶啞,氣若游絲的說道:「我、我……」一個字沒說完,便又暈了過去。
  呂肅摸了摸她的脈搏,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意,緩聲道:「是昏睡過去了,不要緊,讓她好好睡一覺。」
  第106章 飛屍
  顧文敏這一睡是在修養體力,我們一時也不能打擾她。
  此刻,眾人也都很長時間沒有休息,一番折騰下來,也已經精疲力盡。
  馮鬼手看了看地藏王菩薩像上的金棺,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說:「看來這棺材是個假的,真正的金棺也不知在哪裡?」他一邊說,手電筒一邊朝著周圍的石壁亂掃,想找出些什麼蛛絲馬跡。無奈這地方黑漆漆一團,除了玉橋和那地藏王菩薩像,周圍便是石壁,什麼也沒有。
  呂肅提議說:「看來咱們之前高興的太早,如果我沒有猜錯,剛才咱們開的,應該是一具混淆視聽的虛棺,真正的金棺,怕還藏的更隱秘,我看不如先休整一番,再做打算。」眾人都疲憊不堪,也沒有異議。
  這地方深處地下,雖然外面是夏天,這裡頭卻十分寒冷,顧文敏睡著時,不由自主的抱著雙臂,身體縮起來,就跟個小嬰兒似的,顯然是有些怕冷。
  眾人都感受到寒意,便從裝備包裡摸出了固體燃料,升起了一團熊熊的火焰,就著火光坐了會兒,那股寒意才逐漸飄散。
  而此時,任家那女人卻是雙目發紅,死死盯著菩薩像的腿上,估計是在看任鈴的屍體。
  有道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此刻她情真意切,神情悲痛,也不由得讓人產生了一絲憐憫。
  豆腐心腸軟,於是給她送了些吃的過去,胡亂往她嘴裡塞,說:「人死如燈滅,你這小侄女也不是什麼好人,雖說這麼漂亮的一個人死了怪可惜的,但你也要想開點兒,我最見不得女人傷心了,雖說你是個老女人,但那也是女人,乖,別哭了,吃肉乾。」
  我在一邊烤火,聽得豆腐連哄帶勸,一時覺得好笑,心說哪有這麼哄人的,姓任的不被氣死才怪。正想著,估計是那女人確實被豆腐給氣到了,再加上豆腐又一直給她餵吃的,八成是喂的太急噎著了,瞪著眼睛,梗著喉嚨,一幅不上不下的模樣。
  我看不下去了,拎了水袋走過去,拍了拍豆腐的肩膀,說:「行了,別人給吃的要錢,你給吃的要命啊,趕緊餵她喝口水,別噎死了。你說你小子辦事,怎麼從來就不讓我省心一下。」豆腐挺受打擊,拉聳著眉毛給那女人餵水,一口東西這才總算嚥了下去。誰知那女人卻依舊瞪大眼珠子看著前方,嘴裡終於發出了聲音,我以為她是要罵豆腐,誰知她卻沒頭沒腦的說了句:「下……下來了!」
  下來了?
  什麼下來了?
  我和豆腐聽這話不由一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頓時驚的跳了起來,卻見那地藏王菩薩像的腿腳處,赫然有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影,正撅著屁股,抬著腦袋往下爬。那張揚起的臉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屍斑,不是任鈴又是誰!
  豆腐叫道:「我靠,她這是死了也不讓我們消停啊,老陳,操傢伙!」
  我道:「操什麼傢伙,槍對她不管用,快去拿活動鋼棍。」
  我和豆腐邊說邊往火堆邊跑,呂肅兩人也已經瞧見了動靜,呂肅手裡提了鬼哭刀,沒有顯出什麼慌亂的神色。他估計殺粽子殺的多了,完全沒有懼色,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只看著那任鈴的屍體爬到了地面,泛白的眼珠子盯著我們,朝我們爬了過來。
  呂肅的淡定影響到了眾人,我們都沒有之前那麼驚慌,豆腐鬆了口氣,眉飛色舞,說:「有個武功高手在身邊,感覺就是不一樣,我說老陳啊,你以前不是吹自己會功夫麼?怎麼從來沒露兩手?我說,你該不會是學的太極拳吧?哈哈……」
  我沒搭理豆腐的嘲笑,因為他說對了,我打的就是太極拳,就是滿大街的老頭都會打的那一種,是跟我爺爺學的。他喜歡打太極,說是經常挖蘑菇,身體裡毒氣重,打太極拳可以排毒。我小時候跟著他瞎比劃,後來爺爺失蹤後,就沒在舞弄過了。
  我和豆腐手裡提了活動鋼管,到也沒有什麼懼色,只是看著任鈴原本一個小美女,現在成了這副鬼樣子,不由心下慼慼焉,人活著的時候再光鮮,死了就什麼也不是了。